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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   对于世上大部分的老百姓来说,陈国都城盛京都是个奇妙的地方。
      南北皆为崇山峻岭,东西则各有两条河流围布,纯天然地构造出一道常人难以逾越的屏障,让这里几乎成为了易守难攻的世外桃源。

      “为什么是几乎?”余白好奇地问。
      话音刚落,便听另一头的司覃嗤笑一声,似乎在嘲笑对方的无知。

      不,应该说就是在嘲笑,因为随即司覃便扭头看向余时——刚才余时在给余白介绍盛京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没想到你还有好为人师的习惯,”司覃勾着嘴角说:“这么个榆木脑袋你也乐意教上一教,怎么当初让你来宫里……算了。”
      这人一开始还只是调侃似的地问问,结果不知怎么说着说着就把自己说生气了,神情冷了下来。

      余时平静地看着他,等着他把后面的话说完。
      司覃看着这样的余时,目光有一瞬间变得有些凶狠,但最终还是没把话说下去,而是站起来说了句:“我出去一下。”

      话说一半不是什么好习惯,但凡脾气暴一点的人,碰到这样的估计想打司覃的心都有了,只不过马车上这两位都有些习惯了。
      因为这种情况这一路上几乎每天都要发生一回。

      有好几回,余白都觉得司覃要跟自己动手了,只不过最后都忍住了,他估计可能是车厢里空间太小,怕误伤到余时,所以也只是自行离去,冷静一会儿再回来。

      余时自然不会去拦他,点头应了一声,便不再看他了。
      司覃冷哼一声,掀开帘布出去了。

      余白嘶了一声:“这家伙属河豚的吗,怎么动不动就炸啊?”
      而且还要炸不炸的,真担心这家伙就这样给憋坏了,万一攒够了一次性爆发出来,那可不得了。

      余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而且他发现,越是接近盛京,司覃的表现越是奇怪,好几次自己无意间对上他的眼睛,总觉得那双眼睛里带着一点……说不上是隐忍,或者说是残忍的味道。

      不管是隐忍还是残忍,显然都算不上什么好现象。
      余时心想,还有,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司覃和一开始的时候好像有些不太一样了,但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
      他也有想过问问余白的意见,只是一想到余白和司覃之间的矛盾,想来除了从头到脚把司覃批驳一遍,得不到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便放弃了。

      余时回过神,发现余白正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目光专注得他都有些心神晃动,下意识地又想起了沐雪生,他顿了顿,才问:“怎么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为什么说盛京几乎是个易守难攻的世外桃源?”余白问。

      原来是这个,余时松了口气,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松口气。
      余时组织了一下语言,把他从书上看到的内容用更简单质朴的话语表达出来。

      非要说的话,上上代皇帝在位的时候,盛京确实是个易守难攻的世外桃源。
      那时候的陈国还保留着老祖宗刚打下江山时残留下的血性,对一切不利于民的人或事都很看不惯,盛京里居住着身世显赫的王公贵族,也有诸多自古就在这里扎根的平头百姓。
      大家的生活偶有交集,总之谁也碍不着谁。

      那时候的禁军有一点门户之见,但都还比较克制,不少平民也有机会凭借真才实学进入其中,甚至位居首领,那时候的禁军首领就是一位出身寒门的天才将领。

      然而,就在上上任皇帝驾崩,身为嫡长子的老皇帝继位以后,一切都变了。
      老皇帝耽于享乐,又沉迷修仙,事事都交于内阁的几位大臣处理。

      权力一大,人心就会变。

      基于上上任皇帝的强势手段,一开始的内阁都很老实本分,尽心尽责地处理国家大事,可人总有老的时候,渐渐地内阁的人员换了个遍,只剩个林首辅牢牢把控着自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不肯撒手,其他的都换了新人。
      那些人发现,只要不动林首辅手里的权,皇帝又不管事,他们想在盛京做什么都不会受到惩罚。

      渐渐地,盛京城里就变了天。

      陈国的江山是硬生生靠打仗打出来的,因此从军的晋升速度永远比科考来得迅速,可是边疆苦寒,又有生命危险,达官显贵们都不愿意把自己的子子孙孙放到那去受苦,于是都把目光放在了禁卫军上。可是想入禁卫军没那么容易,毕竟掌事的那位不是他们的“自己人”。

      一时间诬陷贪污军饷的流言四起,一道圣旨落下,这位曾有不少功绩的天才将领被革去官职,但念在其早年有功,免去刑罚,责令归田养老。
      那位将领毕竟有几分自尊,拒不接受这种污蔑,最后自刎于盛京城门前。

      百姓纷纷色变,面露不忍,扼腕叹息。
      唯有那位老皇帝在得知这件事后面色发白,一通咳嗽,边上的道士急忙递上几丸丹药,老皇帝服下丹药后,面色居然发起青来,在旁服侍的宫人虽然看见了,但都明白得罪这些道士比得罪皇帝本人还危险,个个低着脑袋不敢说话。
      终于皇帝止住了咳嗽,缓了口气,却没有说什么可惜可叹之言,反而阴沉沉地咒骂了一句:“晦气。”
      只因他明天要举办祭天仪式,出了这茬子,仪式就不好办了。

      再后来。
      禁卫军里再也没有寒门弟子进得去了,一水的显贵公子哥,这帮人屁本事没有,欺凌弱小倒还挺熟练的,但凡禁军路过,百姓都巴不得把头钻到地底下去,更别提好好做生意过日子了。
      于是他们纷纷变卖了祖宅,搬离了盛京。
      是以,有人说在盛京随便撒把瓜子,砸到的那都是不得了的王公贵族,一个搞不好就要砍头诛九族。

      余白咋舌:“那我要是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也会被诛九族吗?”
      随即他又发觉自己这话说得有问题,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噢,我的九族从上到下就这么一颗脑袋,想诛也没得诛。”

      又来了,
      余白虽然聪明,可毕竟是从小一个人长大的,总是会在不经意的时候说出一些令人侧目的话。
      “好好说话,”余时叹了口气想了想,又说,“出了什么事,记得第一时间找我。”

      “知道啦,”余白笑着摆了摆手,随后眼珠一转,问他:“所以你说的‘几乎’,是说现在的盛京其实没有足够的能力抵御外敌,就算地理位置优渥,也无法继续再当那个‘世外桃源’般的存在了,对吗?”

      “没错,”余时对他点了点头,“不过,盛京的守备力量再不济,也是处在陈国的中心位置,萧国的军队要突破诸多防线抵达盛京本身就是一件难事,故此守备力量空虚还算不上什么大问题。”
      更何况,禁卫军那些只是放在明面上的,其他王公贵爵先不提,皇帝显然一早就针对这件事有了布置,他的那些暗卫,虽然不知道总计有多少人,但想来为数不会太少,到时就算真的大军压境,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他没想到的是,数年后,他本只是随便一想的事,居然成为了现实。
      这里先压下不表。

      余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抬头看向余时,发现对方眉宇间略有疲色,便说:“先休息会儿吧,我可以……”当躺椅给你靠。

      后面这半截话没能说出来。
      余时这副身体本就体弱,陈国虽然修了官道,但毕竟不是现代的水泥路,即便坐在马车上也是很辛苦的一件事,今天又给余白讲了许久的课,确实是有些累了,余白一开口,他便应了声:“也好,劳驾你递一下你边上的靠垫。”

      余白发现自己还没来得及反驳,身体已经做出了遵从的动作,老老实实地把旁边的靠垫递了过去。
      余时伸手去接,抽了两下没抽出来,不由奇怪地看了余白一眼:“怎么?”
      “没怎么。”对上余白平淡从容的目光,余白抿了抿唇,有些不舍地松开了手。

      余时还以为他也想垫着靠垫休息会儿,想了想说:“我记得还有一个靠垫的,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余白:“……”
      其实是被他藏起来了,但是余白不敢告诉余时,只好说:“不知道,可能是姓司的拿走了吧。”

      余时“哦”了一声,没继续纠结这个问题:“我从杜明那带了些书回来,你要是坐在这觉得无趣,可以看一看,或者出去透透气也可以。”

      余白可不愿意离开余时身边,立马说:“没关系,我看书就好。”
      余时“嗯”了一声,从暗格里取出一摞书递给他,然后躺下合上眼,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余白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的睡颜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条斯理地翻看那摞书。
      这本看过了,不要
      这本太厚了,不要。
      这本太正经,不要。
      这本……嗯?这本!

      怎么回事?
      杜明哥给错东西了?
      余白白净的小脸一下子变得通红,下意识地用手盖住书上的内容,但又忍不住去看指缝里漏出来的只言片语,强烈的好奇心和羞耻心来回在他脑海里扭打成一团。

      最后,只见余白做贼心虚似的左右看看,悄悄拉了一下本就合上大半的窗帘,扭扭捏捏地拿开了手,目光闪烁地盯着纸页,然后整个人肉眼可见地低伏下去,趴在了桌上。

      司覃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用看傻子的眼神打量了余白一眼,怪异的是,以往余白早就第一时间跳起来跟他掰扯了,今天却诡异地没怎么动弹,反而连脖子都充血似的红了起来,迅速地把桌上的东西收起来放在腿边,有些僵硬地撇开脸不去看他。

      又发什么神经?
      司覃心说,但他这回进来还有其他事,顾不得和他纠缠,他看了眼睡着的余时,清了清嗓子说:“大人。”
      余时本就睡得不熟,一下子就醒了过来:“你回来了?”
      “嗯,”司覃看着他说,“皇上找我,我得先一步回去。”

      余时略微一愣,随后想到,司覃是暗卫,现在保护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有另外的任务也很合理,于是说:“好,你先回去,后面的路都是官道,很安全。”
      意思是不需要司覃保护也没问题。

      司覃点了点头。
      也正是如余时所说,后面的路非常安全,他才能安心离开余时身边,而且……他扫了余白一眼,有这小子在,寻常高手也奈何不得余时什么。
      “我走了。”司覃说。

      “嗯。”余时应了声,想了想又补充了句,“祝你顺利。”
      虽然司覃的任务可能有一部分是监视自己,但说到底在平县时对方帮了自己许多,做人要知恩图报,他希望司覃下一个任务也能顺利完成。

      闻言,司覃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不知为何忽然笑了一下,点了下头,然后掀开帘子跳下马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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