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本宫攻略了高岭之花》织梦姬

26、糖葫芦

　　话既出口，便如覆水难收。

　　沈瑜梳理墨发的手指顿住，一双眼睛怔怔然望过来。

　　“你想得太多。”半晌，他平静地说。

　　“是么。”挽纱眨了一下眼，笑道，“可你对我那么好，为什么？”

　　“也许，只是你的错觉。”

　　是她的错觉么？
　　她自我感觉一向挺良好，也不是没有自作多情的可能。

　　“我开个玩笑而已，别认真。”

　　挽纱轻轻一笑，随后将目光移开，落在窗外的街市上。

　　已是深夜，热闹较白日清减不少，不过仍有稀稀散散的行人，街两边的摊贩前都挂着盏晃晃悠悠的灯笼，将簧夜映照如昼。

　　她手肘支在窗框上，撑着头，饶有兴趣地在街心扫视一圈，突发奇想：“不如下去逛一圈？”

　　沈瑜愣了一下，旋即摇头：“太晚了。”

　　“反正也睡不着。”

　　“不行。”

　　“去嘛。”

　　挽纱掉过头来，冲着他弯唇一笑：“好人做到底……下去后我请你吃糖好不好？”

　　沈瑜被她的笑容晃了一下。

　　她撒娇时的声音软软糯糯，很容易让人想起小时候吃的饴糖，糖丝一圈又一圈地绕起，绕出缠绵悠长的甜。

　　“我不喜欢甜的，”他开口，却又看到她的手指轻轻揪在他袖口，顿了一下，终于长叹一声，“……你为何总是如此任性。”

　　“哪有总是？只是偶尔任性一回。”

　　挽纱亮晶晶的眼眸里满是得逞的笑意，她见他语气松动，便起身去将外衫换好，戴好面纱，然后将不情不愿的男人拽下了楼。

　　“只一会儿。”沈瑜说，“逛一圈就回去。”

　　“嗯，知道了——”挽纱拖着语调，又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好容易出来一趟，就不要总是冷着张脸，偶尔也该享受一下嘛。”

　　沈瑜摇头：“你以为人人都如你这般……”

　　话还未说完，身边的少女却已跑到各个摊位前，颇为新奇地东瞅西瞧，早就把他抛到了脑后。

　　于是没说完的话便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他对她好像总是没什么办法。

　　就像他明明一向对这种闲逛游乐之事没什么兴趣，可此时看到她如出了笼的鸟雀一般自由自在，心头却也隐约生出了些轻松愉悦的感觉。

　　她本就是囚在深宫里的金丝雀，难得能徜徉在这一片自由的天地间。

　　沈瑜正有些出神，却忽然从背后听到几声轻微的响动，他倏地回头，极敏锐地捕捉到一片暗色衣角，眉头皱起。

　　有人跟踪他们。
　　而且似乎来者不善。

　　他下意识地又朝挽纱的方向看，然而适才还在摊贩前与小贩讨价还价的少女，此时却不见了踪影。

　　沈瑜心跳漏了一拍，随后怦怦狂跳了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稍稍镇定下来，一边往前走，一边匆匆扫视过四周的人群，却始终一无所获。

　　莫不是被人掳走了。

　　沈瑜眉心越蹙越紧，手指也不禁曲握成拳。

　　他正打算再沿路仔细找过，眼前忽然一黑，一只手从身后伸过来，将他的眼眸盖住。

　　触感温润细腻，带着熟悉的香气。

　　沈瑜扯开她的手，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来。

　　“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挽纱收回手，看着他平静无澜的面容，叹了口气，“还想着出其不意，吓你一跳来着。”

　　“这很有意思么？”

　　“嗯，游玩就要有游玩的样子，哪像你这样总冷着张脸，倒像是来视察民情来的。”她促狭地笑笑，却又见他面色不虞，“怎么了？又是谁胆大包天，竟敢招惹咱们沈大人不快？”

　　除了她，还有谁敢。

　　“下回不要再一声不吭地就跑远，找也找不到。”沈瑜道。

　　“哟，你是在担心我么？”挽纱有些意外，随后眉眼弯弯，“可我也不是故意的呀……喏，之前说好了请你吃糖，可找了好久，才找到一家。”

　　她扬了扬右手。

　　沈瑜这才注意到，她手里握着一串糖葫芦，红彤彤的山楂裹上晶亮的糖稀，与她唇边的微笑相得益彰。

　　他本来还想再训两句，叫她不要乱跑，可是瞧着眼前这一幕，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你快点拿好，再过一会儿外头的糖稀就要化了。”

　　挽纱将糖葫芦往前凑了凑，见他似乎没有伸手的意思，又笑道：“怎么？还想让我喂你不成？”

　　沈瑜眉头一跳，蹙了蹙。

　　挽纱知道他从来不喜欢她开这样的玩笑，为了阻止她，定会乖乖把糖葫芦拿好。

　　她忍不住微微有些得意，自己这样，也算是摸到了些许与他相处的规律。

　　正想着开口再说两句逗逗他，颈后忽然微感一阵劲风。

　　她尚未反应过来，沈瑜却眼瞳骤然一缩，拉扯着她往边上一带。

　　而他另一只手的两指之间，夹了一枚银镖，利刃处泛着幽蓝色的冷光。

　　挽纱看着他将暗器抛到了一边，愣了愣：“这是？”

　　“抓紧我。”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在稀散的人群中匆匆穿行，他步履很快，挽纱几乎跟不上，末了他稍微揽过她的腰身，带着她转过了好几个巷子。

　　身后似有脚步声紧随，听上去不止一人。

　　挽纱这时也意识到他们被人盯上了，情况不妙，她看了眼沈瑜，只见他从容不迫，面容虽略有些凝重，却也没有表现出惊讶或是忧惧的神色来。

　　他带着她躲进了一处暗巷子里。

　　安丰城中多是这样的小巷，九曲十八弯将这座城绕得如迷宫般。而沈瑜似乎对这里的地形也很熟悉，他们此时藏身的暗巷极隐蔽，可以听见不远处数人搜寻的脚步声，却始终不见他们找到这儿来。

　　就是有点窄。

　　挽纱与沈瑜面对面站着，她不得不紧紧贴在他胸前，仰脸看了眼身前的男人，他正凝神听着外头的动静。

　　外头的脚步声渐渐轻了下去，那些人似乎走远。

　　她松了口气，刚想开口，他却抬起手，手心按在了她的唇上。

　　“噤声。”

　　沈瑜没有出声，只是用口型示意她，随后安静地垂下眸，侧耳倾听。

　　巷子外忽然又传来一阵响动。

　　这回是车轮碾过石板路面的声音，在寂静夜里格外刺耳，不一会儿又静了下来，似是有人掀开了车帘，而那先前追查他们的几人则像是跪在了地上，低低地唤了几声“主子”。

　　“都起来吧。”

　　挽纱听到这个声音，身体僵了一下。

　　这种温文尔雅，内里却透着一股黏腻腻的阴冷与恶意，仿佛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是范仪。

　　沈瑜感受到她一瞬的僵硬，握着她的手稍稍紧了些。

　　挽纱从这细小的动作里略感安慰，她靠在他胸前，能听见他一声声平稳的心跳，渐渐的，自己也平静了下来。

　　“你们看见了沈瑜？”范仪的声音轻轻慢慢，“倒也是巧，我昨日刚到安丰，你们今日便瞧见了他……那么他现在又在何处？”

　　他说完后静了好一会儿，才有人低声发话：“属下该死，跟丢了他们。”

　　“确实该死。”

　　范仪这句话里带着笑意，像是一句温柔的玩笑话。

　　可挽纱下一刻就听到了刀剑刺入身体的闷响，那适才说话的下属惨呼一声，便再也没了声息。

　　她虽看不到这一切，却好像能隐约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沈瑜脸上却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一人被杀后，其他的下属便开始纷纷低声求饶，然而没过多久又忽然安静下来，范仪又拖着悠长的语调开口。

　　“刚刚听他说‘他们’，沈瑜跟谁在一起？”

　　“是……是一位姑娘。”

　　“哦？”范仪的声音饶有兴致，“沈瑜素来清心寡欲，竟也动了俗念？是什么样的女人？”

　　“戴着面纱，不知道脸长什么样，瞧身形应该是个美人，主子……可要将那女子也一并抓来？”

　　“沈瑜的女人，有机会那自然是要好好尝尝的。”范仪低低一笑，“不过如此看来，那沈瑜也不过只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成日里摆出一副高高在上不沾尘俗的模样，结果还不是与寻常男人一样的德行。”

　　他轻轻哼了一声，语调里带着几分不屑。
　　显然这两人平日里有几分恩怨。

　　“是，是，属下定将沈瑜及那女子捉来，给主子奉上。”那下属极顺从地应声，“属下这就派人——”

　　“诶，也不急，沈瑜素来狡猾，骤然来此，想必早就布置好了周全的准备，你们未必讨得了好处。”范仪道，“我另有一件要事安排给你们，如今他不在广陵城，潘鸣那儿就方便下手——你们先去将潘鸣除去。”

　　“这……”下属迟疑，“可潘太守不是咱们的人？”

　　“哼，他在这扬州地界作威作福惯了，翅膀硬了。”范仪凉凉笑了一声，“京中批下来的赈灾款项，他不按从前的路子奉入范家，倒暗暗打起了独自私吞的打算……却早忘了当初要是没有范家栽培打点，哪有他今日？”

　　“这狗要是有了异心，可还是赶紧换一条才好。”

　　他像是谈论天气一般，语气平平淡淡的，可跪在他面前的下属们，却都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噤。

　　“……是。”

　　范仪对着一众下属又吩咐了几句，随后打下了车帘，轱辘声顺着石板路渐渐远去，他的下属们也将同伴的尸身拖走，跟着退下。

　　小巷子又恢复原先的寂静。

　　直到半晌无声，沈瑜才缓缓移开了按在挽纱唇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