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认》妖酒19

14、51/06/13

　　不得不说，陈舟的效率真的很高，昨天提的要求，今天晚上就约到了莫董。
　　晚餐地点由莫董挑。这位莫川董事长不知打的什么算盘，竟选定“春山”的中餐厅“如许”。不过，既然到了主场，穷芜自然要尽地主之谊，当即定下菜单和布置。
　　夜晚来临，一辆黑色跑车停在“春山”门口，莫川从车上走下来。穷芜是第一次见他，标准的衬衫、西裤、皮鞋，金边眼镜，领结打得一丝不苟，胸前别着一支钢笔——在这个几乎用不到笔的时代，似乎在宣告自己与他人不同。看长相，跟莫亭确有几分相似，只是看起来就头脑聪明，自视甚高——怪不得定在“如许”。
　　穷芜上前一步递出右手，掌心向里。陈舟介绍：“莫董好，这是我们的少董事。”
　　“小穷董客气了，没想到您亲自出来迎接。”莫川也伸出手，并将穷芜的手扶正。
　　试探下来，穷芜觉得莫川不像传闻中那么狠毒。好事！这就好解决多了！
　　“莫董肯赏这个脸，生怕招待不周。这边请！”
　　穷芜引莫川进入“春水亭”包间。推开门，莫川震惊得倒吸一口气——这个名字取得还真是很贴切。再说，这两个字本来就……很好，令他想起……罢了罢了，陈年往事、休要再提。
　　屋内暗藏玄机——室内没有地面，只有一大片静水。而水面之上，竟真有一座撮角亭子。由于室内挑高很高，天花板与飞扬的亭角间空出来很大的距离，亭子翼然如飞鸟。几块略高于水面的怪石构成一条小径，连接亭子与屋外。水面下沿房间边缘安装灯带，昏黄的灯光透过水面，显得影影绰绰。
　　穷芜一边说“小心”，一边率先踏上一块嶙峋怪石。莫川这才发现岩石与岩石之间的水下安装了感应灯——既不破坏房间内氛围，又方便人进出。待三人走入亭内，水下灯灭。柔和的光从天花板洒下来，四周顿亮，如同真的沐浴在阳光之下。四周以整面白色的薄纱充当墙壁。薄纱外面有极柔的光自外向里打进来，透过轻纱，朦朦胧胧地看见棵棵桃树——薄纱外有桃林，桃林外有光带，光带安装在真正的墙上。莫川寻思，这房间远比眼前所见的要大得多。
　　亭子内布置简单：中间一张圆形木桌，应是花梨木的，带有美丽的花纹。上面搭着一条白色丝制桌旗，两侧带金色的流苏。再上面是三套餐具。三面修了坐凳，带有雕花靠背，与桌子使用相同的材质。坐凳很宽敞，每一侧放上三只桃花色的抱枕，均是缎面。有一只略大，颜色略深。
　　一切都美轮美奂，如临梦境。
　　待莫川坐下，穷芜坐到一侧，陈舟在另一侧坐下。
　　桌子是空的，莫川好奇饭菜如何上桌。不一会儿，灯光又暗下去，四周一片黑暗。一盏盏花灯从水下升出，水面陡起波澜。闭合的花苞在水面上绽开，花灯从四面八方飘向亭子，等离近了莫川才看清，每一盏花灯内都载着一盘精致的菜品。待最近的花灯停于亭前不动，穷芜伸手捞起一道菜肴，放到桌上。盛放的花灯又渐渐闭合，潜入水下。如此，待水面上再无花灯，室内又一次彻明，面前一桌子菜冒着热气。
　　不知何时酒杯已满。穷芜笑着说：“莫董，敬您一杯！”
　　“自以为是‘春山’常客，没想到‘如是’内竟有如此洞天。穷董事今日真是令我大开眼界、大饱眼福！”莫川还未回过神来。他将杯中酒囫囵饮尽，思索着花灯的行动轨迹：这些花灯中放着菜品，如何浮在水面；怎样漂来不会相撞；怎样停在最后一块岩石与亭子入口间、将将容身的缝隙处。
　　“都多亏了莫董。”陈舟边斟酒边说。刚才的酒也是她斟的。
　　莫川突然想明白了这一切——那哪里是花灯？分明是自家生产的AI。不止如此，连整个房间都是AI——都是泛用型AI。
　　穷芜又一次举杯：“愿我们合作融洽！”
　　莫川看着面带标准微笑的穷芜，只觉脊背发凉。这个人面上带笑，谦恭有礼、热情好客演到极致，内里却丝毫不动感情——典型的皮笑肉不笑。更恐怖的是，若不是自己调试过成千上万台AI的情绪，差点要被他的演技骗过去，以为他真的是一个谦恭、热情的人——比自家工厂里那些AI还像AI。
　　呵，这年头，荒唐事真多，AI像人，人像AI。
　　说起AI，莫川就想起两个人——前头那个像一壶滚开的热水，烫得只能赶紧泼掉；后头的——弟弟莫亭，这儿的装修他一定喜欢。莫川想，自己造的孽，总是要还的，也该和弟弟缓和关系了。哪天……一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