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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原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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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不是恋人?!”鼻翼极快地一张一收,曲危成紧张看着芝芝。
才下班,就见到曲危成堵在小区门口,接着抛出这个问题。
啊?
林芝芝一怔,这个人怎么总问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发蒙着,后方一辆汽车驶过,光线变强,使她清楚看到他的脸,明显的擦痕。
“你脸...”不待她问出口,曲危成又发问:“就那个建志,你们没有恋爱过?”
啊?芝芝眼角皮肤渐渐攒聚,一副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如此反应,无声胜有声,曲危成脑海响起一阵持续的尖锐声,声响后,经年累月,日日夜夜淤塞于胸中的不畅,顿时一泻千里,为之一空,激动下他反射性地要作出拥抱,又及时收回。
“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开我?”曲危成终于问出这句话。
她为什么离开?
为什么离开....
思绪回到那个终身不忘的晚上,收到噩耗的她立刻急匆匆赶去曲危成家中。暴雨将至,天气闷热潮湿,如同一件湿透了厚不透风的衣裳,裹得人难以喘息。
漆黑不透光的房间里,曲危成抱膝蹲坐在最深处的角落,这次的重大失败,他痛不欲生,不敢见人见光,几乎想要把自己塞进墙缝里。
极为关键的一场投资会,方案大体完成,曲危成不满意陈旧的思路,欲做适当的改变,加入新鲜元素,孟老师激烈反对,而身为外行的她,从来坚持自己的她自然鼎力支持,在她的支持下,信心倍增的曲危成无视老师的警告,作出更改后交出了新的方案。
那边芝芝回忆着,而曲危成则激动,一股脑全说了,从她走后。自己又去寻她复合,她的妈妈竭力阻止见面,还说她心有另属,故意使自己看到她与建志并排走着,才令自己彻底放手。
如有万马奔腾,铁蹄厮杀之声直冲天灵盖,芝芝万万想不到,那场看似顺理成章的分手背后,其中竟隐藏着这样一段曲折,千军万马压得她脑袋再昂不起,芝芝缓缓低头思索。
曲危成不敢呼吸,等待她的回应。
许久,林芝芝抬起头,看着曲危成,似有千言万语待吐露。曲危成眸光如旷野两点篝火亮起,期待的狂风将它刮得东摇西摆,撩得热烈,林芝芝却道:“所以直到今天,你仍觉着那时的分手,只是一个他人故意设计的陷害导致的?”
这消息来得如排山倒海,气势惊人,令人不知所措,可短短十几秒,芝芝迅速镇定下来,她立刻识破,那些潮涌看似翻腾,不过是唬人的表象泡沫。妈妈的作祟,若是发生在其它时间,它必不能奏效,可它奏效,只能是二人的感情开裂出深缝,它才有隙可钻,
曲危成哑言,他原以为二人即将冰山融化,再续前缘,不料却等来这个回复。
看着缩卷成团的曲危成,芝芝没有靠近安慰,甚至没有看他,站在门边,她思考了很多,思维超越眼前的空间时间,飞出那间屋子,去往未来。
那不是第一次了,之前演绎过两三遍了,只是每次摔得不重,二人拍拍尘土互相笑一笑,一页就轻轻翻过去了。她深刻明白,二人来到了必须抉择的分叉道口。摆在她面前的路有两条,一条,至此以后,她收心改性,助力曲危成规规矩矩往正途上走,不逾越雷池半步,另一条,置若罔闻,我行我素,继续走错,重蹈覆辙。
但她既不能收心改性,也做不到坦然接受她与曲危成重蹈覆辙,再看他重跌。那么事情答案浮现眼前。
“不用翻案,就算没有我妈妈从中作梗,我们终会也是将分手的,不适合就是不适合,所谓的误会不过是一块体面的遮羞布罢了。嗯,没事的话,再见。”
林芝芝擦肩而走,毫无留恋,走了几步,忽地又停下,曲危成急忙看她,她却说:“哦,对了。我妈妈做的坏事,照理我该代表他道歉的,但想想,一定程度上,我也是一名受害者,白白担了几年的之冤,心里也憋屈,代表不了。她死的早,你心里偷偷乐一乐当作是她的报应,解解气吧。”
芝芝一套连续的出人意料的,曲危成被打懵定在那里。
“不会的,我还是希望多一个人爱你。”虽然芝芝已走远,但他还是回应了。
曲危成面前应对得体轻巧,私下芝芝几乎彻夜未眠。
那是她中学以来第二次严重怀疑自己,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怀疑自己的一切,想过改变,可这种改变天崩地裂,撕裂,冲击人生,幸亏她及时止刹,我不愿生活磨砺掉我的棱角,即便它寄生于爱情的体内。
“你发什么幼稚神经!”余姐急得直跺脚:“客人一大早就来了!”
芝芝不为所动。
余姐跑到外面,探头看往楼下,曲危成仍静静坐在那里,毫无离去的趋势,她顿舒一口气。
站在店外等待,大客户驾到,余姐端茶递水,殷勤接待,终于等到芝芝来到,不想她多一眼不看,径直去了二楼,显然在怄气,可是竟能和大客户的前男友怄气,余姐着实也开了眼。
但从二人攻防判断,多半是男方理亏,不必担忧单飞人走。
余姐慢悠悠走回去,狠毒地盯着她,芝芝也恶意满满地回看一眼,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摸样。
有苦说不出,那就相当于没苦。反正这红尘里的女人啊,就爱没苦找苦吃。余姐清清嗓子,打算说教一番,芝芝唰地站起:“你说得对,来者是客,躲不是法子。”
和自己想要说教的一摸一样,余姐冻在原地,拍拍肚子,怀疑自己是否具有腹部发音的特异功能,答案很明显,想通后,再看楼下,他二人已一前一后离开。
一个弯接一个弯,芝芝不知道他要去哪,也不想问,只是静静看着外面车来车往,楼现楼去。恰如,他们的未来。
公园?
站在入园小道前,芝芝发愣。
停好车的曲危成,径直顺着小路前行,芝芝于是跟了上去,挺拔身姿,俊朗的外貌,曲危成所到之处引来女孩们的侧目,可明晃晃盘踞在那张脸上的不可攀,又令她们生畏,躲避。
长椅边,曲危成终于开口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认识这是哪吗?”
哪?
她有来过吗?应该来过的吧,否则曲危成不会乱问的吧。绞尽脑汁想出的几个答案,通通被否定。
失望填满曲危成的双眼,他打断芝芝,算是对自己的怜悯:“还记得我第一次告白的地方吗?”
“记..得..”芝芝没有了刚才的坚定,开始犹豫。
“芝芝,你真记得吗?”曲危成的语气异常沉重。他的眼睛灿若星辰,清若秋波,带着期待,带着紧张,还带着某些芝芝读不懂的意涵于其中,无比灼热地盯着林芝芝,似要在芝芝脸上烫出一个洞。
芝芝笼罩在他复杂滚烫的眼神之中,大气不敢多喘一下。
记得吗?
当然记得!那场景,无措的神情,忽来的震惊,暧昧的话语,面颊的桃红,心脏的轻微悸动继而狂跳,分手后的这么多年,无数的夜里,在脑海里上演过多少次,她怎么会不记得呢?!
可曲危成仍盯往着她,眸中的情深愈发浓烈,到了几乎滴出血的程度。逼着芝芝原本坚如磐石的信心产生剧烈的动摇。
芝芝怔怔地看着曲危成不知所措。
起风了,树叶沙沙地响着。
风中似乎夹杂着淡淡的香味,香气引走了芝芝的注意力,她举目看见了不远处的高大桂树,桂树一旁是一棵更高更茂盛的槐树。
芝芝忽觉着四周似曾相识,尤其是这两棵古树。不对!一切都不相识,除了这两棵古树。
芝芝清楚记着,那一天,是周五,两人并肩而行,天气好极了,天高云淡,一轮圆月,高悬在天,槐花香气扑鼻。
芝芝还记起一首古诗,随口念出两句,月光两肩落,桂花一路香。哦,对了,那个时候,自己的确喜欢造一些自以为厉害的打油诗。念完,芝芝颇为得意,转头逼着曲危成点评点评这半首诗的意境和文学功力如何。
但曲危成明显心不在焉,敷衍地看了看天。芝芝于是有些生气,还没等到自己发火,曲危成垂下头,忽然掏出一束花,向自己告白,他说自己给他的生命带去了别样的体验趣味,他很珍惜,希望可以照顾自己一辈子。
所以这里就是当初曲危成告白的地方?
只是变化实在太大了吧,那时的这里还只是郊区的一条偏僻小径,雨后的夜晚,凉风袭人,甚至能听见远方池塘的蛙鸣。
人欲念旧,世常更新。
原来,只有自己缩在那片龟壳里,世间已然沧海桑田。
身旁的曲危成从芝芝的震惊与疑惑交替眼神里看到了她的回忆、失落,曲危成感到了些许欣慰。
许久,芝芝感慨:“完全不一样了。”
“是啊,都变了,附近搞拆迁,所有能拆的都拆了,只剩下这两棵桂树和槐树,百年古树的缘故,得以幸存。这一小片也因为这两棵树被改造成这小小的公园。”曲危成慢慢垂眸,与那日告白前的动作一致:“但还是有些东西没有变的。譬如我的承诺。芝芝,那天,我曾向你许下的承诺,时至今日依然全部有效,我希望可以照顾你一辈子。”
回去的路上,她只觉着世界进入一种奇幻的维度里,在以一种频繁却毫无规律的节奏急速倾斜震荡着,所有的建筑树木,路灯,景观风景,都产生了或大或小的各式扭曲变形,色彩呈现出夸张的亮丽耀目,浓烈到严重不适应。路人的面目也跟着变得无比狰狞,偶尔传来的交谈声,在芝芝耳中全部转化成无情的嘲笑,笑她的懦弱躲藏,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