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春》司雀

13、英雄救美

　　“学长到底为什么喜欢我呢？”|
　　这是今天宋然问的第三遍了。
　　尽管前两次华如欢已经明确告诉他：“你是特别的，你值得被喜欢，你浑身都是优点。”但他仍坚持不懈地问了第三遍。
　　宋然眼睛汪汪的，皱着眉头，似乎真的被这个问题困住了。
　　华如欢盯着他，再一次义正言辞地说到：“你和周睿泽之间的事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你配一个他绰绰有余，所以不要妄自菲薄，是他高攀了你。有钱又怎么样？长得好又怎么样？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
　　宋然低下头思考了片刻，眉宇间还是有些低落。
　　他本来以为不会有人喜欢自己，早已做好孑然一生的准备。可等到真正有人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关心他时，他又轻而易举的沦陷进去。
　　宋然觉得自己就是欠教育，一边担心耽误学长，一边又忍不住想要天天和学长在一起。
　　太烦了。
　　宋然把头抵在书桌上，盯着自己的手出神。
　　如果自己拥有神笔就好了：他要画一座金山，这样他才能轻松地送学长精致的礼物；他要画一幅漂亮皮囊，这样学长才会更喜欢他；他要画一堆满分考卷，这样他才配得上学长天纵奇才。
　　可拥有神笔地只会是马良，不是宋然。
　　......
　　学校在公告栏上张贴了进入“精英杯”的名单，宋然“偶然”路过看到了那上面写着的周睿泽的名字，又想到了那天在咖啡馆他最后的请求：
　　“如果我拿到了‘精英杯’的奖，你就原谅我吧。”
　　他是这样说的。
　　宋然知道周睿泽这次发挥得不是很好，但他看见排在第十七名的周睿泽的名字后顿时有点后悔——有点太便宜他了。
　　学长如果正常发挥，拿奖肯定不在话下吧。
　　算了，不计较了，谁让他是学长呢？宋然想到：其实学长说得对，学长爸爸的想法，他也不应该因为这个而一直跟学长闹别扭，这么几年，他什么样的委屈没受过，何必将这件事一直挂在心上。
　　这几天遮盖在宋然心上的雾霾渐渐散开。
　　......
　　宋然最近注意到了两个女生，他不认识他们，但他每次遇到他们都是在一边窃笑一边神情荡漾。他觉得很奇怪，也跟华如欢说了这事，他们两个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今天宋然和华如欢在学校外面的饺子店吃饺子又遇见了那两个女生。她们坐在斜对面的桌子前，一边吃一边说悄悄话。
　　华如欢观察了片刻，凑到宋然面前小声说：“被别人说小话的感觉真不爽！”
　　宋然也小声回道：“我觉得她们不像是有恶意的。”
　　华如欢点点头：“我也觉得，但无论是不是有恶意，就是让人浑身不舒服。”
　　两人吃完准备拿东西走人的时候，那两个女生推推搡搡推了其中一个出来。她站到宋然面前，扭捏酝酿半天才开口：“你好同学，我想知道你是哪个班的啊？”
　　宋然有点懵。
　　“我是高二九班的。”他乖乖地回答了。
　　那女生回头和后面的女生无声地交流，眼睛里能看出非常兴奋。
　　华如欢警惕性较强，皱着眉问她们到底有什么事。
　　那女生知道自己肯定是被误会成了居心叵测的坏人，连忙摆手解释：“我没有恶意！我只是在我同学的桌上看到了你的照片，想认识一下，因为......因为我还挺磕你们的cp的。”
　　宋然：？？？
　　华如欢：？？？
　　这是什么意思？
　　那女生补充道：“是我们数学竞赛班的一个男生，他的桌上贴了你的照片，手机壁纸也是你。”
　　说到竞赛班，宋然和华如欢心下了然。
　　其实他们早该猜到的，毕竟能做出这种舔狗事情的人已经没几个了。
　　大概是打开话匣子了，那女生仍在滔滔不绝，另外一个女生也凑了过来，两人一唱一和。宋然两人听得有些头大。
　　会到班上后，宋然忍不住去想周睿泽拍的自己的照片会是什么样的呢？他又将自己的老年机掏出来翻来覆去地研究，发现这个小老年机也能拍照自定义壁纸。
　　华如欢坐到他旁边，四周望了望偷偷拿出手机给他看自己地壁纸——是她和钟嘉言各种合照做成的拼图照片。
　　宋然没见过这种这种照片，对此表现出了好奇。
　　拍照p图华如欢熟啊！她立刻如数家珍般给宋然介绍软件和功能。宋然似懂非懂，又问：“那这个能把两个人的照片拼在一张照片上吗？”
　　“当然！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做！”
　　宋然沉吟片刻：“那你先用我的手机帮我拍一张吧！”他将自己的老人机递过去。
　　他靠在墙上，微笑着看向镜头。
　　老年机地像素很糊却仍然遮盖不住宋然的清纯气质。
　　“你真的好上镜啊！快来看！大眼睛，小v脸，这个光线也显得你好白！啧啧，我看了都喜欢！”华如欢招呼宋然来看拍出来的成片。
　　“我也觉得比我本人好看。”宋然傻笑着挠头。
　　“氛围感帅哥。”华如欢边调侃边保存了照片：“这张存好了，你还要拍什么？”
　　宋然脸有些红，拿回自己的手机放在心口：“这是个秘密，不能说。”
　　宋然鬼鬼祟祟了好几天，每次都挑准了时间等高三放学，然后悄咪咪地跟着周睿泽找机会偷拍。可是人实在是太多了，宋然个子也不高，拍出来的照片里都是密密麻麻地人头，根本看不出学长的突出。
　　今天也不知道周睿泽是不是有别的计划，吃完饭从食堂出来后没有急着回宿舍，而是一路走到了渴贤湖的廊桥上。
　　这可是绝佳的机会啊，这边偏远，不会有人来干扰，背景也很有氛围。
　　宋然乐滋滋地掏出手机对准了不远处的周睿泽。
　　拍得真不错。
　　宋然连拍了好几张，他低下头将照片一张张保存好，准备立马离开“作案现场”时却看见方才照片里的男人已经笑吟吟地站在了他面前。
　　偷拍被当场抓包啦呜呜呜.....
　　“想拍就和我说呗，用不着偷拍。”周睿泽觉得宋然现在受到惊吓的样子很好笑。
　　宋然挺直了腰板有些不服气：“怎么你就可以偷拍，我就不可以。”
　　周睿泽愕然——他的小秘密怎么就被知道了？他们班肯定是出叛徒了！
　　“我拍你是因为想天天看你，你可以给我动力！”周睿泽狡辩道。
　　“那我也……”宋然话刚说出口就觉得不对，及时止住话头——好险，差点间接表白了。
　　周睿泽愣了一下，也反应过来宋然没说出口的暧昧的话，心下欢喜地紧追不舍：“你也什么？”
　　宋然摆手：“没什么！什么都没有！”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惊慌地遮掩，脚底抹油一样迅速跑远了。
　　周睿泽没去追，站在原地看着他一点点跑远了。刚那几下也逗得差不多了，追人的那点有的放矢他还是懂得一些的。
　　两天后的早晨，宋然匆匆忙忙踩点到班后，发现自己桌子上放了一个封好的鼓鼓囊囊的信封。
　　这是什么啊？上面写着极有力道的“照片”两个字。
　　宋然半信半疑地拆开了信封——里面全是打印的周睿泽的照片，或近或远，或站或坐，甚至同一张照片还有三个不同尺寸的。
　　华如欢也凑过来看到了，惊愕道：“这都是些什么啊？这些都能把书桌里里外外都贴满了吧。”
　　宋然又小心翼翼地将照片收好放回信封叠上几叠，然后把它放进书包的夹层里拍拍好。华如欢在旁边小小地翻了个白眼，无声地吐槽宋然的这种舔舔的行为。
　　……
　　因为家里离得比较远，宋然早起上课不方便，春和就帮他在学校附近的小区找了一个一室一厅的出租房。这个小区还挺高档的，里面住的除了学生就是有钱的单身青年，宋然一个人住没有任何的不舒适。
　　这几天住户流动还挺大的，宋然住的这一栋刚搬来两户新住户，他今天回家的时候也在楼下看到了一个陌生的抽烟的男人，估计就是新住户了。当时他走到单元门口的时候还被这个站在阴影里的男人吓了一跳，拔腿就往上跑，书包上扣着的钥匙叮当作响。
　　晚上十二点钟，闹钟准点报时，宋然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将桌上的试卷合好，洗漱后麻利地爬上了床。
　　没躺到床上时昏昏欲睡，真正躺上了床却又无比清醒。
　　宋然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伸手将压在枕头底下地照片拿了出来。
　　那是周睿泽送来的众多照片中的一张，是宋然最喜欢的一张。
　　照片的背景是教学楼，能看见宋然所在地高二九班的窗户。周睿泽的半截手臂搭在栏杆上，身子微微前倾，微翘的发尾被风挽起。眉眼如星的男生望向无垠的澄澈碧宇，像是一只即将展翅冲上云霄的勇鸟。
　　这样恣意潇洒的周睿泽真的是让宋然无比心动。
　　他将照片放在手边，又怕晚上睡着了折坏了，于是又将它轻轻盖在了枕头下，才安心地裹紧被子合上眼睛。
　　......
　　“咔嚓......”
　　还未陷入熟睡的宋然陡然惊醒，冷汗在一瞬间浸满后背——有人在撬锁！
　　宋然抖着脚下了床，捅了好几次才穿上拖鞋，轻手轻脚地走到卧室门口往外望——大门外仍有窸窣的声音，但人还没进来。
　　他往外走了几步想反锁大门，却又怕走到半途门就被撬开了，又转身回到房间反锁。
　　他有点想哭了，默默把书包从桌前拖到门边，又从里面摸出手机，开机后也不知道要打给谁，大脑此刻一片空白。
　　宋然瘫坐在地上，背靠着门板，隐约听见了开门的声音——那人进来了。
　　这个认知让他更加紧张，眼泪终于憋不住了，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他也不管会不会有人接，接到后对方会不会奋不顾身地跑来救他......他拨通了周睿泽电话。
　　彼时周睿泽正在宿舍解题，旁边的室友们在为谁的解法更简单而吵得不可开交。
　　轻快的电话铃声在此时响起。
　　其中一个舍友回头调侃道：“都不调静音吗？周哥你真勇。”
　　周睿泽笑笑，等看到来电显示后笑意更深了，他晃了晃手机：“开静音就接不到重要电话了。”
　　“怎么这么晚......”
　　“学长......我......我家里......家里进......进贼......进贼了......”与周睿泽想象的欢快语气不同，那端的宋然明显哭了。
　　而且他说什么？
　　进贼了？
　　进贼了！
　　反应过来之后周睿泽猛地站起来，铁制的椅子在地面划出重重的令人不适的声音，把其他人都吓了一大跳。
　　“你家在哪儿？我现在过去！他进门了吗？你就呆在房间里不要出声！我马上就到！你不要怕！”周睿泽随便扯了挂在门口的一件衣服穿上，大步流星地就出了门。
　　方才调侃周睿泽的那个人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出去半天才反应过来：“周哥刚才拿的好像是我刚买的棉袄......他应该不会去做什么危险的事吧？”他小心翼翼地问。
　　另一个舍友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你忘了吗？上次他穿出去的衣服被戳了一个大洞。”听到这话，那人面如死灰。
　　一直埋头苦写地舍友见不得他们唧唧歪歪的样子：“还不让人出去打架？怎么？是周哥赔不起你一件衣服？说不定赔你一件更贵的呢！还能不能多看看这题？还没讨论完呢！”
　　棉袄主人仔细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理，连声说“赚了赚了”，复又兴高采烈地转头写题去了。
　　这个点校门早就落了锁，周睿泽也顾不上被发现后会不会被记大过，直接翻墙就跑了出去，根据宋然发来的位置飞奔而去。
　　挂电话后，宋然双手环膝不停地掉眼泪，但又怕发出声音只能无声地哭，心里也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万一学长没来怎么办？万一学长来晚了怎么办？万一这个小偷手里有qiang怎么办？有刀也不行！
　　突然，宋然浑身的神经都绷紧了，他僵着脖子抬头，看见房门地把手正被人从外面缓缓按下。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打不开！
　　宋然锁了门！
　　门外的人估计以为房里的人正在睡觉，于是没有硬闯，而是转头离开了房门口。
　　危机暂时解除，宋然松了口气，但仍然觉得不放心，于是又去搬了椅子来抵在门后，还在上面压了好几沓书。
　　就在宋然搬完东西准备歇一会儿时，小偷又来了！就在门外!宋然似乎都能听见他粗重的呼吸声。
　　那人拧了一下没拧下去——高高垒起的书抵住了门把手。外面的人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里面的人醒着且发现了他的存在，下一秒便开始疯狂地砸门！
　　“哐当！”
　　“哐当！”
　　“哐当！”
　　门板剧烈地颤动，仿佛马上就能被击穿。
　　宋然尖叫着远离了危险的门口。他想跳窗离开，但这里是十楼！
　　宋然绝望了，脸上糊满了泪水和鼻涕，他望着一下又一下被撞击地门板已经被吓得失了声。他想大声求救可他喊不出声，喉咙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被泪水地咸味和鼻涕令人作呕的味道灌满了。
　　他爬到床边，想钻进床边。可还不等他弯腰......
　　“哗啦——砰！
　　书倒了。
　　椅子翻了。
　　门开了。
　　宋然抬头——戴着黑色兜帽五官模糊在黑暗中地人跨过门口地一片狼藉向他走来。
　　“不要......不要过来......别过来......”宋然扑腾着手脚向后退去，眼里满是惊恐。
　　那人充耳不闻，冲上来一把把宋然摁倒在地，跨坐在他腰上，双手紧紧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致命的窒息感再次袭来，让宋然想起了几年前那个燥热的下午，想起狰狞的龙纹身，想起姐姐嬉笑的脸......真的是快死了吧......
　　宋然两眼已经翻白，像是在梦境中听见了破风声，脖颈上的压制突然消失。
　　周睿泽抡起椅子狠狠砸向了骑在宋然身上的人的后脑勺，然后又是一拳掼上去，紧接着又是一拳......一拳......
　　宋然趴倒在地上止不住地干呕，回过神来时看见周睿泽像发了疯一样挥着拳，而被打的人已经满脸是血不知生死。
　　“别打了咳咳......学长......”宋然哑着嗓子喊，扑上去阻止周睿泽。
　　周睿泽红了眼，“赫赫”地喘着粗气，俨然一副不把人打死不罢休的样子。宋然抱着他的腰，如果周睿泽此时硬要再动手，宋然也无法被避开，周睿泽只得缓缓放下手平静下来。
　　他来的时候就已经报了警，警察也很快就到了，带走了倒在血泊中昏迷的小偷。
　　小偷被带走的时候宋然看了一眼，尽管已经被血糊掉了细节，但他仍然认出来了就是他今天看见的站在单元门口抽烟的男人！宋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如果没有学长，他恐怕......
　　两人跟着警察去了警察局做笔录。
　　周睿泽因为鲁莽和暴力被狠狠批评教育了一顿，宋然也被一个女警灌输了许多紧急求救的知识。
　　两人走前听说了那个男人的具体事情，他是个犯下了多起入室抢/劫/杀/人的在逃罪/犯。宋然又想起那个男人阴鸷的脸，顿时浑身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