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火葬场》一听霜

8、第 8 章

　　皇子的儿媳，皆由皇帝选定。

　　有风声与旨意下来是两码事。

　　林朝生虽是柳旭的救命恩人，两人又两情相悦，但帝王的旨意迟迟未下。

　　朝生面对柳旭：“我与殿下婚事作罢。”

　　柳旭不知朝生所言何意。

　　朝生笑说：“突然不想嫁了。”

　　“婚前有这样的心思是寻常，莫要再说这样的玩笑。”

　　不是玩笑话。
　　朝生沉默片刻，冷淡下来的表情令柳旭知晓，不是玩笑。

　　朝生真的想让婚事作罢。

　　父皇迟迟未下的旨意，让两人的婚事有回旋的余地。

　　朝生说：“我与你更是友人，而非有情人。”

　　朝生的话，柳旭听了去。
　　两人说是友人也非有错，可如何不是有情人。柳旭心间颤颤，朝生的话否认两人结亲的情谊。

　　“朝生...”

　　朝生打断柳旭未说出口的情话，他解下眼上的缚带：“比起你，我更倾心这个世界。婚事只会给我套上枷锁，往后我是高墙中的人，不再是世间人。阿旭，这一回再纵容我一回，婚事作罢。”

　　那些咄咄逼人的话，朝生不想再说。
　　除了让自己陷在泥潭中，并无二用。

　　“纵然与我成婚，我不会将你束在府中。朝生，我想照顾你一生，想要的是一生与你共度。”

　　真好听啊。

　　所以
　　悬溺其中，不得解脱

　　并不怪他蠢。

　　他只是眼盲，却总给人认为心瞎了。或许是心瞎了，所以所以才会在柳旭与暮雪的故事中当了那么久的丑角。

　　朝生捏紧指尖，他只是想有一个体面潇洒的落幕，可这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柳旭是不知的，柳旭也不过是想对他负责，他怪不得他的。

　　这世上，没有对不起他的人。

　　“三殿。”

　　明知朝生眼盲，可对着那双眼，柳旭依然失了神。朝生身材高挑，面孔亦是俊逸。从前便是京中有名的俊秀少年郎，不知有多少闺中小姐将他作为梦中情郎。

　　于姑娘面前，朝生少有失礼。
　　眼前人，从前受爱慕，如今被人可惜。

　　只是可惜，而非怜惜。
　　从前的朝生是什么模样，不那么真切。就算有了记忆，于柳旭而言，从前与如今是隔了层雾的。
　　那些事情他记得，再多的却是没有的。
　　比起过去十多年里的朝生，还是失明后的朝生令他印象深刻。

　　这般的人，又怎甘愿在高墙之中。

　　柳旭动摇了。

　　一声三殿，拉远两人的距离，柳旭为之一颤，竟不知如何言语。

　　“朝生，唤我阿旭。”

　　“阿旭，我方才说的并非玩笑。陛下还未赐婚，你我的婚事还有回旋的余地。”这件事并不难办，三殿不娶朝生，于皇家而言是喜事。

　　柳旭回来后对朝生的好，足以抵挡退婚后的蜚语流言。

　　“朝生，你当真不想嫁？”

　　其实朦胧之中还能看得见一点光，只那么一些好转，就令这双眼看上去眼波流转：“何必作假。”

　　朝生退了一步，刚刚曲膝就被扶住。

　　柳旭不需朝生向自己行礼。

　　“此番麻烦三殿，往后朝生必不如此任性。”

　　朝生给自己的行为下了定义，任性。

　　说来可笑，在听到杀马声后，朝生做了个梦。
　　梦里的他应当是再也没有见过绿水青山的。

　　他死了。
　　他是话本中男主曾经的心上人。

　　可梦里到底如何，他也不知。
　　只是知晓片段，那些梦多是他的揣测，是他认定发生的事。

　　日所思、夜梦之。

　　从身边遗落的线索中找出刺目的真相，再由梦境上演。

　　其实，并未刺激到朝生。
　　那都是朝生知道的事。

　　只是脑子想的，和眼睛看到的是两回事。

　　闻到淡淡的清香，可以是换了一味香，可以是散落。可看见眼神、看见关怀，当真看见暮雪的肩上披着柳旭的披风，那是另外一回事。

　　他眼瞎、心盲

　　才会与他们熬了那么久。

　　什么爱慕者
　　什么小人

　　在柳旭与暮雪的故事里，他朝生才是那个小人，那位跳梁小丑。

　　梦境是现实的延伸，是朝生的猜测，他并未将人生当成话本，只是梦境指向了一个他害怕的方向。

　　定亲，并不意味着安稳。
　　人生那么长，不是定亲就结束了。

　　自柳旭回京后，他与柳旭的关系，与定亲何异？那些嫌隙不依然与日俱增。朝生想嫁，可他不敢嫁了。这是一场不会有结果的婚姻，姻缘不该是一厢情愿，也不该是互相折磨。

　　朝生看不到柳旭冷下来的一张脸，面对朝生时，柳旭从来是他人眼中如玉公子。即使朝生眼盲，柳旭对朝生也难得有冷面。此时从来温和的气质，收敛起来，柳旭本是皇子气势非凡，如此这般倒是令人发怵。

　　朝生看不见，也感触不到。
　　只是柳旭过于沉默。

　　沉默到不会有回答。

　　朝生伸出手触碰到柳旭接他的手，一触即离。是他慌了，其实耳边也没有离去的脚步。

　　柳旭抓住朝生回收的手：“朝生。”

　　朝生。
　　柳旭闭上眼，并非是漆黑一片，他知晓失明的人即使闭眼也与常人不同，大抵是黑暗的。朝生能分清白日与黑夜吗？朝生能够……
　　心里的苦涩会泛上唇齿，柳旭抓住了朝生的手，朝生没有挣扎，可柳旭的不安没有因此减轻分毫。

　　朝生要走，而他留不住。
　　朝生提出的，柳旭都不会反驳。

　　“好。”柳旭终究是应了朝生。

　　他不顾形象地灌了一杯茶：“往后依然是挚友。”

　　挚友、依然

　　朝生并不答应。

　　谈婚论嫁后，再谈挚友，这话不好应答。但凡欢喜真过，期待过两人的婚宴，便无法接受挚友这般说法。

　　朝生只愿与三殿，毫无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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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退婚一事定下，一辆马车出了林府。

　　“你要去北境！”“你不要命了！”

　　惊叹完又发现朝生就是不要命的：“你让你未婚夫怎么办？”

　　“没有了。”朝生忙说，“婚事没了。”他解释得很快，生怕止浮想到人没了上面去。

　　止浮抿嘴，还真是痴情种。

　　“我想去当大将军。”

　　“......”止浮问，“这是几？”

　　朝生：“看不见。”

　　这不是很清醒，怎么这么糊涂啊。
　　止浮撑着下巴，直言朝生是去送死。

　　“你不懂。”

　　“上回你说我是大人。”大人就是懂。

　　那是年前的事，止浮的年纪说是大人也行说是小孩也行，至于是大人还是小孩全看朝生如何说。

　　也没什么讲究的，非要说讲究，把握“赖皮”二字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