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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看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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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请问亲王:我们陆帝国与匈奴人的博弈已经弩箭上弦,就因为坏人注定成败寇,大汉子民就不对此拭目以待么?”
拷我!女孩子家的,只要伺候周全皇后娘娘就是对国家的最大贡献。
输赢在我,自有公道。
一支竹签齐压压地扎了两块木瓜肉塞到嘴里,卿烻斜眼不屑地反问:“所以呢?”
“事死如事生。看戏如看人。悲喜剧自有天定。”小姑娘面对卿亲王的高气压无畏无惧,“我大汉男儿,每一个都是不念生死的勇士。尸山血海的沙场上战局走向仍是不可预料,难道因此就不为国捐躯和牺牲了吗?”
老虎吃爆豆,喷我解气是吧。好赖占尽,火力全开,撑得你要上天。这哪里是一个小丫头片子的气魄。娘娘熏陶得么。
幸亏下咽的是瓜肉而不是鱼肉,不然准得有刺卡喉咙。
卿烻拿茶碗盖子打击檀木花雕的桌子,“少敲山震虎,我又不是破烂兵卒子,说话切题。”
胡搅蛮缠。媌儿又跺小脚,又攥粉拳,泪珠儿滚在腮边,“亲王就爱用嘴欺负人。”
君子动口不动手,我很讲究武德。上嘴唇一碰下嘴唇,气死猫不偿命。抡拳抬脚你消受不起。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卿烻温柔得体地说,“媌姑娘,欢迎你照猫画虎,别画虎不成反类犬就行。”
吴媌气得四肢发挺,小孩子受挤兑,只能找家长。
“我要去问娘娘求正理儿。”
嘁,怕你我就变王八。
卿烻食指尖尖地朝梨花带雨的小姑娘调笑:“好话不背人儿,当面锣,对面鼓,大家自有公论。”
“对付锐利精明,只能走‘大智若愚’的下策。”吴媌有了愈挫愈勇的斗志。“夜郎自大者只能落得个天下笑柄。”
来劲是吧?我正有一肚子气没处泄·火呢。
“睁大你水灵灵的美目,瞅瞅我,本王面赛桃花,行动风流,满腹经纶,爱我的人能从这儿排到皇城根儿,密密麻麻的人头数都数不过来。”
绣花枕头再漂亮有什么用,脾气又臭又硬,谁稀罕你谁眼也瞎。
“品位高低跟青睐的人多人少挂不上钩儿。”
吴媌小声嘟囔,还拿眼睛丢着他,论风流的美男子,不比当朝,仅举一例古人,吕布吕奉先,他又是怎样的悲惨下场。
想想是乐子,真要针锋相对,估计卿亲王能宰·人。
卿烻伸胳膊搂住陆择洲,“那陆公子呢?英俊潇洒,武艺高强,性情顶流,天之骄子,他可是我万里挑一的好兄弟,俏搭档。”
再与这种人牵绊下去,媌儿觉得自己快“理屈词穷”了,她只得向陆择洲暗送“秋波”:公子,您倒替我打个圆场呀。
“娘娘桌上的茶水欠缺,你去看看。”
给我台阶下呢,跟赖皮拉大锯,女孩子只能扮演吃亏的角色。
靶子飞了,但割韭菜还有下一茬呢。卿烻的胳膊肘顶住陆择洲的锁骨窝,精致的小脸蛋儿送到人家的额头底下,眼角眉梢之间净跳跃着妩媚的光彩,
陆择洲的面孔从白皙逐渐漫上了红·潮,他的眸光并没有和卿烻对视,而是远远地看着台上的角色表演。
【伊蜻:舟郎,就当我殁了吧,能让你全身而退,也是我的唯一期盼。】
【吉舟:阿伊要是走了,我也不能活了,只剩下行尸走肉。】
那对男女抱在一处,失声痛哭,泣得简直要昏天昏地。
吴媌伏在皇后膝头,凄凄切切地呜咽,娘娘还得给她轻抚后背。
卿烻听得很不耐烦,又是你死我活的绝世恋,木有惊心动魄的坎坷情路,咋可能吸引某的注意力。
靠几句煽情的台词根本就涵盖不了世间冷暖。管他天地洪荒,我只不过是草芥一枚,暂且束之高阁,自寻他趣吧。
卿烻才出了园子,忽见陆择川急匆匆而来,二人打了个照面,他嘴角一拧,“扔下弟弟不管,你在独个消欢吗?”
陆择川脸上像开了颜料铺子,一忽儿绿,一忽儿红的,红透了就成了猪肝色。
“择洲没陪你看戏吗?”
“他在看戏,还看得津津有味呢。”
卿烻的眼睛在看天,天上只有夜幕如水,水如天。不昧良心,陆择川陪伴他的这十年,他开心,他随性,却没有来由的,就少了那股子没法明说的调调。
不给曲意逢迎的陆择洲,气得人发蒙,又像一块吸铁石,扔到别处,可又彼此相吸。
“母后她们都在等,我们还是再回去坐坐吧。”
陆择川怕他回绝,说得很委婉。
“我什么时候喜欢看那种东西了?一两句话解决的难题,结果编了老长的唱段,唱给谁听呐!”
陆择川笑道:“你爱看‘搜神记’,但要搬到舞台上,真不好看,看官产生不了共情。”
“我成为不了你抒发情怀的对象,请有的放矢。”
卿烻昂首挺胸地走了,只留下一片香风里头的那位无地自容。
陆择川要追过去安慰他几句,再呆滞的人也能明白过味儿来。
卿烻苦苦等待到了今天,“已逝”的斯人从天而降,但给人的预期很差劲,叫卿烻相当受伤。
他甚至有点悲观地以为:弟弟修真塑身多年,性情会不会也相对改变?
洒脱旖旎的卿烻不再适合他,而沉稳恬静的扁绎才是少许掂量。
园子里一阵锣鼓喧天,紧跟着掌声雷动,呀,这场戏终于结束了。
我未有看成。
卿烻不稀罕看。
太子弟弟一个人的舞台高兴得起来么?
“大殿下,皇上要请您去花厅说话。”吴媌对刚现身的陆择川说,“皇后还问您,小扁公子安排妥当了么?”
一出一进,陆择洲和哥哥擦身而过的同时,告诉他:“扁绎我不管了。”
陆择川手捂额头,“他归我,卿烻那边我可就撒手了。”
看着陆择川落寞的身影,小姑娘发表了十足感慨,“大殿下不乐意吗?”
陆择洲打趣道:“多带一个人口给你,不嫌累赘呀?”
啊,也对,一只花咪已经弄得我要上房揭瓦,现在又多个小王八,快吃累死姑娘了。一静制一动,我不抓心挠肝才怪呢。
“那只小乌龟活得还好吗?”
媌儿“哗”地从袖口里吐出一团东西丢进陆择洲胸口,“我不想伺候它了,弄坏了能叫卿亲王把奴家生吞活剥喽。”
准备出手的小畜生还随身携带,怕找不到主儿怎地。
小乌龟好像给吓到了,躲半天才把头从龟壳里探出来,我这么乖也能被嫌弃吗?
陆择洲摸了摸它的坚硬壳壳,“先跟我们住几天吧。”
“公子,它腥腥的,怕我们皇后娘娘闻不得。”
别找借口,爱屋及乌是一说,殃及池鱼又是一说。陆择洲皱了皱眉,没表示反对。
“杂食动物,是有味。”陆择洲又道,“我并不膈应。”
呃,那会儿是谁非要把小王八扔水里来着,我看你真真是表里不一的怪侠客,性情冷热不均。
既不用你背,也不用你抱,动动嘴皮子的工夫儿,自然有下人动手。我干嘛要吃力不讨好。
“珍贵的小家伙儿让旁人来糟蹋,打我心里也过不去。”吴媌无奈地摇摇头,“麻烦陆公子跟卿亲王解释清楚。”
陆择川到了花厅上,只见他父王正坐在那里跟扁沚大人相谈甚欢。
他谦卑地给两位长者问安:“父王,扁大人。”
十根手指伸出来都不一样长,蕤瑛帝儿女众多,面对最年长的儿子,他也说不上来有多疼。如果不是璀璨皇后给这个儿子多加关心,也许真就可多可少。
“川儿,怎没叫小绎一起来?”
没人提醒,谁敢多嘴。
“我这就去请他。”
“圣上,还是免了吧,绎儿清静惯了,一时半晌还不能适应人间烟火。”
难怪他们父子疏离,一年到头少有两三回见面。相对就是大气场,像这样的其乐融融只能说是“破天荒”了。
一时间,陆择川难过不已,还是皇后娘娘待人最好,在她身前,我从没有这种恐惧心的。
他手足无措地木了半天,蕤瑛帝才说:“上耳房去吧,你母后有话讲。”
陆怀萦看儿子脸色不太自然,于是笑道:“你母后都替你安排妥当,如有不满另说。”
皇上话里话外都带出来不满。
愧在心里,陆择川更是吓得大气不敢出,只剩下手脚冰凉,头皮发麻了。
“父王,我跟很听的。”
“去吧去吧,不许滞留,别把你母后累倒。”
“谢父王,儿臣告退。”
蕤瑛帝很无奈地对重臣感叹:“璀璨把川儿溺爱坏了,一味地恣意放纵,换了我,哼,哪里容他放肆。”
曲终人散。散后是冰凉。
当他看到弟弟仍旧倚靠在花篱笆那里等候,眼角濡湿起来。
受多少委屈,没有关系。哪怕这世上还有一两个人关爱他,凡事皆可抛。
“哥,等过几日,我带卿烻自会返回皇城。”
“好啊,你陪他散散心,弥补失去的光阴。”陆择川说道,“扁绎也想在家乡多逗留一些时日。”
陆择洲断然拒绝,“不行,这里是两国交兵的前沿阵地,你们都必须待在最万无一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