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之恋》三只饺子

15、第15章 白衣少年

　　容府，容闻书房中，祖孙三代围桌而坐，正一起喝茶下棋。

　　“善儿，你可不能再帮你父亲了啊！”

　　“冤枉啊，祖父，我明明是你这边的。”

　　“我看你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你们父子俩欺负我一个老头子，有意思吗？”

　　“父亲，我们只是在下棋，没人敢欺负您！”容闻无奈地解释道，况且现在的棋局明明是老爷子赢面大点。

　　“祖父，您的卒多走了一步！”容善无语了，一向威风凛凛的容大将军棋品竟然如此差。

　　“看，还说不是帮你父亲？”

　　“祖父，您这可是作弊！”

　　“你不懂，这叫兵不厌诈！”

　　真不知道老爷子是怎么打仗的？完全不按常理来，竟然还能次次打胜仗，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将军！”老爷子又赢了。

　　“祖父，您也太狡猾了吧？”容善真是甘拜下风。

　　“善儿，休得胡说！”

　　“无碍，我喜欢狡猾这个词。”

　　“父亲，请用茶！”容闻对这样的父亲也是无奈。

　　老爷子押了口茶，突然话题调转：“听闻那炎灵轩小儿最近动作颇大，皇帝老儿都不管吗？”

　　其实老爷子一向很少去关注朝堂之事，但是最近他有点闲，而此事闹得动静又挺大，他想不知道都有点难。

　　“父亲，君臣有别，您不能直呼其名。”容闻无奈地提醒道。

　　“名字本就用于称呼，有何不能？再者本将军为赤炎开疆拓土时，那炎灵轩小儿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老爷子叹了口气才道：“容闻呀，你就是太古板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祖父，不是皇帝不管，是皇帝病了，根本无心管。”

　　“太子呢？他也不管？”

　　“太子想管但管不了。因为，皇帝病前交代由皇后监国，他是怕太子年少轻率，做事不稳。可谁知皇后优柔寡断瞻前顾后，几乎被丞相架空，故而现在朝政之事皆由丞相决策。”

　　“田尉琮做了几年相爷，胆子变得这么肥？”

　　“相爷与六殿下已经联盟，说来惭愧，还是儿子从中穿针引线。”容闻不敢对父亲有所隐瞒。

　　“这样说来，炎灵轩小儿不简单呢！”

　　“太子可能不是他的对手！估计太子这会儿正在皇帝面前哭诉呢！”容闻向来分析事情客观而准确。

　　“太子就不怕把皇帝老儿气死？”

　　“皇帝还是偏爱太子的。”

　　“只可惜太子太蠢，好端端的户部与刑部就这样丢了。”容善真是替太子可惜，好好的一盘棋被他下成烂棋。

　　“据说当初刑部接到一封匿名信，是由青楼的一个小婢女送过去的，可有此事？”看来老爷子是真闲，连这等细节都知道。

　　“暗卫已查证，确有此事。”

　　“哦？青楼不简单呢！容闻，你去查查吧！”

　　容闻老脸一红：“父亲，您还是饶了儿子吧！若是被公主知道……”

　　容闻是出了名的妻管严，让他去青楼还不得要了他的命？容善只好出来替父亲解围，反正他的花名在外。

　　“祖父，还是孙儿去吧？说不准还给您老人家带个孙媳妇回来呢！”

　　老爷子被逗得哈哈大笑：“好，就让善儿走一趟。”

　　可是容善来到青楼门口却迟迟不入。

　　虽然他的花名在外，可那委实是捏造的不实传闻。说来也奇怪，他什么也没做，甚至人都不在炎都城内，可是他如何如何胡作非为，如何如何惹是生非，又如何如何欺男霸女等等，都传得绘声绘色、有板有眼。

　　此次是他第一次来这风月之地，想到等会要装模作样地风花雪月，还真是有点小尴尬。

　　好容易厚着脸皮进了青楼，见到月婵，熟人相见就更加尴尬了。

　　“容公子，容恩公，月婵给您行礼了！”月婵倒是不卑不亢，很是镇定。

　　容善也很快压下所有不适，调整自己，摆出一副风流公子模样，问道：“当日匆匆一别，月婵姑娘可好？”

　　而此刻坐在屏风后面的若水，差点把刚喝进口的茶给喷了。

　　传闻炎都城第一恶少容大少生性放荡，不学无术，是世家公子中唯一一个过了冠礼年纪，却依旧没有功名加身的世家子弟。可见其名声之差，偏偏名声狼籍如他，却依旧能将炎都城的姑娘迷得团团转，只因这位容大少的长相过于妖孽，可以说是世间少有、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所以当若水听说容大少下了帖子要来青楼，她第一时间就想来凑个热闹，看看这容少到底能长得有多妖孽。

　　没曾想，此容少竟是容善！

　　若水心里像长了毛一样难受，心里忍不住暗搓搓地骂街。

　　容善啊容善，想不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枉费你一副正人君子、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模样，原来也是个人模狗样的登徒子。

　　哎，天下乌鸦一般黑呢！

　　只要是男人，管他是太子也好，公子也罢，都是见着美女就走不动道的花花太岁。

　　“很不好，否则怎会落入青楼？”月婵软粘的声音再次传来。

　　“对于月婵姑娘的遭遇，容某很遗憾很抱歉！不过当时情况凶险，无法护姑娘周全，也是无可奈何。若姑娘现在有任何需求，都可跟在下说，我定当竭尽所能满足姑娘。”

　　“有公子这句话，月婵就已经知足了！”

　　“姑娘此话让在下更是愧疚了。”

　　“如此愧疚，不如公子做些补偿，可否？”月婵一时起了逗弄之心。

　　“姑娘请讲！”

　　“公子可有婚配？”

　　“暂无婚配！”

　　“那公子可有婚约？”

　　“亦无婚约！”

　　“那公子觉得月婵可好？”

　　“月婵姑娘很好！”容善觉得话题有点偏。

　　“那公子不如就收了月婵吧！”

　　容善收了笑脸，一言不发。

　　“怎么了，容公子？”月婵心里偷笑。

　　月婵起身故意向容善走近，而容善像是见到什么毒蛇猛兽一般，迅速弹开。

　　“容公子，你这是何意？”月婵佯装不开心。

　　“姑娘自重！容某已有倾心之人，姑娘的心意恕在下恐难接受。”容善正色道。

　　“哦，即是如此，公子为何来我这风月之所？不怕公子的心上人伤心吗？”

　　“实属另有隐情。”容善实在装不下去了，只好实话实说。

　　“哦？”月婵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容公子还是她所认识的容恩公，“有何隐情，可否告之月婵，是否需要月婵帮忙？”

　　屏风后的若水不觉也跟着松了口气。

　　“容某在此多谢姑娘！”如此这般，容善才将此次前来的目的告之月婵。

　　“所以容公子此次前来是为了追查投信之人？”

　　“正是！还望姑娘从中协助帮忙。”

　　“那公子是找对人了，我不仅知道投信之人，还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月婵逐将此事的前因后果全盘托出告之容善。

　　“能拒绝太子殿下恩宠的姑娘世间少有，月婵姑娘算是第一人，奇女子也！而姑娘身边有诗词先生这样的高人指点，也是万幸。”

　　月婵笑而不语，如果容公子知道诗词先生也是个女子，还会说她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吗？

　　“能否请姑娘将先生引荐于我？”

　　月婵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身对着屏风说道：“先生，出来吧！”

　　容善顺着月婵的视线看到一面屏风，那是一面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山水屏风。即而屏风后传出“窸窸窣窣”衣服磨擦之声，又隐约可见有人影晃动。

　　下一秒，一白衣少年负手而出，眉眼间英气勃勃，脸上挂着清澈笑容，好一个翩翩美少年。

　　少年开口道：“容公子，有礼了！”

　　“若水？”容善着实吃了一惊。

　　眼前的翩翩佳公子，可不就是他一直在苦苦寻找的白若水白姑娘！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后院花园里，三人围桌而坐，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月色清朗，桂枝花香。

　　“月婵以茶带酒，谢谢容公子与若水妹妹的救命之恩！”

　　“以什么茶代什么酒，我们就喝酒！”若水拿起温好的酒，直接倒了三杯。

　　容善接过杯子，亦举杯道：“难得这么开心，值得喝一杯。”

　　“好吧，两个恩人都这么说了，月婵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三人一同举杯，皆一饮而尽，甚是痛快。

　　“若水，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容善突然问道。

　　“打算？没想过！”就目前而言，她只能待在青楼做个诗词先生。

　　“今天我能查到青楼这里，六皇子也必定能查到，太子就更不必说，必定会派人前来调查。到时麻烦的就不只是你一个人，而是整个青楼。”

　　容善说的很对，太子与六皇子必定会派人来调查，只要调查一定会查到青楼。他们现在还没有动手，只因此时正是户部与刑部大换血的关键时候，两方正争得死去活来，根本腾不出手来而已。

　　而月婵才在炎都稳定下来，如果因此而受到牵连，那若水心里一定不安。

　　“那我离开就没事了。”若水果断的说。

　　“如果若水妹妹离开青楼，如何躲得了六皇子的耳目？”

　　“不管了，明天城门一开，我就离开！”

　　“这样太冒险了，肯定会被六皇子的人发现的。”

　　“只能拼一拼了。”她也实在没别的法子了。

　　“我有一计，不知可否。”容善说道。

　　“说来听听！”

　　“跟我回容府！一来可以避开六皇子的耳目，二来再怎么查也查不到容府，三来可以随时关注青楼的动向！”

　　“甚好，容公子果然高明！”

　　“……”可是若水怎么觉得有些不妥呢？

　　她一个未出格的姑娘，就这样随便去人家里住，是不是不太好？而且容家那么大，还有那么多长辈，想要掩人耳目，也是不妥吧？

　　容易看出若水的不安，保证道：“放心，我会安排好一切的，定不会有问题的！”

　　月婵点头表示高度赞同：“这是最安全最稳妥的办法。”

　　若水没办法了，让自己陷入麻烦才是对别人最大的麻烦，她只好同意去容府。

　　若水坐在马车里，内心特别忐忑不安。她将在青楼收集到的关于容家的八卦，一一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容止大将军、驸马爷容闻、琼华公主……光听这几个人的头衔，就能把若水压得喘不过气来。想到未来很有可能会遇到他们，若水就莫名心慌。

　　奇了怪了，怎么有种丑媳妇要见公婆的感脚？

　　“若水，若水……你怎么了？”

　　听到容善的声音，若水才惊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头也开始晕乎乎的。

　　糟糕，酒劲上头了！

　　“我，我大概是醉了！”说完，人就一头栽了下去。

　　所以，当晚容府发生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据容府内部八卦，容家大少在大晚上抱回一个醉酒美少年，而且还将人带回他的院子。一时间，容家大少断袖传闻满天飞。

　　次日，若水在柔软的大床上舒服地醒来，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才从床上滚了下来。

　　她推门而出，院子里绿植生机勃勃，欣欣向荣，看得她心情都特别好。

　　院子的一角，容善正专心致志地练着功。

　　若水虽然不懂武艺，但看容善身轻如燕，动作娴熟，莫名觉得他应该是个练武的行家。

　　只见容善一个左勾拳，一个右勾拳，再一个左踢腿、一个右蹬腿……动作流畅如行云流水。心随意，意导身，身心合二为一。每一次出拳或是踢腿，都是一次酣畅淋漓的力量释放。

　　若水一边看一边忍不住要为他呐喊鼓掌，这样的容善，简直帅炸了，酷毙了！

　　所谓的花花公子，所谓的不学无术……看来都只是恶意的传闻？

　　容善见到若水，一时停了下来，一边擦着汗一边问道：“若水，你醒了？”

　　“嗯，你练功呀？继续啊！”她好喜欢看。

　　若水眼中的崇拜，容善看在眼里，他微微一笑，道：“练完了，我带你去用早膳，嗯，午膳！”

　　“啊，都中午了吗？”若水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也太能睡了吧？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都怪那张床，真是太舒服了！我才起得这么晚……”若水越说越低，自己都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

　　“走吧，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这下若水真的要无地自容了。

　　可是看到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一下子就把她的馋虫给勾了出来，什么脸不脸的，胃最大！

　　若水开心得大叫起来：“哇，这么多菜，都是我喜欢吃的！”

　　“就知道你会喜欢！快坐下来偿偿味道怎么样？”

　　美食当前，若水再装不了客气，坐下就吃。

　　“哇，味道好极了！”一边吃一边夸。

　　所有的美食都不应被辜负，对待它们最好的办法就是通通吃掉。

　　容善看着对面的人儿大口大口吃东西的样子，心里竟涌上一阵暖意，又担心她会噎到，忍笑道：“你慢慢吃，没人跟你抢！”

　　“这叫好吃得停不下来！”

　　睡饱后还能大吃一顿，绝对是人生一大快事。

　　自从若水下山以后，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要不就是整天提心吊胆，睡不稳吃不香。这还是第一次，能安心的睡，大胆的吃。

　　她吃得太快了，嘴角都沾上了油渍也不知道。容善看见了，没多想就用指腹轻轻帮她擦掉。

　　空气瞬间凝固，气温陡升，一时间画面定格。

　　奇异的无名的感觉由然而生，有一颗神奇的种子在各自心里悄悄发着芽，炙热着，欢快着，无助着……

　　这种画面落在某些人眼里可不太美妙，比如容善的母亲琼华公主……

　　一早上琼华公主就听到下人嘀嘀咕咕，平时她也不是八卦之人，也不屑听。可是今天不小心听了一耳，还是关于自己儿子的，不免多听了一下。这一下就听到了关于儿子断袖之事，而且事发就在昨晚。

　　试问，有哪个母亲能承受住此等打击？

　　琼华公主想了又想，最后决定来儿子院子里看看，结果就看到了这一幕。

　　两个美少年四目相对，情愫暗涌……

　　这画面……太美让人不敢看。

　　他们容家香火单薄，三代单传，如今到了容善这一代……如果断了香火，可如何是好？

　　琼华公主哭哭啼啼找到了驸马爷。

　　容闻一看妻子哭了，这还得了，立刻带着琼华公主不问青红皂白就去找他那不孝子。

　　容善和若水还不知道公主和驸马爷正在赶来的路上，两人正在一起研究地图，看看赤炎哪儿好玩，哪儿景色宜人。

　　他俩一个正说得起劲，一个正听得认真，公主跟驸马爷就杀来了。

　　“你们俩，快，快快分开！”琼华公主话都话破了。

　　“父亲，母亲？”

　　驸马爷只好拉住公主，轻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急。

　　“善儿，家里来客人了？”驸马随口问道。

　　“回父亲的话，白若水是我请来的客人，也是您要找的匿名信之人。”看到父母异样的表情，容善忙解释道。

　　驸马闻之一愣，只见若水落落大方行了礼，规规矩矩说道：“若水见过驸马爷、琼华公主！”

　　“原来是白公子！快快免礼！”

　　驸马爷又小声地跟公主解释了许久，才安抚住公主。

　　公主还是不放心，左问右问旁敲侧击了半天，最后还是驸马爷连哄带骗把人拉走了。

　　送走了公主与驸马爷，若水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有人来了。

　　来人若水也认识，正是在林家村有过一面之缘的薛勇。

　　薛勇是奉了老爷子的命令来请容善和若水的。

　　薛勇直直地盯着若水愣是看了半天。

　　“看什么看？”容善只得把若水藏在身后。

　　“对不住啊，少主！我就一粗人，觉得白公子面善，但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别想了，你没见过！”

　　“也对，我这等粗人，怎么可能会见过白公子这样的谪仙。”

　　若水心里不痛快了，还一直冒苦水，心里的苦水都快汇成太平洋了！

　　这个容善和薛勇，他们竟然是认识的！那么当初在林家村的时候，她出个什么头啊？只要容善出面阻止，基本上就没她什么事了。那她也就不会认识容善，更不会认识炎赤轩，也就不会被卷入炎都这个是非漩涡之中。

　　“容善，你等一下，我有事要问你。”有些事不吐不快，若水从来就不是一个会憋屈的人。

　　薛勇见此，当即决定速速撤退，反正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怎么了，若水？”

　　“你说，在林家村的时候你都干了什么？这个薛勇你明明就认识的，而且你也完全有能力阻止他，可是你呢？你那个时候在哪儿呢？”若水越说越气。

　　“在你身后！”

　　“所以……”她的脑子像被电击了一下。

　　所以，她一个小女子才能仅凭一柄匕首，就威胁到一个身有战功的首领。

　　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她够勇敢，够聪明，够幸运，而是他站在她身后，保护着她。

　　“还有问题吗？”

　　“你明明可以做点什么的！”

　　“好吧，我承认，我动作没你快！”想想那时她还醉着，就突然冲出去了，他想拦也拦不住。

　　“那后来你也什么都没说呀！”

　　“你也没问呢！”就容善个人而言，他一向不认同薛勇的处事风格，永远是那么简单粗暴，不加思考。这让他觉得很丢脸，很丢容家军的脸，所以假装不认识也好。

　　“可是……”

　　“可是最后你救了所有的人！”

　　“关键还是因为你吧？”

　　“我不善长抢功，而且我也没有紫雪丹。”就是现在想来，容善都觉得不可思议。她一个小小的姑娘，胆子那么大，竟然还真救了一村的人，连给他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好吧！”若水很是泄气，且无话可说。

　　她算是看清了，容善看似温吞没有性子，其实也是相当腹黑有心机嘛。

　　她不就是见了帅哥没忍住，顺便调戏了一把，他用得着那么记仇吗？如果当初是他站出来，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了，那么她现在肯定在畅游赤炎，哪用得着这样躲躲藏藏见不得人？

　　“走吧，祖父还在等我们呢！”

　　听了容善的话，若水立刻一脸难色，但还是乖乖地跟着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