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恩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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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日子能一直这么平淡下去就好了。
星疏躺在草地上，望着夜空的一轮明月。
他想起自己曾许给月朗一个愿望。
星疏嗤笑了一声。
人一旦活得久了，便会趋向于过于相信自己的判断。
即便是自天地初开而立，混沌初始有声名的玉衡天尊也不例外。
离恨说的没错，在玉衡久远的生命里，只要牵扯到祖龙，他便决计不会心慈手软。
即便当年差点倾覆三界的他早已归于混沌。即便祖龙一族，凋零的只剩下司星和月朗。
他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情况思量任何有关月朗的事。
但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时间长河的开端，是他因为寂寞而创造出龙，凤和麒麟的欣喜。
那时玉衡天尊之于祖龙，是万物都不可替代的师尊。
清晨，太阳从昆仑之墟升起的时候，他会化作飞龙衔几捧朝露往三十六重天送去。
第一捧自然是给玉衡，其余剩下的便都落到了元凤那里。
他们笑吟吟地坐在玉清境的围栏边，看着漫天的朝霞对饮。
祖龙性子急，总是呆不住，不一会儿便要去扯元凤额前的碎发。一簇，两簇，不知怎么地龙的爪子便笨笨地朝发髻去了。
元凤也不恼，任由他的爪子胡作非为。
“早上梳个鸡窝头做什么？”始麒麟无语地吐槽道。
“什么鸡窝头？你真是不识货！”祖龙瞪了他一眼。
“就是鸡窝头！就算他是凤凰，也衬不起这个清奇的发型啊！！”麒麟扶额。
……
不一会儿元凤便要伸出手将两个斗鸡似的大型神兽科拉开来。
“好了好了，不要闹了，别打扰师尊清修……”元凤无奈道。
他们三个默默转头看向了神殿的方向。
清风徐来，拨动了檐脚的风铃。
没人可以参透玉衡天尊修行的无情道究竟是什么，人们从他淡漠疏离的态度获得了一个模糊的表象。
但他们不知晓的是，天尊其实平等地爱着每一个生灵。
三种神兽中，只有元凤最像玉衡。他是世上最良善的凤凰。
可讥诮的是，他最终因为他的善良而死去。
“我替他们，阿祖，你收手罢……”元凤倒在了一地的血泊里。
殷红的血渍染红了素白的袍子，他格外苍白的脸上满是绝望。
“你放了他们……”元凤紧紧拉着祖龙玄色的衣袖，不肯松手。
“然后回去求师尊……”
祖龙抱着怀里的人，在他清澈的眼眸里，看到了惊慌失措的的自己。
他想解释，可这些发生在蔌阳的因果千丝万缕地纠结在一起，让他此刻的辩白愈发听起来像在狡辩。
“你别死……”他颤抖着，手忙脚乱地向怀里的人输送灵力。
“听到没有……”
他们还约好了一起去离渊看晚霞，元凤不能就这样死去。
麒麟赶到离渊的时候，便看到了这样一个令人误会的画面。
祖龙坐在悬崖上盯着落日发呆，身旁是没了气息的元凤。
但其实，当时依然有回寰的余地。
只是祖龙抱着元凤的尸体不肯归还，因此彻底惹怒了凤凰一族。
他们联合麒麟，大举向龙族开了战。
令人意外地是，始麒麟并没有偏袒自己的师兄。
他甚至冷眼看着自己的族人掺和这件事，然后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世间战起，血流飘橹。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这场大战最终引来天界出手，并以凤凰、麒麟灭族为代价，在天史上落下了重重的一笔。
而侥幸活下来的龙族，则受到了神尊最严厉的惩罚。
自此，不管是应龙，还是烛龙，都会永生永世遭受一种名为杀劫的诅咒。
这便是龙阳大捷的始末。
玉衡立在天地间，看着满地的疮痍，第一次生出后悔造物的念头来。
“为什么？“玉衡一脸不解。
万丈威压下，是神的疑惑。
祖龙此时已是强弩之末，他满脸悲凉，却依旧倔强地冷声道：“不管起因是什么，结局都不会改变。“
他的视线越过玉衡，落到了离渊。
“求师尊将我也葬在那个地方，我想陪着他……”
.....
玉衡看着祖龙，缓缓抽出了天坤剑。
天坤剑，万年不出鞘，出鞘必斩大恶。
……
玉衡看着他曾亲手养大的小家伙，渐渐失去了生机，像腐烂的果实从枝头坠落，重重的落到了尘埃里。
一阵熟悉的空旷感袭来，他恍惚间感觉又回到了创世之前。
可是作为天尊，他唯独没有后悔的权力。无论是当初的造物，还是如今的灭世。
已经拖得太久了，他悲凉地闭上了眼睛。
......
祖龙神魂溃散，从天上快速坠落下来。
意识模糊之间，一段很久之前的记忆浮上了心头。
那是很多年前的一个下午，阳光斜斜地照在了玉清境光洁的大殿上。
蒲团上，坐着还是很小只的祖龙。他睁着圆圆的眼睛，长久盯着“三界六道，生死轮回”这一句经文。
他不解地向端坐在大殿之上的人问道：“师尊，你也会死么？“
玉衡笑了笑，空旷的神殿里传来他温温柔柔的声音：“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再古老的神也会迎来消逝的那一天。“
“可是您死了，我和元凤怎么办呢？“祖龙眨眨眼，小小的脸上挂起了沉思的表情。
片刻后，他抬起来脑袋，严肃道：“我们能陪您一起死嘛？“
玉衡闻言苦笑不得，他摇了摇头，眼眸低垂，道：“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想你们活着。”
小祖龙似懂非懂，他其实还并不能完全明白死亡的含义。只是这种宣告分离的喻示，让他觉得害怕。他疯狂摇着脑袋，眼泪汪汪却又一脸倔强，“师尊，您死了，我们会很生气的！“
他龇牙咧嘴地喷出一簇水注，强调道：“就连阿始，也不会答应的！“
……
祖龙最终坠入了离渊。
死气沉沉的土壤霎时燃起了熊熊大火，经世不熄。
一代魔头，便如此和着漫天的火焰，化作了蜿蜒数十里的山脊。
这世上真的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有的只是执念.....以及阴差阳错。
“师尊，我说过，不会让您死的......”祖龙最后朦朦胧胧地喃喃道。
而玉衡永远也不会知晓，这其实才是一切的起因。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恩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