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扇子》丘山之草

4、真相

　　“留活口。”果然，只要面对晋帝，原则就会一退再退。
　　其中一个领命下去了，其他三个依旧站在原地，等着吩咐。
　　“查的怎么样？”回京前，手下禀报过晋帝的死因，在问暗卫也是为了核对细节，没想到暗卫都是一群不中用的，就这还有胆子叛变！
　　盛不销让手下查的是年夏出京的原因，为什么偏偏用盛，更有盛夏不同寻常的态度。
　　负责情报的盛左出列。
　　“属下没有查出陛下出京的的原因，但是陛下的态度有点眉目。”停顿了下，接着说道。“陛下是将军与先帝的儿子。”
　　盛左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是今天查到的资料，都在指向年夏，应该姓盛。
　　“明帝最后一次想动手，是晋王身边的丫鬟检查出两个月身孕的时候。把晋王爷和孕妇一起接进皇宫修养，并同时让将军离京，从此明帝在也没针对过将军。”
　　这说不通，因为国师的话，明帝一直想弄死盛不销，免得被盛不销取而代之。有了孙子，应该是更坚定决心才是。可偏偏明帝在知道有孙子后，就取消了刺杀，这不合理。
　　唯一能让明帝放弃，就是盛不销不会在威胁皇位，若晋帝有了盛不销的孩子，这南朝江山，盛不销不仅不会造儿子的反，反而会想办法保住儿子的皇位。
　　“属下去太医院翻阅了晋王妃的脉案，发现所用的药材不合理，直接服用会导致流产。属下拿着药方问过太医院院长，院长翻阅对比了平王脉案，说此药方结合传说中的圣药使用，就是极好的安胎药。”圣药是南朝第三任君王，喜欢上男子，又因为皇位传承所研制的生子药。后几代君王还是阴阳交合，年代久远，大家都以为是传说，没想到晋帝居然搞到了，还自己用了。
　　不可能，那怕手下分析得头头是道，盛不销清楚的记得，自己没跟晋王行过夫妻之礼。
　　盛左能说出陛下的身世，自然是作了全方位的调查。“将军，按时间推算，你当时跟先帝在京都城郊行猎，居住在桃源村。当夜桃源村发生大火，烧了一天一夜，只损毁了房屋，无一人受伤。”
　　桃源村大火，突然在睡梦中被惊醒，先护送受惊的晋王去安全的地方，最后自己赶回去救火。精神高度紧张之下，是察觉不到做没做的。
　　盛不销还记得晋王晕了一晚上，第二日午时才起，看着不成千瓦的桃源村，哭得很是伤心。当时盛不销还以为晋王悲天悯人的性子犯了，现在想想哭的是他为了一己之私，毁了一个村庄。
　　“最主要的是，你和陛下长得很像。”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是典型的盛家人的长相。南朝开国之君的长相盛左不知道，但是年家近几代的人，都是偏儒雅。
　　另外两名手下，极力的降低存在感。盛左你这个坑货，坑死人不偿命！
　　“下去吧。”盛不销需要好好想想，以后要怎么对待年夏，还有晋帝。第一次有了把晋帝从棺材里拉出来的冲动，好好质问对方，凭什么一个人扛！凭什么让他不回京，又生下他们的孩子！
　　盛左还要说什么，被左右的人，捂着嘴巴，拉下去了。
　　“你们干嘛啊。”直到远离了灵堂，大声说话那边也听不到，左右的人才放开盛左。
　　“你是不是傻？”将军这时候的心思谁都不知道，在将军跟前当出气筒么。
　　盛左不懂，有个亲儿子不好么，这可是盛家军盼了好多年的继承人。
　　“比起儿子，将军更在乎先帝！”明明当初只要查一查，将军就可以媳妇孩子热炕头，现在得知真相，恐怕懊悔大余惊喜。
　　“做你份内的事，其他事不要多问。”
　　好吧，盛左闭嘴。
　　手下的人下去，盛不销跟卸了力，呆呆的望着棺木。半响后，盛不销把手放在棺木上，只要用力一推，就可以打开棺木。
　　他想问对方，既然他们有了年夏，为什么还要让他走，让他永远不要回京都。
　　最终还是放下手，他对年无尽让了一辈子，连句重话都没有说过，又怎会惊扰他的遗体。

　　第二日，年夏一早过来，才进门，就听到盛不销的话，“有什么想要的，本座送你？”
　　镇边将军跟一国之君说这话，即狂妄又自大，但是放在盛不销身上，却又那么合情合理。
　　年夏给了对方一个白眼，冷哼一句，越过对方，先给父皇上了一柱香。
　　“现在知道愧疚了，早干嘛去了！”年夏话里充满了怨气，为他父皇不值。
　　“有什么想要？”盛不销又问了一遍，对于年夏态度，他能理解，毕竟是他做错了。
　　“没有！”有也不说，年夏死犟。盛不销的反应让他很生气，看他的眼神就像个不懂事的孩子。
　　“统一天下怎么样？”孩子不说，他就帮他选一个。他是南朝的将军，除了守边，更会开疆。
　　统一天下，应该是每个皇帝的梦想吧。年夏去边关找他的时候，也提到过，总有一天，要天下统一，再现万国来朝的盛世。
　　“除了打仗，你能想点其他的吗？”年夏觉得自己的两个父亲是两个极端，他们是怎么凑一堆的，真是不解。
　　“盛家人学的就是以杀止杀。”盛不销回答得理直气壮，从曾祖那代起就是。
　　“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年夏不想跟对方争辩。就如他所说，盛家靠军功起家，历经五朝，以武止戈，让北境没能侵占南朝一寸土地。

　　二十七天转眼过去，扶先皇灵柩入皇陵，皇宫开始取下白幡，满宫的白，一点一点的变成红。登基大典被钦天监定在一个月以后，为盛不销的厚礼，提供了充足的时间。
　　盛不销站在皇宫高处，怀里抱着小皇子。太和殿正在举行登基大典，年夏马上就是南朝真正的皇帝，而自己也将送上一份大礼。
　　盛不销没有参加，年夏不想被亲爹跪，正好盛不销也不打算给儿子下跪。
　　大典到了尾声，大臣们都活动活动身子，等着礼成。皇宫的大门却传来捷报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的捷报。文武百官都相互看对方，都看到了对方的茫然。
　　年夏原本不解，突然想到盛不销，他不会真打北境了吧。正想着，一个小太监打扮的，快步走到年夏身边，小声的说道。“将军说，恭祝陛下一统河山。”
　　等会，你们这么自信的吗？还没看到战报就先恭喜。年夏忍不住吐槽亲爹，亲儿子登基大典呢，能不能不捣乱。
　　“将军说，他答应你的事，他做到了。以后他不在，陛下要是用得上盛家军的人，只管用。要是谁敢倚老卖老，要打要杀，也随陛下的意。”小太监不等年夏反应，接着道，还双手奉上一个托盘，上面是各地虎符。
　　年夏一下子瞪大了双眼，一把抓住小太监的胳膊，紧张道。“他人在那里？”
　　“将军自然去他想去的地方。”小太监忍着疼，只把该带的话带到。
　　“他是不是去过皇陵了！”盛不销不会放弃父皇，要走一定会带走父皇。
　　小太监狠狠一点头，陛下手劲太大，他怕一说话，就哭出来。今天是陛下登基的大好日子，可不能哭来。
　　年夏放开对方，盯着虎符，心里空落落的。
　　从明帝登基前，南朝虎符就一直在盛家手里，明帝连见都没见过，盛元帅离开前，把虎符给了盛不销，现在盛不销全部给了他。因为他是盛家人，是他的儿子。
　　年夏越想越生气，盛不销，你就是一混蛋，父皇已经不在了，他对盛不销虽然心有怨气，嘴硬不想认，但是盛不销在，自己就有个爹，还有个至亲的长辈。
　　现在他没有爹了，儿子在也没有陪他玩的爷爷了。最后，年夏都快在自己的登基大典上哭出来。

　　年夏猜的没错了，晋帝早就被盛不销换出来了，既然是自己媳妇，就该跟自己死同穴，旁边埋着个假妃子，像什么话！
　　捷报一进宫，盛不销最后看了看儿子，把孙子交还给儿媳，就带着人离开了京都。
　　一路回了盛家老家，盛家世代都是埋在这。晋帝棺木早一步过来，盛不销今天就是要主持他的下葬仪式。夫妻穴，右边晋帝，左边是为自己准备的。
　　盛家军全程肃穆，表情凝重，黑色的军旗飘扬在空中。
　　盛不销躺在棺木里，心脏一抽一抽的疼，知道是毒药开始发挥作用。手一挥，示意手下盖棺。
　　盛左年龄最小，捂着嘴没敢哭出来，副将行了个军礼，让人开始填土。
　　盛不销穿着丧服，手放在小腹上，手里捏着一枚玉佩，神情比谁都淡定。他活了这些年，不负盛家训，守了边关二十年，对得起天地百姓。
　　但心是空的，浑浑噩噩，有一天是一天，现在能去见年无尽，心就满了。
　　希望年无尽能走慢些，让他们能在黄泉路上一起走，来生能投胎在一起，在来一次，他一定好好守着对方，想着想着慢慢的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