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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大结局 ...

  •   汪晋小半年没见到凌晓楼,又惦记着托他代购的东西。可是天不遂他愿,凌晓楼回来就忙到原地起飞,时差都没来得及倒明白。终于,在把一番正事忙完之后,腾出了时间来见汪晋。

      这次汪晋开了辆比上次小了好几圈的车到了许宗彦家楼下,猛一见到凌晓楼,嘴里念叨的第一句话就是:“去了趟美国你居然瘦了?!资本主义的热量都喂不胖你吗?什么体质啊,还有没有天理了……”

      天知道最近汪晋为了减肥这件事有多苦恼,看到凌晓楼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凌晓楼罩在一件大外套里,头上戴了顶绒线帽,看起来暖洋洋的,没回答汪晋,而是抬手敲了敲他的后备箱盖子。

      把给他的行李箱放进去之后,凌晓楼听到了汪晋的第二句话:“你见完导师了?”

      凌晓楼坐进副驾驶,哈气连天地说:“嗯,终于把该交接的手续都办完了……哎,每次去教务处都惹一肚子气回来,也不知道那儿的员工都是从哪里招来的,怎么连人话都听不明白。”

      “你又不是第一天跟他们打交道了,一堆关系户。”汪晋随口接了句,又想起了什么,补充了句,“对了,何峻离职了,现在不在学校了,你听说了没有?”

      “知道,系里那边给我换了个答辩秘书,昨天刚拿到联系方式,是今年宋元史方向的一位博士后。”

      “听起来的确是比之前那位强多了……”汪晋有意打听几句,琢磨了下措辞,“你们这次去斯坦福,何峻有没有什么别的动静?”

      之前在机场见到他妈妈那事,绝对和何峻有脱不开的关系,但汪晋自己之前没问过,凌晓楼也就没跟他说。现在提起来很是奇怪,已经过去太久了,倒显得有点八竿子打不着。

      而且凌晓楼总觉得,何峻离职的这些事情冥冥之中似乎和许宗彦有点什么关联,因此也怕多说多错。

      但他的确有一个八卦可以跟汪晋分享一下:“本来最开始是没有的,不过就前两天,我发现何峻把我微信删了。”

      汪晋趁着红灯停车,看了凌晓楼的手机界面,果然何峻的朋友圈那里变成了一条直线:“这也不一定就是删了,说不定是朋友圈把你屏蔽了。”

      “随便吧,反正我也正打算把他删了,眼不见为净,”凌晓楼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不说我了,你论文送审怎么样?结果是不是应该快出来了?”

      “嗯,”预计六月份毕业的汪晋点了点头,“就这两天了,听小道消息说,问题不大。”

      按照汪晋的性格,如此重要的事情上如果敢这么讲,那么一定是八九不离十,有百分之九十九的自信心。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凌晓楼把椅背调了调,向后一靠,“你先开车,我眯一会儿,这两天可真是累死我了。”

      回来之后事务缠身的人不仅凌晓楼一个,许宗彦也已经连续在医院里加了好几天班。他的境况,比起凌晓楼来,甚至还要更惨一点。凌晓楼只需要给导师一个人汇报工作,他却得先跟科主任汇报,又被科里更大的领导找了去,最后甚至连院领导班子都来了,在医院顶楼的大会议室里听他讲了一个多小时的PPT。

      忙完这些,许宗彦就接到了评职称的材料。于是,他在恢复了正常的出诊之外,还要筹备各色档案文件,经常在办公桌后一坐就是一整天。

      朱景主任路过,看着他说:“宗彦,再忙也要注意身体。”

      许宗彦却只抬头笑了下:“年前把这些东西都交上去,过年的时候心里能轻松点。”

      朱景摆了摆手:“今年什么打算?去年你可是把之前攒的假期用掉了不少,今年排班不能给你搞特殊了,得跟着大家一视同仁。”

      “没问题,”许宗彦知道最近科里忙得昏天黑地,不过,好在他们年节下的病人并不多,还是比外科强上不少,“都听您安排。”

      朱景点点头:“你们家小朋友最近怎么样了?抽空带他来复诊看看,需要加号就跟我说。”

      许宗彦大夫最近抢手得很,他这一回来上班,挂牌出诊,之前的许多老患者都在排着队抢他的号,连自己家的小朋友都偏袒不成了。

      “行,有需要的话我肯定跟您说。”许宗彦并没跟朱景客气。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凌晓楼跟着许宗彦来了医院。这次他也是手动挂的号,拿着有许宗彦和朱景双人签字的小纸条到了挂号处,才得到了一个宝贵的复诊号。看着门外如潮水一般等着看病开药的人们,凌晓楼甚至有了点不好意思的感觉。

      他没想到的是,这次复诊并不是只有许宗彦一位医生,而是会诊。除了许宗彦之外,朱景也出现在了门诊诊室里,坐在一把椅子上,笑眯眯地跟凌晓楼打招呼,目光中满满的都是关心和疼爱,像一位慈祥的父亲。

      例行的检查和问话,流程上已经很是熟悉。朱景把凌晓楼手里拿着的检查报告接了过去,戴上了眼镜,仔仔细细地看,片刻之后,对许宗彦说:“行,这回我也放心了。”

      之前还在美国的时候,许宗彦就对朱景说过,凌晓楼的情况已经有了很大的好转。朱景却担心许宗彦因为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特殊关系而做出误判,难以忘怀当初在诊室门口见到凌晓楼时,他那一瞬间出现的伪装和表情的切换,因此,一直想着要亲自看看。

      “按照临床上的标准,你已经痊愈了,可以考虑开始停药了。”朱景把头转向了凌晓楼,“听医生的话,配合医生的治疗,你做得很好。”

      凌晓楼没忍住站起了身来,对着朱景,认认真真地说了句“谢谢”。

      其实,就算是看在许宗彦的面子上,朱景也没必要对他这么关心。只能说,朱主任本身是个极度善良博爱的人,才会对他的病情如此上心。从这个角度上来看,朱景主任真的是一位天生如此的好医生。

      朱景被他这认真的模样逗得哈哈直笑,等着许宗彦把处方开出来,才陪着凌晓楼往外走,一直把人送到了电梯口。之后,朱景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今天没出诊,在处理科里的琐事,去许宗彦那里也算是休息。坐下之后,朱景的视线全都被桌子上摆着的自家孩子的照片吸引了,温柔地看了一会儿,又用手摸了摸孩子的小脸。

      “爸爸一定会努力让你好起来的,一定……”

      许宗彦今年还算幸运,没有被分到大年三十值班。要是按照从前的习惯,他或许会好心地问问有家室的同事要不要换班,不过今年,他自己也有了家室,就没那么多心思去操心别人了。

      虽然去了趟加州,还带着凌晓楼见了自家父母,但许宗彦可没忘记自己当初的承诺,这个春节,是要把凌晓楼带回家过的。

      从17岁到24岁,凌晓楼每年都雷打不动地到三亚去过年。25岁这一年,他倒是少有地获得了在北京体验北方春节的机会。北京今年的雪又尤其大,腊月二十九下了一整天,第二天清晨起来,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纯白色的,从许宗彦公寓的窗子望出去,甚至有点微微的刺眼。

      “宗彦哥,你干嘛把窗帘拉开了呀……”凌晓楼在床上不情不愿地半睁着眼,看向窗子边上站着的许宗彦,又翻了个身,“我好困啊,我要睡懒觉。”

      好不容易放假了,许宗彦这几天都不用去上班,前一天晚上拽着凌晓楼折腾到了凌晨两点多,他自己倒是体力好,可是最近疏于锻炼的凌晓楼却整个人都哑了火。

      “我发誓,等过完年,我一定要每天都去健身房锻炼身体。”凌晓楼半张脸埋在枕头里,迷迷糊糊地说着话,传出来的声音都是含混不清的,“你们医生的体力也太可怕了,我可不想英年早逝。死在床上,也太没面子了……”

      许宗彦被逗得不行,想笑又怕把人吵醒,只把窗帘拉好,替凌晓楼掖了掖被子,从卧室出去了。

      凌晓楼一觉睡到了中午十一点半,是被许宗彦做出来的一桌大餐的味道香醒的。

      “吃了睡,睡了吃,这样的日子也太幸福了,”凌晓楼手上端着小半碗饭,一边伸筷子去夹菜一边感叹,“我都快被你养成猪了,回国就开始长胖。”

      此时此刻的凌晓楼,已经全然不记得自己在半梦半醒之间发过的关于要健身的誓言。

      不过,flag嘛,立了就是用来倒塌的。

      许宗彦助纣为虐地给凌晓楼夹菜:“过年呢,多吃点。”

      凌晓楼也夹了一筷子给他:“你也多吃点。”

      闲聊之间,一桌菜被两个人一扫而空。凌晓楼蹦跶着去厨房里把碗洗干净,又简单冲了个澡,换了身许宗彦老早就准备好的情侣同款新年新衣服,这才元气满满地复活了,香喷喷地站在许宗彦面前,问:“今年我们怎么过年呀?”

      许爸许妈远在大洋彼岸,而他自己的爸妈最近干脆就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他们俩都不是亲戚很多的人,这个春节,又只能守着彼此度过。不过凌晓楼对此很满意,他兴奋的情绪如果能化作有形的粉红泡泡,整个客厅都能被填满,恐怕还要蔓延到卧室里去。

      “收拾好了?”许宗彦放下了掌心里的手机,扫了眼凌晓楼身上的衣服,表情很是满意。

      凌晓楼点了点头:“好了。”

      许宗彦站起身来:“那咱们走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门,坐电梯下到地下车库。直到坐进许宗彦的沃尔沃里,凌晓楼才没忍住地问:“宗彦哥,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他们俩过年,难道不是在家过吗?这大除夕的下午,哪有什么地方开着?年夜饭都得要提前预约。况且,就他们两个人,哪个商家会做分量这么小的年夜饭?

      “回家。”许宗彦故作神秘地说。

      “回家?”凌晓楼很不解,“我们不是刚从家里出来吗?”

      许宗彦的车朝着二环开了起来:“到了你就知道了。”

      临近年关,北京城的车水马龙终于有了点畅通起来的意思,但也掺杂着一点冷清。凌晓楼却挺喜欢这种繁华之中的寂寥,下巴搁在手背上,整个人挂在安全带里,自言自语一般地感叹:“原来……北京的春节是这样的。”

      他小时候也是在北京过过年的。可是那时候的记忆似乎都不清晰,被考试卷子和练习题蒙上了一层穿不透的纱帐,回忆全都影影绰绰,记不清任何与人相关的事情,只有那些还可以燃放的鞭炮,以及热闹好笑的春节联欢晚会。

      在白色的雪景里,通红的年味便要显得格外突出一点。三亚就不同,红色的也有可能是盛开的鲜花,或者是海上的落日。

      “你更喜欢哪里?”许宗彦问。

      凌晓楼眨了眨眼,没看他:“只要和你在一起,不管在哪里过年,我都是很开心的。……不会比这样更开心了。”

      一路畅通,车子还是开了四十多分钟,一路从西边的海淀区开到了东边的东城区,最后停在了一个看起来并不便宜的小区外面。

      许宗彦开了后备箱,从里面拿出来了一袋东西:“走吧,回家了。”

      凌晓楼心里有了个模模糊糊的答案,在许宗彦带着他爬了三层楼,又掏出钥匙打开房门的时候,想法得到了确认。

      “欢迎光临,这间老房子,终于迎来了他的新主人。”

      和小区的整体外观一样,这间房子一看就有了年头,是上个世纪的东西,但是仍旧能看出其中的精致。从这寸土寸金的地段来看,即便是在当年,这房子也便宜不到哪里去。

      这是许宗彦从小生活的地方,也是许爸许妈没有离开北京之前,最常居住的家。后来许爸在B大工作,他们又在海淀区买了新房子,偶尔也会回到这边来住一住。

      凌晓楼站在门口,半天没敢踏进去。他总觉得,这么一走,就是彻底走进了许宗彦的整个过往和未来之中,神圣而庄严,每一步,都像是教堂里走向新郎的新娘。

      似乎是察觉到了凌晓楼的紧张,许宗彦牵起了他的手:“提前让保洁打扫过了,通过风,也准备了食材,咱们今晚就在这儿住。”

      凌晓楼反握住许宗彦,跟着他走了进去:“好。”

      “爸妈让我们好好做点吃的,年夜饭千万不能对付,”许宗彦牵着凌晓楼往厨房走,“我让人帮我们买了好多东西,你看看想吃什么,随便点菜,没有的我们再出去买。”

      路过一间门口贴着张卡通海报的门时,凌晓楼停下了脚步:“这是你小时候的房间吗?”

      许宗彦回头看了眼,伸手打开了门:“是。”

      这屋子显然比加州那间临时卧室堆得更满,生活气息也更浓厚。书柜里摆着不少课本和教辅材料,还有儿童读物和漫画书,一张不大的床边,白色的墙上还画着些卡通涂鸦。

      “小时候我在墙上乱涂乱画,我妈看见了,干脆就直接教我怎么正经画,”许宗彦指了指那些已经有点微微褪色的作品,“但我还是画不好,所以这上面的很多东西都是她添的,这才能让人看得过去。”

      凌晓楼掏出了手机,眼巴巴地看着许宗彦:“我想照两张,行嘛?”

      “随便照。”

      凌晓楼心满意足地拍了半天,又被一本很多年没见到过的漫画书吸引了注意力,站在书架旁边,一不小心就把一整本都给翻完了,最后还是听到了厨房里传来的抽油烟机的声音,才如梦初醒地跑了出去。

      许宗彦一脸“我懂得”的表情,看着他笑:“怎么样,我的房间好玩吗?”

      凌晓楼觉得自己刚刚看漫画把脸都笑僵了,揉了揉脸才说:“我小时候也特别喜欢那个系列,还攒零花钱买过书呢。”

      再说了,许宗彦的童年,他凌晓楼能看到,怎么会不开心?

      许宗彦很知趣地没有问凌晓楼那些漫画现在在哪里,他觉得那个答案他们应该都不想提起:“洗洗手,帮我切菜好不好?”

      就像一年之前,在三亚那样。你切菜,我做饭。

      凌晓楼挽起了袖子,从水槽里拿起了一颗已经剥了一半的大头菜。

      看着凌晓楼的背影,许宗彦想起了前两天收到的短信。他们回国之后,不知道凌晓楼的妈妈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忽然又开始联系他。就这么礼貌地一来一回发了一阵子消息之后,凌妈妈忽然对许宗彦说,“其实你不是晓楼,而是他的男朋友吧。”

      许宗彦也没骗她,实话实说地回复了“是”。毕竟还是他的亲生母亲,养了他那么多年,从语气和习惯上做出这样的判断,也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凌妈妈又问:“从什么时候开始,跟我聊天的人变成了你?”

      许宗彦回复:“一开始就是。”

      “晓楼知道吗?”凌妈妈又问。

      许宗彦只在停银行卡事件发生的时候跟凌晓楼说过这件事,别的指责和要求并没转达,于是他回道:“不知道。”

      凌妈妈这次的回答过了很久,也非常简单。然而内容与之前的风格截然不同,甚至看得许宗彦都有些难以置信。

      “我们聊天的事,既然他不知道,那就永远不要让他知道了。虽然我不理解你们,也不支持你们,但他总归是我的儿子,你要照顾好他。”

      许宗彦回的很快:“好的,谢谢您。”

      这是他第一次对凌晓楼事实上的母亲说谢谢。许宗彦说不出来理由,但是他觉得,凌妈妈的态度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凌晓楼把一根胡萝卜洗干净了,正在四处找刀:“宗彦哥,这个是切成片还是条还是块儿啊?”

      “切片就行。”许宗彦把思绪从回忆里抽了回来。

      “好嘞。”凌晓楼跑到另一边,熟练地去改刀了,他帮厨的能力在跟许宗彦在一起之后突飞猛进。

      对于许宗彦和凌晓楼而言,这个晚上,不仅仅是除夕夜,更是他们在一起的纪念日。吃年夜饭的时候,许宗彦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了一个蛋糕,摆在凌晓楼面前,还在上面插了一根仙女棒。

      “不能放烟花,看看这个,平替一下。”

      许宗彦站在凌晓楼身后,点燃了仙女棒,却没走开,就那样环抱着他,两个人能听见彼此的心跳,璀璨的火花就在这交融的心跳声中绽放开来。

      晚上,许宗彦抱着凌晓楼在他卧室的那张床上睡觉。那张床并不大,对于十几岁的小孩子来说,算是双人床,可是他们两个一米八多的男人并排躺在上面,就显得局促了不少。

      这份局促感,无形之中催生了一种紧张。当许宗彦的吻落在凌晓楼的嘴唇上,又渐次深入的时候,紧张就变成了难以言传的刺激。

      “宗彦哥……”凌晓楼被吻得呼吸都乱了拍子,说出来的话断断续续的,还带着鼻音,“小的时候,你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吗?在你从小长到大的床上耍流氓……唔……”

      许宗彦把头埋在他颈侧,小腿都悬在床外,深吸了一口气:“如果知道,我早就去找你了,能早一天把人骗到手,是一天。”

      凌晓楼还想说什么,可他那点声音都被许宗彦吞到了肚子里,化作了其他的声音,撩人地又从喉咙里传了出来。

      既然现在才到手,那么从今往后的每一天,都是值得他们万般珍惜的日子。

      况且,既然相遇了,就不算晚。

      寒假几乎是一下子就过去了,凌晓楼刚把中期报告的初稿写好,开学报道日就到了眼前。在教务中心注册完,顺着走廊往外走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个之前医学院的同学。这同学见了他,神神秘秘地把人拽到了一旁,说:“晓楼,给个准消息呗,宗彦学长这学期是不是要来学校开课?”

      凌晓楼比他还懵:“开什么课?”

      许宗彦升职称的批复已经下来了,他们上班比凌晓楼开学要早得多。他的硕士生导师资格是挂在A大医学部的,这件事情凌晓楼清楚,不过开课这事情,他可完全没听说。

      那同学脸上有点失望:“啊?如果连你都不知道,那应该是谣传了。”

      凌晓楼没忍到晚上回家就给许宗彦发了条短信,许宗彦倒是回答得言简意赅,说的确有这么回事,也是今天刚确定下来。课纲刚刚才送到他手上,他也是刚从领导的办公室里出来,正打算对他汇报这件事。

      “噢,我知道了。”凌晓楼不得不承认,他心里有点不爽,为什么许宗彦的事情,他比医学院里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还要晚知道。

      回复完凌晓楼的微信,许宗彦又收到了刘阳的消息。这个班长在上次聚餐之后一直都没见过面,只在过年的时候问候了几句,聊了些近况。

      刘阳不知道许宗彦要到A大开课的消息,微信发在这时候也是巧合。

      “宗彦,这话我的确不该传,但是请你原谅。何峻实在是找了我太多次了,看在从前的情分上,不得不帮他这个忙。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觉得对你没有影响,这才答应了他。”

      许宗彦皱着眉看了半天手机,才打字回复:“怎么了?”

      他得看刘阳的面子,这班长一般不会被人轻易说动,恐怕何峻是用什么别的方式要求他了。

      “何峻让我跟你说,只要你愿意回头,他一直都在。”

      这话让刘阳当面说,他是肯定说不出口的,太肉麻了,好在是微信打字。不过他至今也想不通,何峻到底是有什么执念,才能纠缠许宗彦到这个份儿上。连他一个平时没那么八卦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许宗彦到底对凌晓楼有多么上心,他们之间的感情又是多么稳定。

      “好,我知道了,谢谢刘阳哥。”许宗彦回复得很客气。

      “有空请你喝酒,我欠你一顿。”

      凌晓楼“报答”许宗彦没及时让他知道要在A大开课消息的方式,是在上课当天,一早就去教室里占了个最靠前的座位,就在讲台下面。他这么干,倒是没有影响教学秩序,因为一般的大学生都是往后坐,而不是争第一排的位置,太不利于摸鱼了。

      来的人比凌晓楼想象的还要更多,明明是本科生低年级的选修课,可是涌进来了一些明显看着不是低年级同学的人。男的女的都有,眼睛都往许宗彦身上瞟。

      还有个人一屁股坐在了凌晓楼旁边,手肘怼了怼他:“哥们儿,你有课本吗?我旁听的,pdf给我发一份呗。”

      凌晓楼扫了眼他随便扔在桌上的学生卡,机械系的,蹭什么医学院的课?再看看脸,他那一向很准的gay达都要响翻天了。

      许宗彦走进教室的时候,助教凑上前去帮他开电脑拷ppt。他站在讲台后面,沐浴着自家小男朋友的目光,觉得四面八方那些心怀不轨的眼神都成了背景板。

      许宗彦觉得好笑,他一早就猜到凌晓楼会跑过来听他的课。状若无意的,他从背着的书包侧面抽了瓶酸奶出来,放在了凌晓楼面前的桌子上,什么都没跟他说,又泰然自若地回去看教案备课了。

      “靠,”旁边的男生盯着桌上的酸奶,又看了看凌晓楼,满脸都是不可置信,“坊间传言许老师有男朋友,难道是真的?”

      凌晓楼偏头看着他笑了下:“对啊,就是我啊。”

      距离隔得太近,许宗彦也听到了他们俩的对话,没抬头,只是嘴角弯了起来。那个男生倒也是个知情知趣的,叹了口气,迅速地把东西全都收拾好了,消失在了教室的门口。

      不知道是谁把消息传出去的,等上课铃响起的时候,教室里乱七八糟的人少了一大半,还剩下一些贼心不死的坚持留下,不过更多的人都是真的来上课的。

      “同学们好,我是许宗彦,这学期……”

      凌晓楼在A大呆了快八年,上过许多门课,见过各种各样不同的老师,也当过助教,平心而论,许宗彦的课真的讲得很好。A大的许多老师,他们的个人科研能力很强,但若是论起知识的讲授,反倒可能不是一流。但是许宗彦就不同,他的知识点清晰而明确,课堂的节奏很好,甚至还准备了几个专门的包袱,在合适的时间抖出来,整个教室都会心一笑。

      凌晓楼那点报复心变了味。看着讲台上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成熟自信魅力的许宗彦,他很确定,如果他也是慕名而来看帅哥讲师的人之一,绝对会沦陷得不能自拔。

      果不其然,下课的时候,好多人期期艾艾地凑到了讲台旁边,以答疑为名想加许宗彦微信。可许宗彦打得一手好太极,直接把邮箱地址写在了黑板上,说是有任何学术问题,他看到了都会第一时间回复。

      凌晓楼慢吞吞地收拾书包,竟然比许宗彦离开教室的时间还晚。走出去的时候,看到有一拨人凑在走廊的一边议论着许老师的风采,反正许宗彦已经走了,他也没当回事,自顾自地低头看着手机,顺着外面的台阶下楼。

      “别盯着手机看,注意安全。”

      凌晓楼忽然收到了许宗彦的微信,他一抬头,许宗彦居然就站在台阶的尽头等着他。

      他刚抬脚欲跑,手机又震了一下,还是许宗彦的微信。

      “慢点走,我等着你呢,别着急。”

      日子就这样,过得平稳而充实。

      A大很快迎来了124周年的校庆,乐队的队长找到了凌晓楼,说是要在礼堂前的草坪上出一个小型的重奏,想找他来帮个忙,一起排练。见凌晓楼犹豫着没答应,他又说,任飞旭已经退学了,不会再来烦他的。凌晓楼倒是愣了愣,问队长为什么会这么想。队长不大好意思地说,想不通凌晓楼为什么会忽然退队,就去找之前跟他关系好的人问了一圈,希望他别介意。

      重奏进行得很顺利,演出还被人录下了视频,在网上小小地火了一把。凌晓楼拿着手机去看微博上的讨论,不少人都在吹他的颜值,他看得心里暗喜,跑去上厕所的时候忘了锁屏,微博个人页面大喇喇地放在桌上,欢迎着每一个路过的人看。

      好在是在家里。许宗彦发誓,他真的只是路过,是老天爷让他知道凌晓楼的微博账号的。

      凌晓楼回来之后,发现一个看着特别像僵尸号的账号关注了自己的微博,“用户”后面加上一长串数字,明显就是个默认的昵称,但他也没当回事,很快就又投入到了吃瓜大军当中。

      随后到来的那个夏天,汪晋毕业了。秋天,然后再是冬天,又是一年。许宗彦的课又迎来了新的一批本科生,凌晓楼还是去听了第一节,只觉得自家男朋友课讲得更好了些。

      凌晓楼的博士论文,也从那个夏天写到了第二年的春天。送了外审之后,才算找到了一点临近毕业的真实感。

      预答辩结束的那天晚上,导师在学校附近的一家餐厅里请组里所有的人吃饭,还不忘八卦,特意叮嘱凌晓楼叫上了许宗彦。许宗彦刚好那天轮休,还顺便去旁观了答辩现场。

      凌晓楼的导师是个很可爱的老爷子,席间稍微喝了点酒,还讲起了从前他读书时候的事情。就在大家都听得入迷的时候,他忽然提起了自己的博士论文,不知怎么,话锋一转,又把聊天的主题引到了凌晓楼身上:“晓楼,你的论文致谢写完了没?现在这帮人,拿到论文,不先看内容,都跑去看那最后的致谢……和我们那个时候不一样咯。”

      凌晓楼下意识地看了许宗彦一眼:“写完啦。”

      “那就好,别写乱七八糟的,我看有一些小孩儿写的东西,那火气就不打一处来……”导师很快又说起了别的事情,注意力挪到了其他的地方去。

      晚上回到家,躺在床上进行睡前夜聊的时候,许宗彦问凌晓楼,能不能把论文致谢给他看看。凌晓楼在黑暗里眨了眨眼,说等正式答辩的那天再给他看。

      送审很顺利,凌晓楼的工作也几乎敲定了下来。正式的答辩定在了四月份,凌晓楼又根据审核回来的意见对论文进行了最后的修改。最后定稿,打印装订回来之后,他又把论文藏在了书房里,不让许宗彦偷偷看。

      正式答辩那天,凌晓楼穿得很好看,西装革履,许宗彦亲手给他打的领带。临进会议室的门之前,凌晓楼把一本论文放在了许宗彦手上。

      “给你的。”

      许宗彦低头一看,封面上写着一行字,“致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许宗彦”,旁边有个落款,写着凌晓楼,后面跟着个日期。

      正式答辩有规定,许宗彦是不能进去看的。他站在门口等着的时间里,很快地就翻完了手里厚厚的一本论文,正文部分看得草草,致谢却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

      凌晓楼真的敢。他用很长的一段写着许宗彦对他的陪伴和鼓励,对他生命的意义和重要性。他在字里行间都不掩饰对许宗彦的情感,他称呼许宗彦为“我的爱人”。

      为了庆祝毕业而专门预定的花,要亲手递到爱人手中。

      一个多小时之后,凌晓楼从会议室里走了出来。

      “宗彦哥,我答辩通过了。”

      “我毕业了。”

      “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许宗彦肢体克制,笑得很平静,眼神里却是只有他们两个人能看到的眷恋:“晓楼,我也要谢谢你。”

      很多、很多、很多事情,都要感谢你。

      毕业典礼很快就到了。凌晓楼想在离开A大之前,再多拍点照片留下来。许宗彦被作为参加典礼的家属邀请到了现场,看着优秀毕业生代表凌晓楼同学完成了他的发言。没过多久,学校的新闻通稿发出来之后,他还转发了凌晓楼的那篇演讲稿。

      凌晓楼穿着博士服,许宗彦则是一身西装,他们没有牵手,肩并着肩,在校园最美的湖边散步,走走停停。

      “从今天开始,我就不再是学生了,”凌晓楼和许宗彦并肩坐在长椅上,夕阳落在湖面上,有点伤感地开口,“宗彦哥,其实我有点舍不得。”

      许宗彦理了理凌晓楼的袖口,把他的手托在自己掌心里,指腹摩挲着他的无名指:“以后我回来上课的时候,你跟着我一起来就好了。”

      “这倒是个好办法。”凌晓楼很快地开心了起来,“我要去的F大也离咱们学校不远,离你们医院也不远,真是太好了。”

      乐观、积极、懂得满足。

      凌晓楼觉得,现在的自己,是一个心理状态特别好的人。

      许宗彦忽然起了身,站在凌晓楼面前。他逆着光,夕阳照在他背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他们周围没什么人,不过就算有人,凌晓楼的眼睛里也只能看到他。

      ——我替你打听好了,准备回来结婚的时候,提前跟我们说一下。

      ——好,希望我求婚顺利。

      许宗彦向前跨了一步,离凌晓楼更近了点。

      接着,凌晓楼看着许宗彦在自己面前单膝跪下,从西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通体黑色的锦盒,小巧的一个,却不失精致华丽。

      略微有点颤抖的手把盒盖打开,举到了凌晓楼面前。暗红色的绒布上,躺着一枚戒指。

      “晓楼,跟我结婚吧,好吗?”

      风吹得刚好,六月的柳枝飘荡,轻拨湖面,涟漪泛起,纠缠着少年的衣摆。流云浅淡,被夕阳染成了一种近乎梦境的玫瑰金色,满足人们有关浪漫的一切幻想。

      ——我的爱人。

      眼眶一瞬间湿润,凌晓楼不再能看清许宗彦的身影,哪怕触手可及。但他听到了自己很笃定的声音,在这个令他毕生难忘的黄昏。

      很近,又很远。

      “我愿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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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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