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银狐的雷雨 ...
-
“康康，康康？”银狐轻轻拍了我两下，试图将我从思绪里拉出来。
我抬起头，看了躺在床上的锦鲤一眼，开口问银狐：“他还要多久能醒过来？”
银狐走到床边，按着锦鲤的手腕探了一圈灵，随后皱着眉摇了摇头。
“罢了。你们留下来守着他，我去找崔安。”我说完话就起身要走，却被银狐一把拉住，栽了下去。
他见我栽倒便立刻伸手要扶，却被我抬手挡了回去。银狐愣了一下，显然也没想到我竟虚弱致此。
我的身体和椅子碰撞时发出“咚”的一声，疼得我不受控制地抽动着眼角，攥紧了拳头强忍着没叫出声来。
“你看看你这身子都亏成什么样了！你还想自己去找崔安？你怎么找？怕是还没到人家门口你就要死在路上了！”银狐说着，掰过我的手腕探脉，强行向我的经脉内输送灵力。
然而令银狐没想到的是，我体内的灵力早就已经所剩无几。而且更要命的是，以我此时心脉衰竭的程度，已经很难再凝结起灵力了。
银狐感受到他输送到我体内的灵力无法凝结，反而是在进入我经脉的一瞬间就散开了。察觉到这一点后，银狐的神情明显有些慌了。
他搭在我手腕的手开始发抖，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为什么凝结不起来？怎么会这样？不会的，不会的…”
“没用的，别白费力气了。”我平静地从银狐的指尖下抽回手，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感觉意外。
事实上，很早以前我就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力亏空殆尽，近两日更是连换容术都用不得了。
银狐死命地抓住我的手不放，下眼睑里的眼泪终于还是积不下了，汇在一起连着涌了出来，一颗接着一颗…
银狐，哭了啊…
外面的天瞬间阴了下来，刹那间狂风大作，紧接着暴雨倾盆而下，闪电穿过窗子打在墙上，雷声就在耳边响起。
他说：“我要怎么救你…”
我对着银狐摇头，比起难过更多的是悲悯，原来与极度绝望接踵而至的是坦然和悲悯。比起面对死亡，见证死亡似乎更加残忍。
九尾意识到小哥哥这次是真的动了情。她看着窗外的景象，意识有些恍惚，耳边先是不断地响起银狐的哀嚎声，紧接着脑海里便开始闪过一些零碎的片段。
起初在那个暗红色的夜里，在那个满是尸体的山崖上。暴雨倾盆而下，九尾额前的毛一缕一缕地盖在眼前，遮挡住了她的视线。她看不清地上尸体的模样，只能闻到浓烈的血腥气。
九尾害怕极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听见小哥哥哀嚎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从山顶传过来。于是她也仰起头对着山顶哀嚎起来。
一道闪电打在山顶，她终于看清了被鲜血染红的小哥哥就站在那里。
银狐低着头，看着满山的尸体一声接着一声地哀嚎。几声过后，周围开始有微弱的声音回应他，先是一只后来是一群。就这样群狐的哀嚎声借着雷声，惊得狐山上所有的生灵都四处逃窜躲藏…
又一道闪电打在窗户上，原本还安静坐着的银狐突然抓住我的手，近乎是跪在我的脚面上不断地哀求：“我陪你行吗？求你了，你让我陪你去吧…”
我闭上眼睛，一狠心拂开了银狐的手。然后在他惊愕地注视下，开口问出了我能想到的最伤他的话：“你凭什么陪我？”
银狐被我的问题戳了一下胸口，跪坐在地上有些错愕地喃喃自语：“我凭什么？凭我担心你，凭我怕你出事，凭我喜…”银狐咬着牙将后两个字生咽了回去。
也对，他银狐凭什么？以什么身份？一份从来没有得到回应的感情，一个挽留都只敢抓手腕的身份…他有什么立场？又有什么资格呢？
传言都说银狐脾气暴躁，杀伐决断手段毒辣。可面对明明在耳边吹吹风就能拥有的感情，他却连耳边都够不到…
“你什么？”我从椅子上站起来低着头看他，继续用冷漠的话语质问他：“你觉得我和崔安之间的事情，还需要你来插手吗？”
银狐此时陷入自己的情绪里出不来，他双眼的瞳孔淹没在血色之中，显然已经听不清我的声音了。
他先是抱着肩膀不断地喃喃自语，而后失了神志竟然开始发笑：“不要我，不要我…哈哈哈哈哈，都不要我…他们都不要我…画康也不要我…”
九尾在一旁看得难受，虽然心里明白，我说这些是不想让银狐跟我犯险，但她听着这些绝情的话，也觉得心口像是针扎一样的痛。
九尾站在一旁，看着银狐失神的样子，很担心银狐会像十几年前一样走火入魔。她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了我：“够了，可以了…”
她将银狐揽进自己怀里，抬手捋着银狐的发丝轻声安抚：“没事的，没事的。小哥哥还有我呢，我要小哥哥，我会一辈子陪着小哥哥的。没事了，没事了…”
银狐蜷缩在九尾的怀里，把自己化回了原形，终于九尾的安抚下逐渐平静下来，外面的雷雨声也跟着缓和了一些。
我望着窗外零星的雨点，知道自己是时候离开了。
此刻，我体内的灵力已经很难再凝结起来了。幻化术今日是用不得了，我只能取来长袍将自己裹住，低着头混进了来往的人群之中。
路上的行人大多都没有带伞出门，他们和我一起淋在雨里，也都把衣衫罩过了头顶。我混在他们之中，此刻也只是个赶着去哪的行者。
原来暴雨来袭时，只有大家都没有伞才能相安无事。但凡他们有人举起伞，我今日怕是会成为众矢之的，也走不出这条街了。
我躲在长袍下偷偷瞧着，感觉这雨似乎比出来时大了一些，只是雷声渐退，雨水打在肩头也变得温柔起来…
再说这边崔安要做什么呢？这件事还要从他无故失踪那天说起。
话说前些日子，具体来说就是道长中毒的那日。崔安和道长分开后，在去匾额店的路上遇到了两个使徒。
不过，这两个使徒本意并不是要找崔安的，他们真正的目标其实是道长。可是就在俩人闲聊的功夫，道长已经先行离开了。而等着他们再抬头，就只看见崔安一个人从店里走了出来。
那两个使徒看着崔安身后没有道长的身影，这才意识到自己把人跟丢了，于是赶忙拦住崔安询问道长的下落。然而另他们没想到的是，崔安居然主动提出和他们去见圣灵。
这两个使徒一合计，跟丢了道长肯定是会被罚的，不如就把小裁缝带回去交个差，没准能罚得轻一些。
这才有了后来九尾看见的那一幕，崔安自愿跟着两个使徒一起走进了香料店。
而崔安找四脚又要做什么呢？自然是为了我。
自从他偷听到我和四脚在丹阁外的对话后，一直都在暗地里搜寻救我的法子。然而他做为一个人族的小裁缝，所能接触到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于是他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找四脚问清楚才行，说不定四脚真的会有什么救命的法子。
正当崔安思考如何才能见到四脚的时候，正好来了两个使徒主动拦住了他。于是崔安就顺水推舟，自愿跟着他们一起回了摩尼教内。
起初四脚见到崔安时也很惊讶，然而当他听了崔安的来意后便明白过来，眼前这个人族和自己有着同样的目的，甚至比自己还能豁得出去。于是他轻轻地扯动了一下嘴角，原本惊愕的脸上添了一丝笑意。
“你方才说的可是认真的？”四脚直直地盯着崔安的双眼，想以此来判断崔安的决心。
“认真的，我要他活下去。”崔安盯着四脚黄绿色的瞳孔，悬着的心终于找到了一个支点。他确定了，四脚能实现。
就这样，崔安和四脚达成了共识。崔安负责偷石头，四脚则是暗中配合崔安解决掉阻碍。只是锦鲤私拔金鳞确实不在他们的计划之内，不过锦鲤昏迷倒也省了很多麻烦事。
道长被控制住以后，四脚按照先前的计划，在和银狐潜回丹阁时找到了藏石头的位置，然后偷偷联络崔安可以行动了。
崔安这边接到了行动信号，另外还收到了三支沉睡香，这才有了客栈里强行哄睡的这一幕。
接着再讲，崔安拿到石头以后直奔西市东郊的一所荒庙。四脚早就等在那里，听见外面的脚步声立刻警觉地躲到了佛像后面，只探出半个脑袋死盯着门口。
“四脚？”崔安走进来试探着呼唤了一声，隐隐有些不安。于是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石头，在心中默念：“画康，画康…”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他这一发力，手中的石头也跟着有了反应。
崔安感觉到手中的石头开始发热，随后温度越来越高，最后一阵灼伤的刺痛感在手心蔓延开来。
“嘶…啊…”崔安痛苦地呻吟一声，立即松开了握着石头的手，可没想到那石头竟然在空中悬浮了起来。
“他怎么会操控神石？”一直躲在佛像后面的四脚见到这番景象，皱着眉嘟囔了一句就起身走了出来。
“你为什么可以操控神石？”还没等崔安反应过来，四脚就先开口问道。
崔安听见四脚的声音，从惊恐中回过神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被烧伤的手掌，又抬头看着空中悬浮的石头，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于是他将视线转移到四脚身上，试图从四脚那里得到答案。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银狐的雷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