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火》九凛蝶

20、领证吧

　　陈燃看着江焱的背影发呆，嘴里吃下去的东西也都没有了味道。
　　过一会儿，江焱接完电话，她正好与他对视上。

　　“谁打的电话？”这通电话时间太长了，平时要是公务，江焱三言两语就说清楚了，不会耗时这么长的。

　　“是，我妈打来的。”江焱走过来坐下，看着陈燃。

　　听到这两个字，陈燃心里就有些慌，“阿姨是有什么事？”
　　“也没有什么事儿，放心吧，”江焱夹菜放进她碗里，“看你瘦的，要好好吃饭，其他的不用去想。”
　　把菜放进她碗里后，江焱定定看着她，“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阿燃。”
　　“好。”她答。

　　用完餐，两个人一起收拾了厨房，待洗漱完毕，陈燃准备回屋休息时，江焱却从身后抱住了她。
　　“明天我出去有点事，要晚点回来，你在家里好好休息。”
　　“阿燃，晚安。”江焱伸手搂住她的腰，低头吻了吻她的头发。
　　陈燃双手覆在他的手上，轻声道：“晚安。”

　　两个人各自回了房间。
　　翌日一早，江焱就早早起了身，陈燃打开房门的时候，恰巧听到了关门声。
　　没有具体问江焱是什么事情，但是也能猜到，肯定是江琼回来了。

　　看江焱这两天这么忙，一定又是江琼为难他了。若是难不倒江焱，会不会过来难为她呢。
　　陈燃苦笑一瞬。

　　过了一会儿，当她收拾好后，听到门铃响了。

　　江焱忘记带东西了？

　　“忘记带什么啦？”陈燃走过去笑着打开门，却在看到来人的那一瞬间，僵住了笑容。
　　是江琼。

　　江琼一进屋，眼神直接略过陈燃，左右打量着房间。她光光是往那一站，就很有威慑力，一如当年。

　　“这屋里面布置的不错。”江穷自顾自地走到沙发前坐下，语气也没有丝毫客气。
　　陈燃倒了杯茶递到她面前，“阿姨。”

　　江琼瞅了眼她脖颈上的花朵项链，语气有些轻蔑，“在我儿子这里，过得挺舒服吧。”
　　她打量着陈燃，“比以前要好看了，难怪阿焱他会金屋藏娇，让自己亲妈住酒店。”

　　住酒店？陈燃震惊不已。
　　江琼嘲讽地笑了一下，眼角露出些许皱纹。这些年，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只除了眼角有些皱纹，她依旧光彩熠熠。

　　她和江焱很像，一样的眉眼，极其相似的唇型。但比起江焱，却少了一份温柔。

　　“阿姨，可能是江焱没有安排好，我并不知情。”

　　“你就算知道又能怎样？是你搬出去还是与我共处一室？”江琼步步紧逼。

　　“阿姨……”陈燃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只沉默着。

　　江琼拿起桌前的玻璃水杯，喝了两口，又放下，盯着玻璃杯对陈燃说：“这白开水，她装在任何容器里，都会显得廉价。”

　　陈燃笑了一下，也没有了方才的拘谨，看着江琼，“是啊，阿姨说的没错，它就是比不上那些放在高贵酒杯里面的美酒。但是，人人都不可缺少。”
　　她低头看了看被喝掉两圈的玻璃杯，笑着问江琼，“是不是，阿姨？”

　　“几年不见，你倒是长进了。”江琼语气不悦。

　　陈燃依旧笑着，面色波澜不惊，“是啊阿姨，当年那个小女孩已经长大了。”
　　那个站在风里，被打击的一无是处的小女孩，如今已经焕然一新了。

　　面前坐着的女孩从容淡定，脸上看不出任何多余的表情。她只是浅浅的微笑着，就足以让江琼有些震撼，她看到的是一张自信的脸。
　　“那我也就直说了，请你离开我儿子，离开江焱。你跟她，不合适，他需要的，是对自己有帮助的人。”

　　江琼紧盯着陈燃，想从她的脸上看到慌张与不安，可她等了良久，都没有看到。
　　对面的女孩脸上波澜不惊，静静地看着她，然而语气却无比坚定，“对不起阿姨，这件事我不能答应您。”

　　她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江琼继续施压，“我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

　　“那么阿姨，我可能明确的告诉您，我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只要江焱不放弃我，我就不会放弃他。”
　　永远不会。

　　听到这句话，江琼瞬间垮了，她关闭了手机上已经接通的电话。

　　这时，有人从外面推开了门。

　　陈燃抬头，看到了江焱。
　　他脸上是喜悦的表情，然而眼睛却泪光闪闪。

　　他走到陈燃身边，将她护在身后，看着自己的母亲，“妈，我不想孤独终老。”

　　江琼毫无办法，拿起杯子喝了后半杯水，叹息道：“随你便吧。”

　　“妈，一直以来，因为爸的原因，我从未忤逆过你，我一直在按照你的目标行路，你说的那些计划那些标准我也都实现了。可是不能因为您当年经历的那些事情，就来否定我，否定我喜欢的人和事。”
　　“妈，我跟您不一样。”

　　是，人跟人的确不一样。
　　你可以让他做跟你一样的事情，但是没有必要占据他的全部。
　　江琼似恍然大悟，但没有表现出来。她看着面前的两个人，长长叹了口气，“行，随你们怎么办吧。”

　　听到这句话，江焱很是欣喜，攥紧了陈燃的手。江琼这是松口了，代表她同意了。

　　“妈，谢谢您。”

　　江琼看了眼陈燃，“能让我儿子这般的，也就只有你了。”

　　“行了，我走了。”江琼拎起了包，从沙发上站起。

　　江焱拉着陈燃走过去，“妈，我们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江琼看着他们，“顺便看看张桦晔过得怎么样，你们留在这里吧。”

　　江琼走后，江焱看着那张合上的门，有些楞神，“其实，我爸妈很早就分开了。”

　　“很早？”陈燃感到震惊，明明她记得江焱父母相处的很好啊？

　　“连你也感到吃惊对不对？”江焱自嘲一笑，“她们瞒得很好，我当年要是粗心点，根本不会发现的。”
　　“我想象不到，关系那么好的两个人，会在我高考后和平分手。”

　　那时他并不知道，母亲江琼与父亲张桦晔离婚的原因。她们两人结婚18年从未吵过架，甚至没拌过嘴，整天和和气气。无论父亲做什么，母亲都会支持他。而母亲做什么，父亲也会微笑点头答应。有时母亲夜班回家，父亲会亲自开车去接。若是父亲夜班，母亲总会给父亲留饭，电饭煲一直都是保温状态。

　　直至后来，他才从外婆那里得知真相。原来，她们在结婚前，心里都有一个念念不忘的人。是家庭的责任，将两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拉扯到了一起。外婆去世前，对他说过，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耽误了母亲的幸福。她也以为两个人可以日久生情，后来发现根本不可能。

　　“后来才知道自己一直姓江的原因，我以为是爸好脾气，顺着我妈。”江焱神情有些低落，“其实爸不喜欢我。”
　　因为不爱母亲，所以也不爱他。

　　或许母亲一开始是想和张桦晔好好相处的，可是张桦晔永远都是那句，“没关系的，慢慢来，你一定能做好”，看似随和实际毫无感情。

　　“每次我取得成绩或者什么事情没有做好，他永远都是那个表情，那种一如既往的假笑。以前我一直以为他就是这样不苟言笑的人，后来我却看见他对别人笑，是那种发自肺腑的笑。我才恍然大悟，原来爸也有不一样的时候啊。”

　　江焱语气有些哽咽，“我从前尊敬的爸爸，会在他和妈妈离婚的那一刻，说出我跟谁都可以的话。”
　　那个夏天，在急躁的蝉鸣声里，十八岁的少年站在父亲的面前，恳求他不要离开。可是面前的男人却不为所动，用力甩开他的手，留给他一个背影，最后永远的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始终都未回头。

　　他一直都很听话，不敢惹爸妈生气，为的就是怕他们离开自己。

　　“江焱，这不是你的错。”身边，陈燃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她把江焱搂进怀里，“你知道吗，你一直是我的光。”
　　是江焱给她枯燥无味的生活中添了浓烈又鲜艳的色彩，也是因为江焱，她才能坚持到现在。

　　“所以江焱，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江焱搂紧了怀里的人，“好。”

　　在方才江琼与陈燃对话之时，他打来电话，没想到江琼却接通了。
　　进门的那一刻，他从电话里听到陈燃的声音，是那样坚定的语气，他很欣喜。
　　他的阿燃终于不会不辞而别了。

　　第二日，江焱带着陈燃把玖江逛了一遍。两个人玩到很晚，后又驱车来到海边。沙滩上零散分布着一些人，大概都是晚饭后睡不着出来散步的。
　　虽是在夜里，但也别有一番景致。乌蓝的海面上倒映着一轮明晃晃的圆月，柔软清凉的海风夹杂着人的说话声从远处飘来。这是她第一次看海。

　　他们静静地坐着沙滩上，看着海面上的圆月被风打散，又重新聚起。
　　彼时海风拂面，岁月静好。

　　“阿燃，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江焱搂着陈燃，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陈燃听出他语气里的犹豫，“什么问题？你说，我听着。”

　　“你爸妈知道我吗？”江焱低头，很认真地看着她。

　　“当然知道了。”陈燃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对于江焱的名字包括他的人，她爸妈早都耳熟能详了。

　　“那就好。”江焱放心地舒口气。

　　可反应过来后的陈燃却不淡定了，脸都红了，不过还好是在夜里，江焱看不见。

　　脸上忽然被什么碰了一下，江焱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阿燃，你的脸怎么这么烫？”

　　“让我看看。”江焱又凑近几分，只看到她水盈盈的眼睛。

　　“没有啊，可能是吃饭吃热了。”陈燃别过脸。

　　她说完，江焱却越凑越近，带着温热又清凉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
　　陈燃看不清他的脸，只听见耳边充斥他的呼吸声。

　　过一会儿，听见他的咛喃声，“阿燃，明天请假吧。”
　　“请假？”
　　“去领证，我们一起。”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