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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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仿若未闻，站起身，她冲着郑家老大扬了扬下巴，“抬人。”
郑家老大和他儿子郑染羡照做。
等老爷子僵硬的尸体被抬出，郑染羡诧异地盯住空无一物的棺材，郑家老大也惊呆，“妈，爸身下垫着的金盘子没了！”
“金盘子”，说是盘子，但可比盛菜所用的物什面积大得多，形状也非圆形，而是长方形，由纯金制成。这是某些富贵人死后的“私人订制”，专门用来垫在尸体后背之下，大抵的寓意是人到了底下，身后也能有金山依靠。
金盘子的大小要恰好被死者的后背所遮挡住，不然万一被半路的孤魂野鬼看见，抢走了怎么办？
又是纯金又是死者家属不好确认的贵重之物，这可不就方便了白事知宾。
找个单独与富贵人相处的空当，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金盘子顺走，等人下葬后再联系专门回收此物的店家，按黄金市价售出。
主持一场丧事，赚两笔钱，可把这位白事知宾给机灵坏了。
少女咧开嘴笑，“做一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也知。”
她晃悠着朝卧房走去，边走边抽着烟。
郑家老大和郑染羡抬着老者的尸体紧跟在后。
烟雾缕缕向后方飘去，扑在白事知宾的脸上，他脚一软，“噗通”坐在地上。
老太太怫然不悦，沉声说：“倒是便宜了大法师你啊。”
白事知宾面色如土，“我......”他鼓足全身力气，摇晃着起来，腿脚向外，看着像是要溜之大吉的模样。
他将金盘子偷了？
愣在灵堂上剩下的两子两女回过神，来不及想方才少女的身份，也不用母亲吩咐，便怒气冲冲地将白事知宾围起来，抓胳膊的抓胳膊，拽头发的拽头发。
想跑？没门啊。
有时候，钱真是个拥有神奇魔力的东西，它能将人与人之间表面和善的关系撕裂开来，但又能将同一群斗得不可开交的人们的力量重新凝聚。
老太太瞧见这一幕，红了眼眶。
他们的几个孩子，没教好啊。
老者的尸体被轻手轻脚地放到床上，少女面无表情地驱赶，“出去。”
她将郑家老大和郑染羡关在门外。
“这......”郑家老大心慌，“好歹让我们在屋里——”
“爸，门打不开。”郑染羡拧了几下门把手，能拧动，但门推不开。
郑家老大惊疑道：“怎么会？”
也没听见门被反锁的声音。
郑染羡低下眼睛思索，“耐心等一等吧。”
“唉！”郑家老大叹气。
这闹得都是些什么事儿呀！
不成器的儿子女儿们叫来外院守着的保镖和佣人，白事知宾被保镖暂时扣押，佣人推过来轮椅，将老太太移动到上面。
老太太心情复杂地等在卧房门外。
很快，门“吱呀”一声，自动开了。
郑家老大，郑染羡还有老太太进去房间内。
只见十分钟之前还躺在棺材里，面色灰青的郑显河竟然坐起来了，他靠在床头，面色红润，笑道：“看，我都跟你说了。”
老太太揉了揉眼睛，没在意已经被吓晕的佣人，她自己摇着轮椅去到床边，顿时泪如雨下。
她握住丈夫的手，是温乎的。
老太太嘴里说着什么，却也听不清，她泣不成声。
郑显河用空出的手掌一下一下抚着妻子的白发，笑说：“我就知道你没信。”
郑家老大如木桩般呆滞在原地。
真，真活了？！
倒是他儿子郑染羡的声音将他的理智唤回：“爷爷。”
“爸！”
郑显河慈善地笑，应声道：“诶！诶！”
坐在房间角落的“大功臣”冷眼瞧着，少女不耐烦道：“心愿已达成，该'付款'了。”
屋内喜悦的哭声被她这冷漠的嗓音叫停，众人看过来。
郑显河叹了口气，“老伴儿啊，将保险箱里的合同拿出来，文件袋上有红线的那个。”
说完，他又望向少女。
她倚坐在角落处的躺椅上，身影浸在徐徐轻烟之中，有些模糊不清。
但他方才睁眼时便看见了她的面孔。那张如画的脸十年如一日，不曾有丝毫的变化。
或许，也是百年如一日？
他无法确认。
十二年前，郑显河在一次品酒局上碰见了香省的首富，对方已九十五岁，却健步如飞，身体硬朗。令他疑惑的是，早在几年前他就得到准信儿，对方是肺癌晚期，没几年活头了，即便是用最好的“续命药”吊着，也不可能活到那时。
晚上，香省首富喝的有些多，被他缠着旁敲侧问了几个小时，终于嘴皮子一秃噜，说出了个令人有些匪夷所思的名字——邪神。
对方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当即离开品酒局。
此后两年，郑显河雇人多方打探，又舍出手里好几个项目，皇天不负有心人，他到底是知道了。
正常人，没有不怕死的，穷人怕，富人更甚，他们拥有的太多，更加难以接受死亡的到来。
十年前，郑显河如愿找到了“邪神”，他许愿，希望能多拥有二十年的寿命。
代价便是如今家业的七成。
拿到合同，少女微微笑了，“记住我跟你说过的今后什么能做什么不能了吗？”
郑显河点头，“记得。”
不得食荤腥，不得饮酒，不得沾......女色。
“那便好，我可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少女戴上斗篷帽，遮住脸，淡淡道：“银货两讫，再见。”
玄色斗篷被风吹起，画出一道道宛如波浪线般的暗红流光，她的身影渐行渐远。
一直沉默着的郑染羡突然拔腿追出去，他长得高，腿也长，明明跑的很快，却始终追不上慢悠悠走在前方的少女。
少女穿过四合院中的长廊，盘绕在木柱上的紫藤花瓣片片落在她的肩膀处，又随风掉落，庭院的人工湖面波光粼粼，折射出的白光无法印在她的斗篷上，却能印在同一水平线上的廊柱表面。
郑染羡踩过她前脚踏过的路，狼狈地追寻着，挺峻的鼻梁和光洁的额头上都是汗，累得几乎竭力，这条长廊好似变长了许多倍，他大喊道：“等等！”
少女脚下步子一顿，她嘴唇动了动，攥紧了手中的长柄烟斗，停下。
郑染羡语带无尽的期盼，“是你......十六年前，是你，对吗？”
他仿佛还能感受到脸上的刺痛感，灼热感。
少女没有回答，她向前方走去。
这次，郑染羡连她的背影都看不见了。
她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郑染羡心中无限怅然地回到爷爷的卧房，他听到爷爷在和奶奶说：“......邪神楚伶。”
郑显河扭头时看见了自己孙子，他笑眯眯地招手，“小羽，过来，跟爷爷聊会儿天——刚才跑出去做什么去啦？”
郑染羡默然。
他被郑家收养前，在孤儿院时的名字叫小羽。
到了郑家后，他并不介意养父养母将“小羽”当做他的小名。
相反，没由来的，他很怕“羽”这个名字会被自己遗忘。
紫苑别墅区。
楚飞文穿着围裙在厨房内忙碌，洗菜切菜炖肉做汤蒸米饭，一连串的动作下来，餐厅的饭桌上很快摆满四菜一汤。
他脱下围裙，盛了两碗米饭，哼着曲儿，眼中含笑地坐到饭桌前，“乖崽，吃饭啦。”
刚刚回来的楚伶面无表情地站在桌边，她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叠合同，往桌上一扔，“签了，帮我经营。”
楚飞文从桌上抄起，认真地翻看着，越看越惊，“哪来的？”
这可是郑氏集团的股权啊，他大概算了算，至少有百分之六七十。
“你别管，签字就是。”楚伶坐下。
楚飞文笑道：“行嘞，一会儿爸爸回公司加班再签。”
楚伶神色淡漠，“你不是。”
“啊，太伤爸爸的心了。”楚飞文佯装难过，抹着不存在的眼泪，“我怎么不是呢！一把屎一把尿的给你养大，我这奶爸当得容易嘛我......”
中年男人这副模样，颇为搞笑。明明是上市公司的老总，怎么没个正形呢。
楚伶很烦，她拿起筷子扒拉着米饭。
其实，她存活于世，根本不需要这些东西。
无需喝水，无需吃饭，无需呼吸。
楚飞文不再叨叨，他慈爱地望着楚伶，也端起饭碗。
十七年前，下着鹅毛大雪的夜晚，楚飞文看到有个身穿灰袍的人在他的家门口徘徊。走近了，他才认出来，原来是曾经结缘的玄诚道长。
玄诚将怀里的襁褓双手递给他，让他收养这个女婴。
那时，妻子才因病离世，他并不想收/养/孩子，只想凑合活着，得过且过。
玄诚道长却道：“你将这孩子养大，你的妻子便能回来。”
楚飞文不信这些，依旧拒绝。玄诚直接松手，他下意识接过孩子，刚刚打开襁褓一条缝儿，看到女婴白嫩的脸，葡萄似的大眼睛眨啊眨，顿时心都化了。
但寒风吹过，瞬时清醒，他没有经验，没有能力养好一个孩子。
再抬起头时，玄诚道长不知所踪。
楚飞文想将孩子送去孤儿院，可刚一抬脚，玄诚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你将这孩子养大，你的妻子便能回来。”
楚飞文终究下定决心，为一条鲜活的生命担起责任。
只是，这孩子养的......实在太没有成就感了！
最初发现楚伶与其他婴孩的不同，是她成长的速度。
就算没吃过猪肉，好歹也见过猪跑。
他从来没听说过谁家孩子长大的这么快！
人家的娃都是一年一岁，楚伶她是一个月一岁。
三个月时，便已经和其他三岁的小孩一般大了。她说话利索，走跑都稳。
一年零六个月时，她已然是一副刚成年的少女模样了。
起初，楚飞文被这个奇怪的孩子吓得不行，天天不敢睡觉，可过了没多久，他开始担心，按照这个速度长下去，他很快便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幸好，她到了成年时，就再没有过变化。
楚伶吃完饭，放下碗。
厨房里响起“叮”的一声。
楚飞文立刻蹿过去，端来了刚烤好的蛋挞，“乖崽，这是你三岁——三个月的时候最喜欢的甜点。”说完，他期待地看着。
“我不喜欢。”楚伶无语。
楚飞文作势要哭，“是吗？呜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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