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剑源》》江月寒

21、第五章 玉波洞4

　　“怎么？你不知道？”龙雪歌也有些诧异了，看向蝉影大师。
　　蝉影大师笑道：“我想给清溪这孩子一个天大的惊喜，所以没有告诉他们师兄妹，只说有剑仙盛会。”
　　看着清潭、清溪和清河一派茫然的神情，众剑仙不由哈哈大笑。原来早已传遍三界的一件大喜事，当事人竟还全然不知。
　　蝉影大师道：“清溪，龙师侄托我作媒，向你求婚。第一公子配清溪仙子，此乃三界一大佳话，你应该很开心吧？”
　　清河心里一凉，脸色惨变，手上不觉用不着了力，两颗三界罕求的樱雪丹连同玉瓶，被他捏得粉碎。
　　清溪愣了一下，“师叔，清溪此生从未想过要离开师门，更没想过要喜欢谁或者嫁人……”
　　本来喧闹的场面，刹时鸦雀无声。
　　接到万里投云贴时，各派剑仙无不惊叹万分，既为这一对天作佳偶欣喜，更为涌雪、樱雪两大名派联姻而心惊！
　　然而千想万算，众剑仙怎么也没算到清溪竟会对第一公子拒婚！
　　且不说三界中想方设法企图与第一公子结亲缔盟的有多少，清溪这么做，不止是她个人没眼光的问题，将使前来作证婚人的各派师长下不了台，更将使樱雪城颜面扫地！
　　看着众人的脸色，清溪的声音越来越低弱，终于不再作声。
　　蝉影大师道：“清溪，你好好想清楚，三界之中还有比你龙师兄更优秀的人选么？再说，你也该避避嫌了。”
　　“避嫌？”
　　“你和清河都已长大，独处于这世外洞天，难免会遭人猜疑。”
　　清溪从未下过山，不谙红尘俗事，平生就从没在剑道之外的任何事上分过心，哪里会想过男女之妨？再说，她与师弟相差四百岁，清河是她和师父师兄抱着长大的，他们之间怎么可能会遭人非议？
　　清河却低下头，避开她茫然与质疑的目光。
　　小时候他总爱偷溜下山，是因为好奇和贪玩，然而这几十年来，则是害怕与师姐朝夕相处，才留连于外。
　　怕她看出自己的心思，又怕她总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思，他只有以避不相见来使自己静下心来，可是常常又忍不住要回玉波洞庭湖看她一眼。
　　微微叹口气，清溪将目光从他身上收回：“既然真的有人散布流言，清溪愿听从师叔的安排。”
　　龙雪歌身后的两个少女闻言来到她面前，云袖轻舒，现出一架玉彩眩人的古琴，恭恭敬敬地跪下来呈与清溪：“这是公子送与仙子的聘礼，敬请收下。”
　　一阵风来，古琴发出清悦空灵的声音，久久萦绕于山谷间。
　　别说清溪，在场所有人都陡然失色！
　　这不是樱雪城两大至宝之一，也是三界七大宝物之一的玉弦琴么？
　　传说此琴琴弦是用一粒粒细小均匀的上古神玉，合九位上古琴仙毕生心血与全部法力，续接凝炼而成。
　　历代不知有多少三界帝君挖空心思用尽手段，欲求此琴，都从未能如愿，龙雪歌竟将之送与清溪为聘？！
　　纵然素闻第一公子出手豪绰，视财富如粪土，但先是樱雪丹，后是玉弦琴，顷刻间散尽本派两大至宝，大方到这种份上，真称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而清河捏碎灵丹的动作，也使众人惋惜得想掐死他！
　　什么叫大开眼界？
　　众剑仙今天总算是真正领教到了。
　　清溪迟疑了一会，终于接下：“多谢龙师兄。”
　　龙雪歌淡淡地一笑：“清溪师妹喜欢就职好。”
　　看他俩如此生疏客气，云鹤大师先有些看不过眼了，“年轻人还害什么臊啊？来来来，大家都快入席吧，为两位少年仙侣道贺。”
　　最爱风光体面的他，简直对龙雪歌的出手佩服得五体投地，大有相见恨晚，引为知己的快感。
　　今天意外迭起，众剑仙一直处于忽惊忽乍的气氛中，这时才都真正松口气，正待欢欢喜喜入席畅饮，突见天空金灿灿的，祥云滚滚，数百名天界神将全副武装，簇拥着手捧天旨的仙诏星官，满面寒霜杀气腾腾而来。
　　剑仙盛会，天界竟敢派人来滋扰？！
　　众剑仙无不心头火起，按剑离席。
　　天下剑仙虽吏属人神界，算是天帝子民，但剑仙派从不过问天界政事，更不会为官天界，天界也从来不曾干预过剑仙派事务，这早已是不成文的规定。
　　今天天界竟敢违例前来生事么？
　　仙诏星官有惧群仙之剑气，在云端是便高声招呼道：“列位剑仙莫误会，本星官只是奉旨捉拿逆贼清河，与其他人无关。惊扰之处，但请见谅。”
　　捉拿清河？众人不由大惊。
　　迎接天界诸仙下来后，蝉影大师怒道：“清河犯错自有剑仙派师长们责罚，不知何时竟劳起天帝大驾来了？”
　　星官道：“清河怕犯之罪，只怕无人担当得起。”
　　清河心下已经明了星官所指何事，道：“清河知罪。”
　　“究竟什么事？”半天没机会开口的飘荡枫有些幸灾乐祸地追问。
　　“清河擅闯冥界，胁迫司主，而且斗胆用玄金神笔删改德寿、冤魂两面三刀司生死薄，甚至一把火烧之，还放掉冤魂司所有鬼魂。如今整个冥界都已陷入混乱之中，势必还将祸及其他两界。”
　　足足半天，众人都没法反应过来。饶是龙雪歌这等淡定孤寒之人，也不由微微变色，“清河师弟，真的是你所为？”
　　“是。”清河点点头，“我承认有罪，但不认为自己做错。”
　　“畜牲！逆贼！”蝉影大师险些当场气昏，一巴掌打下去，清河滚跌到几米开外，鲜血溢出唇角，清溪等人想上前扶他，被众剑仙厉声喝止。
　　飘枫问：“不知天帝将如何处置这逆贼？”
　　“先要他去冥界陪罪认错，平复冥界之乱七八糟，再交由天界定罪。”
　　清河道：“冥界不公，我是绝不会瞒着自己良心去认错的。叫天帝直接处斩我吧。”
　　“冥界不公？！笑话！你敢指责冥界不公？！千万年来，从来没人敢指责过冥界有什么过失，大家都默认的律例规条，你竟敢认为不对？真若不对，为何有史以来一直保挂现状？难道你认为自己可以代表天道？”飘枫哈哈大笑：“你不去天界伏诛也可以，我们剑仙派处置你好了，免得家丑外扬。”
　　蝉影、云鹤、慕涯三位大师一致点头，觉得飘枫所言不差，其他剑仙自然没什么反对意见。
　　眼见群仙揽下此事，天帝选定这一天问罪的意图已达，仙诏星官不敢久留，即刻辞别众仙，率众神将回去复命。
　　飘枫蓄足法力于剑上，正待刺向清河，突听一声喝叫：“住手！”
　　只兄清容小妖推开众人，来到清河面前，道：“我不许你们杀他！”
　　“你不许？！臭小子你算谁？竟敢阻挠我们剑仙派清理门户？！”
　　清容小妖一改往日嬉笑神色，亮出一把短剑，肃容道：“见此天剑如见天帝，我说不许杀他，你们谁敢不听？！”
　　那把尺余长的短剑，剑身上隐隐有霹雳闪动和星野闪幻，众人无不倒抽一口凉气，立刻一齐跪下。
　　这把剑是天帝时常所佩之剑，剑仙派势力虽极大，但毕竟顺服于天界，见到这把代表天帝身份的天剑，谁还敢多说一个不字？
　　蝉影大师道：“不杀他也罢，可是我剑仙一派，实顺容不得这种败类。清河，你自幼到大，就从来不做一件让师长们瞧着舒心的事，一再令师门蒙羞，一再辱没天下剑仙的声誉，从今之后，你的生死对错，再与剑仙派无关！”
　　清河大惊失色，“师叔，你要将我逐出师门么？！我……我死也不愿背叛剑仙派……师姐师兄，你们帮我……”
　　清溪背过身子，默然垂泪，清潭叹道：“清河，你做出这么多错事，件件都罪不容诛，叫我们怎么开口为你求情？”
　　清河沉吟一下，问：“师叔，如果我认罪自刎，你可不可以原谅我的过失，不除去我剑派弟子之名？”
　　“你若一死明志，便有天大的罪孽，也该一笔勾销了。”
　　清河已经没有足够的法力凝聚起玉剑，抬手去抽身边一个的佩剑，清容小妖慌忙天剑一挡，击落他手中剑：“清河，我不许你死！”
　　“小子，滚开！”清河推开他，看着蝉影大师：“师叔，你千万莫要食言。”
　　提聚起残存的所有法力，清河突然冲天飞起，直往西北天空而去！
　　众人一怔，继而了悟他要做什么，无不脸色大变，一齐纵云追赶。
　　西北方的极寒之地有一“洗罪涯”，其水永不结冰，但至寒至毒至诡，曾是数千年前三界中用来惩处罪大恶极者的天然酷刑。
　　由于“洗罪涯”蕴含的超强魔力场和无法可化解的奇寒奇毒，自古以来，从无一个受罚者可以活着出来，纵然只是想逸出魂魄也绝无可能。后来经过三界诸神魔鬼妖协商，终于取消将罪人打入其中的铁律。
　　清河竟然要蹈涯洗罪么？！
　　零五年三月十六晚上至三月十八日下午初写
　　三月二十五日中午修改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