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橙》温如叙

4、云泥

　　公交车开了空调，好不容易凉快了些。路面上正值交通低峰，公交车在元司晨的怨念下一路飞驰，一转眼就到了十三中。

　　三人前后下了车，姜主任朝着身后一招手:“你跟我来。”

　　逯行之和元司晨同时跟上姜主任。

　　姜俊伟瞥了一眼一脸茫然的元司晨，“你跟过来找骂? 回你班去......我跟你班主任打过招呼了，你们张老师说要好好跟你唠唠。”

　　他一扭脸又换上一幅和蔼可亲的模样，“小逯先到我办公室，我们得先给你做个模拟分班考试，唉，要我说哪用什么考试，你这样的学生肯定是拔尖的，你也不用有压力......”

　　他絮絮叨叨地说，一边往学校走示意逯行之跟上。元司晨“啧”了两下，心说行李箱还没放下就让人考试，这万恶的应试教育，不由得同情地拍了拍逯行之的肩膀，“哥们儿真惨。”

　　逯行之一笑，也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也许你更惨一点。”

　　“......”元司晨看着他的背影一阵语塞，半晌才骂道:“真t/m狗咬吕洞宾了!”

　　回教室的路也就那么长，元司晨走得跟上坟似的。他绕到教室后门，蹲着从缝隙里观察着情况，教室里低低地浮着一层欢乐的人声，学生们打游戏的有、看小说的有、交头接耳说小话的有，总之干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学习的。

　　元司晨看到这一幕放下心来，看来是自习，那就没有什么危险，只要今天躲过一劫，等明天张语兰气消了，估计也就大事化小了。想到这他放心的很，挺直了腰杆推门而入。

　　在他一条腿迈进后门的一瞬间，前门“咣”的一下被推开了。

　　“干什么呢?!”

　　元司晨浑身一激灵，直接原地抱头蹲在地上。

　　“我办公室就在隔壁还敢说话?自习课让干嘛的不知道啊?你们高三了啊高三了!一个个的不想考大学了是吧?!

　　“这还有打游戏的，手机拿过来!

　　“吴晓! 别藏了，杂志给我。

　　“后面蹲着的那个是谁啊？怎么耍的?还耍到后面去了？......还不敢让我看是吧，你站起来。”

　　元司晨尴尬的揉了揉头发，低着头站了起来。

　　张老师辨认了一会，忽然笑道:“诶呦，我以为是谁呢?我们球星回来了。”

　　四周响起低低的嗤笑声，逯行之也配合着尬笑。

　　“还笑的出来啊?!”

　　张老师一声吼，教室里又噤若寒蝉，逯行之立刻闭上嘴，低眉顺眼的一幅老实样。

　　张老师走到元司晨面前，她身材并不算高挑，在已经差不多长成了的少年面前，差了不止一个头。 她拿手指了指元司晨，这样的动作只勉强到他的胸口。

　　她自己也觉得这样的训斥没有威慑力可言，于是又顺势指了指凳子，“搬上凳子到我办公室，这个月你没考及格的卷子都给我抄一遍!”

　　元司晨心头一凛，这和让他抄所有的卷子有什么区别? 这一招叫借刀杀人杀人诛心。

　　“......算了，好歹办公室里比教室凉快多了。” 元司晨这么安慰自己。

　　“拿上卷子，蹲我门口写。” 张语兰轻描淡写地扔出一颗雷。

　　元司晨睁大了眼睛看着她，一脸的难以置信。

　　张老师看见他的反应，“怎么了？这时候嫌丢人了，你逃课打球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

　　元司晨还真不是怕丢人，他脱口而出:“不是啊老师，这外面太热了怎么蹲嘛?”

　　“......”张老师真不知道这样没皮没脸的学生还怎么教，她深吸一口气，尽力保持冷静，“滚出去!”

　　“诶，好嘞。” 元司晨脸皮厚的已经出神入化，立刻从善如流地在办公室门口给自己找了个“雅座”。

　　一个月来不及格的试卷说少还真不少，他比划了一下，差不多一个手掌的厚度。元司晨在这时才后悔莫及自己为什么没有好好学习。

　　他悲哀地长叹一声，视死如归地拔开了笔盖。

　　逯行之合上笔盖，又简单地检查了一下试卷，舒了口气，把试卷交给监考的姜主任。

　　姜主任直接就当面批了。红笔一个勾连着一个勾，到了最后一个压轴题，姜主任停笔，皱眉认真地检查他的解题步骤。逯行之淡定地看着他。

　　“你这个解法......不是学校老师教的吧”

　　逯行之点点头，“嗯，用了射影几何的知识......放假的时候没事看了两眼教材，发现这个跟调和点列结合用来解圆锥曲线过定点挺方便的。”

　　姜主任脸色明显地变化了，十三中建校以来什么时候出过这种人才。

　　“你的目标院校是什么？”

　　逯行之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相告:“我想考公大。”

　　姜主任微微诧异，“其实以你的水平，可以去更好的高校。”

　　逯行之一笑，“谢谢老师，我已经决定了。”

　　姜主任想询问缘由，忽然想起了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追问。

　　“年轻人有理想是好事，老师相信你能够如愿以偿，还有......”，他顿了一下。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不管怎么样，在我眼里，你是最优秀的学生。如果你有任何困难，尽管来找我，不管是学习上还是生活上。”

　　逯行之明白他的意思，他对姜主任感激一笑，“我明白，谢谢老师。”

　　“我们学校的重点班是七班和八班，你去七班吧? 就是张语兰，张老师那班。”

　　“好的。”逯行之点点头。

　　“课本你都有吧？要是方便的话和班主任报一下道，今天晚上就可以进班上晚自习。”

　　“课本都有的，只是......”，逯行之面露难色，“今天下午我可能还去不了，我有些事情要办。”

　　姜主任愣了一下，“你看我这脑子，都忘了你行李还没安置，行，我们学校早读是六点五十开始，明天早上来得及吗？”

　　逯行之爽快的点头，“可以的，明天我会准时到。”

　　逯行之并不急着安置行李，他有其他的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