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论文致谢》三长京

5、牛奶吐司

　　凌晓楼回到了学校，把填好打印出来的表格交到了院系办公室，从系馆走出来的时候，还遇上了几个同届的同学，嘘寒问暖地表达了对他失去宿舍的同情与怜悯。

　　凌晓楼打趣着敷衍过去了，背着书包回了宿舍。

　　现在已经是12月底，眼看着这学期就要结束了，距离他被扫地出门的时间只剩下了一个春节。

　　春节的时候，他还打算一个人去三亚旅行度假，机票和酒店都订好了，那就只能在春节前找好房子搬家。

　　凌晓楼掏出了手机，点开了租房app，把学校周围的房源都看了一遍，随后无力地瘫在了椅子上。

　　离学校近的房子，不是太破就是太贵，可他又不想跟人合租，真是麻烦得要死。

　　凌晓楼心烦意乱，背着电脑去了图书馆，看书查资料坐到了晚上十点，直到图书馆响起了闭馆音乐，他才走了出来。

　　回宿舍换了身衣服，他就打车去了平时最常去的夜店。

　　凌晓楼今天的目的很纯粹，他就是单纯去发泄的。喝了杯酒就下了舞池，一连跳了两个多小时，才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去寄存衣服的地方取东西。

　　还没走到，便有个男人拦住了凌晓楼，问他约不约。

　　凌晓楼没好气地说不约。

　　那男人不死心，又问能不能请他喝杯酒。

　　凌晓楼气更不顺，一闪身绕开了男人，连回答都懒得回答。

　　他取了衣服往外走，站在路边开始打车，狗皮膏药一样的男人居然跟了上来，非说自己有车，要送凌晓楼回家。

　　凌晓楼耐着性子说有人接，男人显然看得出他在打车，一脸不信地站在旁边看好戏。

　　两分钟之后。

　　一辆白色沃尔沃停在了凌晓楼面前，副驾驶的车窗降了下来。

　　许宗彦坐在驾驶位上，朝着凌晓楼招了招手，说了句“上车”。

　　凌晓楼看着这张脸，内心满是震惊，可未经思考便伸手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坐好之后，许宗彦又顺着车窗瞟了外面站着的男人一眼，这才踩下了油门。

　　“你怎么会在这儿？”凌晓楼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两点。

　　许宗彦专心致志地开车，没看他：“你自己发微信告诉我的，忘了？”

　　凌晓楼忽然想起刚刚仿佛有人发微信问他在哪，他以为是汪晋，于是随手回了个夜店的名字。

　　可他点开微信聊天列表才发现，那个给他发微信的人实际上是许宗彦。

　　“啊，我一下子记岔了……”凌晓楼把手机揣回了口袋里。

　　许宗彦问：“送你去哪儿？回学校还是跟我回家？”

　　凌晓楼眨了眨眼，没正面回答：“有点肿，还有点疼。”

　　许宗彦默了默，开口道：“那跟我回家，我给你上药。”

　　凌晓楼身子往车座椅里缩了缩：“好。”

　　许宗彦把药膏涂完的时候，墙上挂钟的指针已经快要指到3点。

　　凌晓楼趴在床上，耳朵尖泛着粉，身上还在打哆嗦。

　　他们的确是什么都没做，但许宗彦的手指让凌晓楼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许宗彦关了灯，躺回了凌晓楼身边。刚刚闭上眼睛想睡觉，就听凌晓楼对他说：“租房担保人的事情，谢谢了，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许宗彦愣了下：“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凌晓楼从鼻腔里“嗯”了一声，困意上涌，闷着声说：“许大夫晚安。”

　　许宗彦在他后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第二天，许宗彦轮休，凌晓楼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两人份的早餐。

　　许宗彦在厨房里听见了凌晓楼起床的声音，没抬头问他：“喝牛奶吗？”

　　凌晓楼站在不远处看着许宗彦煎鸡蛋的一幕，闻着烤吐司的香气，怔了下，说：“……喝。”

　　洗漱完走出来，许宗彦已经坐在餐桌旁边等他，凌晓楼拉开椅子坐下，发现牛奶杯上还冒着热气。

　　“今天我休息，一会儿你是不是要回学校？别打车了，我开车送你。”许宗彦扭开了一瓶果酱，放在了凌晓楼面前。

　　凌晓楼说：“先不回学校，我得去找家中介公司研究一下怎么租房子，再不下手，等快过年的时候就更不好办了。”

　　许宗彦点了点头：“你打算在学校附近租房吗？那儿的房子我研究过，其实性价比不是很高。如果你要租，不如稍微往南边一点，也有地铁，不算太远。”

　　学校往南一点，就是A大各个附属医院的聚集区，同样也是许宗彦住的地方附近。

　　凌晓楼喝了口牛奶：“好，一会儿我去问问看。”

　　吃完了早饭，凌晓楼抢着要去洗碗，结果被许宗彦拒绝了，只让他收拾一下抓紧去办正事。凌晓楼没争过他，只能默默地去找外套穿衣服，等许宗彦从厨房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扣好了大衣的扣子，站到了门口。

　　凌晓楼和许宗彦打了声招呼，自己拉开门走了出去。

　　他在手机上查过了，距离许宗彦公寓五百多米的地方就有个租房中介门店，那儿就是他的目的地。

　　到了中介门店，刚一拉开大门，凌晓楼就傻眼了。

　　等待区坐着两个熟人，正捧着纸杯喝热茶，一个是学弟，另一个则是学弟的女朋友。

　　学弟也看见了凌晓楼，先开口打了招呼：“凌学长！你也来租房子吗？”

　　凌晓楼这下想装看不见偷偷离开都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坐到了他们对面：“对，下学期宿舍抽签轮空了，得自己找地方住。”

　　学弟同情地点了点头：“我听说了……哎，现在年底房子不好租，好多房东都想等着过完了年涨房租，价钱开的高得离谱。”

　　凌晓楼看了眼一边乖巧坐着的学弟女友，问：“你们也租房子吗？”

　　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是往枪口上撞，因为学弟甜蜜地回答：“是的，过年我们要回去见家长，下学期我们就打算同居了。”

　　同居，大概就是学弟会在早上起来之后给女朋友煎鸡蛋热牛奶，然后把两个人的碗筷都洗干净。

　　凌晓楼掩饰地拿起了工作人员给他倒的一杯水：“哈哈，恭喜恭喜，你们这也算缘分，有情人终成眷属。”

　　学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其实我们是初中同学，我暗恋她好多年了。”

　　女朋友不好意思地在学弟胳膊上拍了一下，满脸嗔怪：“别说了。”

　　凌晓楼喝了口水：“你们就别在老学长面前秀恩爱了，年纪大了，心脏受不了。”

　　中介小哥走了过来，拯救了凌晓楼：“王先生，李小姐，麻烦跟我这边走。”

　　学弟和女朋友站了起来：“学长，那我们先走了。”

　　凌晓楼摆了摆手，什么都没说。

　　两个人挽着手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之后，凌晓楼掏出手机，给汪晋发了条微信。

　　“宣布一下，我彻底死心了。”

　　汪晋过了一分钟给他回复：“榆木脑袋终于开窍了，恭喜恭喜，等周末我攒个局给你庆祝。”

　　凌晓楼想起了周五晚上的演出，打字写道：“周五晚上你有空吗？我们乐队有新年演出，晚上七点开始，来不来，给你留票。”

　　汪晋秒回：“哎呀不行，周五晚上我提前约了人了，你再问问别人。”

　　凌晓楼看了几眼，懒得再回，正巧也有个中介小哥走到了他身边：“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凌晓楼说：“想在附近租个房子，整租，一室一厅。”

　　中介小哥掏出本子开始记，边写边说：“好的，我去查查房源。”

　　一天下来，凌晓楼看了十几套房子，差点没把腿给走断。

　　可凌晓楼的理智还在，他记得演出在即，学校里还有排练等着他回去参加，只能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宿舍洗澡换衣服。

　　晚上当他奄奄一息出现在乐队排练现场的时候，好几个人出声打趣他：“你这是上哪儿浪去了，浪成这样？”

　　凌晓楼坐在椅子上恢复着力气，从琴盒里把小提琴拿了出来，没好声地说：“下学期没寝室住，出去看房子去了。”

　　声部的另一个同学也经历过这种不幸的事情，转过头来怜悯地看着他：“唉，租房子可真是门苦差事，保重身体。”

　　凌晓楼点了点头。可排练开始后，他倒是觉得，这么坐着拉了一会儿琴，精力好转了不少。

　　指挥让他们休息十分钟，队长趁着间隙给他们发周五演出的票。凌晓楼只要了一张，把票放在指尖打着圈转。汪晋有约了，他还能找谁来看音乐会？

　　凌晓楼打开了微信，在列表里没划几下就点开了许宗彦的头像。

　　咬了下嘴唇，凌晓楼开始打字：“周五晚上你有时间吗？我想请你来参加音乐会，晚上七点，在学校的百年礼堂。”

　　许宗彦这次回复的并不快，指挥那边又催着他们收手机，凌晓楼便乖乖地把手机装进了书包里。

　　排练结束，他把手机掏了出来，许宗彦的消息出现在了屏幕上。

　　“有时间。”

　　“明天晚上我去接你，找你拿票，顺便一起吃饭吧。”

　　“你想吃什么？”

　　最后一条是二十多分钟前发的。

　　凌晓楼忽然觉得心情有点好，噼里啪啦地在手机上打字。

　　“想吃火锅，行吗？”

　　“ZY.Xu”又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凌晓楼看到手机屏幕上跳出了一行字：“好，明天晚上七点，西门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