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罪从无》不会跑的马6

5、糟糕的相遇

　　从老师家出来，南攸熙来到一家咖啡馆。

　　“您好，一杯冰美式。”她对收银台的服务员说，声音淡淡的，似清风拂过草叶的絮语，清浅甜淡。

　　被声音吸引的服务员抬起头，看清顾客的模样，因为工作太久而困顿的双眼顿时亮起了光，“好、好的，请您稍等片刻。”

　　“谢谢。”南攸熙礼貌地笑了笑，服务员匆忙低下头，脸上泛起霞红。怎么有人能笑的这么好看，像不经意被微风吹落水中的花瓣，轻柔地在人的心底荡起涟漪。

　　桌上的咖啡慢慢见底，南攸熙在电脑上敲下最后一行字，精心做好一份简历，发送到了ARTIST的官方邮箱。

　　她活动了几下僵硬的手指，又给其他几家看起来发展前景可观的演员公司投了简历，虽然她有十足的信心通过ARTIST的面试，以防万一还是多试了几家。

　　幸运的是，没过多久ARTIST就回复了南攸熙的邮件，通知她明天就可以去公司面试。

　　事情总算有了一点进展，南攸熙长舒一口气。时间不等人，她要快点出道演戏，早日收获人气脱离危险境遇。

　　走出咖啡店，天色彻底暗沉下来。

　　首尔的夜晚是嘈杂的，闪闪繁星点缀夜空，霓虹灯璀璨耀眼，照映出高楼大厦下川流不息的车海，整个城市笼罩在梦幻中。

　　这样繁华的景象却牵引出了南攸熙的孤独，即便换了一个世界生活，她依旧是孤身一人，没有父母亲人能够依靠。

　　不过，她靠自己也可以活得很好。

　　打车回家，出租车在一家外形低调的高档小区前停下。南攸熙刷卡进入所住单元，按下电梯按钮，忽的听到一旁的楼道里传出了动静，似乎是手机被摔到地上的声音。

　　“欧巴，你知道我非常爱你吧。”

　　“嘻嘻，我也住在这个小区呢。”

　　“见到我难道不开心吗？”

　　“够了！请适可而止吧！”这是男人隐隐压抑着怒气的低斥。

　　起初南攸熙并不在意，还以为是小情侣闹了矛盾在吵架，结果她越往下听越不对劲，女生语调激动怪异，而男生的声线带着轻微的颤抖。

　　直到女生的那句“伯贤”说出口，南攸熙才陡然明白过来，原来女生居然是私生，大晚上追到爱豆家还把他堵到了楼道里。

　　要说时下最火的爱豆组合，就连不关注娱乐圈的人都知道，那必然是EXO无疑，大公司出身，有诸多爆曲。况且李孝妍最近就在开站子追EXO，整天在南攸熙跟前安利伯贤有多厉害，因此当她听到这个名字，几乎立刻判断出了现在的情况。

　　“我真的非常喜欢你！”

　　“为什么不能答应我的要求！”

　　迟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私生暴躁地低吼道：“欧巴真的要这样对我吗！”嗓音尖利，阴恻恻的。
　　声音像用指甲划过黑板那样刺耳，比那恐怖电影里的女鬼还要吓人。

　　阴森的声音不断回响在空荡的楼梯口。

　　南攸熙撇撇嘴，清亮的眼中满是不屑，这种变态的跟踪行为实在太掉价了，以喜爱之名行骚扰之实，把爱豆当成自己的所有物，只为满足自身病态的窥私欲。

　　沉溺在自己编织的虚假臆想里，疯狂极端，令人窒息。

　　不过，这和她并没有丝毫关系。

　　电梯门在这时开了，南攸熙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上方的灯光打在她冷漠沉静的侧脸上，像堆积了千年不化的霜雪，寒气逼人，远拒人于千里外。

　　电梯门在她眼前缓缓闭合，将楼道里的动静彻底隔绝在外。

　　南攸熙对楼道里的事情视而不见，大晚上被疯癫私生骚扰是挺毛骨悚然的，但她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背着命案，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命运审判。她不想再和爱豆有什么牵扯，免得不小心被警察盯上。

　　趋利避害本来就是人的天性。

　　黑暗逼仄的楼道空旷又寂静，诡异的气氛在其中延续。卞伯贤咬紧牙关，看着面前笑容灿烂的女生，脊椎骨不断窜起一股又一股冷气。

　　今天是EXO搬到这个小区的第一天，冰箱里什么食材都没有，和队友猜拳猜输了，卞伯贤戴上渔夫帽，下楼去便利店买食物。

　　走出电梯，卞伯贤迎面碰到了一个瘦小的女生，以为是这栋楼的住户，匆匆瞥了一眼后并没有多加在意。
　　谁知女生见到他却兴奋地涨红了脸，眼里充斥着显而易见的狂热。突兀地伸手拦在他面前，拔高了音调：“欧巴，原来你们真的住在这里啊！”

　　正在往前走的卞伯贤骤然停住脚步。

　　那瞬间，卞伯贤感觉头皮发麻，身上的鸡皮疙瘩全都立了起来。被陌生人故意监视跟踪的恐慌感迅速袭卷全身，他绷紧了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是私生吗？他们今天才搬到这里，她是怎么知道住址的。卞伯贤想不通哪里出了问题，但这并不妨碍他眼疾手快地给经纪人发送消息，说明现在的情况。

　　卞伯贤僵硬地往后退了一段距离，冷凝的目光被掩藏在帽檐下。原本和善亲切的面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警惕和戒备。

　　“请不要挡着我的路。”

　　女生装作没听到似的，眯着眼睛笑，自顾自开口：“欧巴是不是很惊喜。”说着往前逼近几步，“我也很惊喜呢。”

　　不是惊喜，而是惊吓。卞伯贤迅速拉开了距离，想马上跑回楼上的宿舍里，等经纪人来了再处理这件事。女生却看穿了他的意图，先一步堵住他的去路，“欧巴想去哪儿，想逃的话是行不通的。”

　　卞伯贤沉下脸色，干净清明的眉眼沾上一丝郁气。语气是抹不开的冷硬：“再不离开我就报警了！”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这么猖狂的私生。

　　“报警？”女生冷笑，嘴角的弧度逐渐扩大，明明是笑，却莫名渗人。“警察来了，我就说你大晚上对我实施侵害，让整个小区的人都知道。事情闹大了记者们会怎样报道，你比我更清楚。”

　　她眼神闪着诡异的光，肆无忌惮地笑了出来：“如果不想出现在明天的社会新闻里，现在就和我到楼道来。”私生嚣张地扬起眉，看样子有恃无恐。

　　卞伯贤垂下眼，漆黑的瞳仁里看不出任何情绪。沉默了几秒，他平静地点了点头道：“好。”
　　而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却紧握成拳。即使被私生厚颜无耻的行为气到发抖，他还是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被私生围追堵截的事情，从出道开始算起他就经历过很多次了，比这更过分的只多不少。说要报警也只是吓唬私生，没想到对方完全不在乎还反过来威胁他。

　　事情闹到警局，还是在“爱豆连环杀人案”这个风口浪尖上，一些记者为了流量什么捕风捉影的谣言都能凭空捏造出来，到时候只会引起粉丝的混乱猜疑，公司也决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并且组合过几天就要开首尔三巡演唱会，这个时候如果闹出什么新闻，不管是真是假，演唱会肯定都会受到影响。

　　他有很多顾虑。

　　而私生呢？

　　因为披着粉丝这层身份，不管做出多过分的行为，最多只会被警察轻飘飘训诫几句了事。这也是女生如此嚣张的原因，因为不用承担任何责任，什么损失都没有。
　　就因为她们自称是他的粉丝。

　　经纪人应该快到了，卞伯贤准备先拖延住时间，防止女生做出什么更过激的行为。

　　两人僵持着来到楼道，趁女生不注意，他悄悄打开了手机录音。处在昏暗的环境下，女生的胆子也愈来愈大，“我可以抱抱你吗？”

　　“如果真心为我好，你就不应该侵犯我的私生活。”

　　“你根本不懂我对你的爱！”私生突然大吼了一句，眼底一片猩红。情绪失控的状态下，想要冲过去抱住卞伯贤。

　　“请你停下来。”一道冷冷的声音突兀地插进来，裹挟着冷厉的寒霜，打断了私生的动作。

　　南攸熙走进来，眼尾上挑，懒散地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我都拍下来了，你对这位爱豆行凶的证据。”
　　她站在楼梯口，身体一半隐入黑暗，一半又落在光亮中。光影明灭，好似与周围完全隔开。

　　正准备避开的卞伯贤愣住了，他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这声音虽透着冷意，细听之下却不疾不徐，宛如清晨山涧中潺潺流动的清泉，甘美、清澈。
　　卞伯贤抬眼对上南攸熙的目光，晶莹的眼珠里透着清亮，直直倒映在他的瞳孔中，云开月明，阴霾尽散。

　　对方是来帮他的吗？

　　见到南攸熙录下视频，私生恼羞成怒地指着她，质问道：“你是谁？不要多管闲事！”

　　南攸熙轻嗤了一声，淡漠的眼染上戏谑，“你好像没有资格说这种话吧，骚扰别人还这么理直气壮。如果我把这段视频公布到网上，你猜大众会怎么用言语批判你？”
　　“不要再做蠢事了，明白的话就马上离开这里。”冷淡的声音向私生涌去，南攸熙边说边不动声色地往卞伯贤的位置靠拢，隐隐挡在他的前面。

　　察觉到她靠近，卞伯贤并没有做出排斥的反应。他看得出来，女孩应该在保护他，他对人的情绪很敏感，女孩散发出来的情绪是善意的。
　　两个人的距离逐渐变近，卞伯贤能清楚地闻到她身上飘来的栀子花清香，清幽弥散，虽然浓郁却不腻人，反而有着淡淡的清雅，暂时缓解了些他紧张的情绪。

　　“你什么都不懂！”私生没有因为这些话退却离开，反而声嘶力竭地重复了一遍：“你什么都不懂！”她没有错过南攸熙眼中的轻蔑和漠视，这样的眼神显得她就像一个蹩脚的跳梁小丑，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自觉受到羞辱，私生冲动下猛地掏出身上的美工刀，脸色狰狞地朝南攸熙身上乱挥过去。

　　看到私生的动作，卞伯贤倒吸一口凉气，脖颈上迸出青筋，以最快的速度跑过去阻拦她疯狂的举动。要是女孩因为他出了什么事……

　　只是，有人比他更快。

　　“啊啊啊！”

　　察觉到女生突然冲来，南攸熙侧身灵活地躲避开来。她伸出手，如闪电般迅捷地抓住女生的手腕，狠狠地朝上折去，夺过她手上的美工刀。
　　同时腿部发力，干脆利落地把女生压倒在地，把她的双手反剪在背后，用膝盖紧抵住她的身体。

　　　“想不到吧，我可并不好欺负。”南攸熙轻轻翘起嘴角。幸好她在原来的世界从小练习柔道，技巧和反应力都还在，这也是她敢出来阻止的底气。

　　不远处，亲眼看着这一幕发生的卞伯贤呆住了。还没等他跑过去“英雄救美”，南攸熙就在短短几秒内制服了对方，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完全不带卡壳的。

　　私生被迫趴在地上，手腕上传来钻心的疼痛，感觉身体好像断成了几截似的，痛得她面容撕裂扭曲。她剧烈扭动身体，却撼动不了分毫，像一条离开水面快要渴死的鱼，做着垂死挣扎。

　　私生撕心裂肺地惨叫：“伯贤！救！唔......”还没叫出来，南攸熙就捂住了她的嘴，语气冰凉：“再大喊大叫你的胳膊就别想要了。”
　　听到这话私生立即噤声，身体本能地缩了缩。她是真没想到这个女人的身手会这么厉害。她怨毒地盯着南攸熙，咬牙切齿地咒骂：“西八！你等着，你这个婊……”

　　话说到一半，猝不及防对上南攸熙的眼睛，私生赶忙避开，硬是把剩下的话生生咽回了肚里。

　　那双眼如锋利的刀片一样切在她身上，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珠里布满了冷漠，就像猎人牢牢锁定了近在眼前的猎物，只要砰的一枪，就能轻易收割掉猎物的性命。

　　看她还不老实，南攸熙俯下身，悄然在私生耳边低语：“多亏你选了个好地方，这里没有监控……”停顿了一下，她把美工刀尖锐的刀片对准私生的脖颈，如恶魔般低喃：“如果你再惹是生非的话，这把刀下一秒就会插进你的脖子，喷射出鲜红的液体。”

　　明明是动人温柔的微笑，在私生眼中却显得恐怖而残忍。那把刀距离她的动脉只有不到两厘米的距离，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刀尖冒出的阵阵寒气。

　　私生脸色苍白，嘴唇失去血色。“对不起！我错了！”这一刻，她心底的恐惧甚至超过了身体上的疼痛，完全没有了之前不可一世的模样。

　　见到女生消停了，南攸熙扭头看向对面的卞伯贤，询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从卞伯贤的视角上看，南攸熙此刻背对着他压着女生，因此他并没有看到南攸熙对女生做了什么。
　　消化了眼前发生的事，卞伯贤走上前，他蠕动嘴唇，有很多话想说，最终还是化为一句：“可以放了她吗？”

　　南攸熙点点头，慢慢放开私生，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这正合她意，她也不想将事情闹大招惹来警察。
　　身体骤然一轻禁锢被解开，私生趴在地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还不快走，难道真想让刀捅穿脖子？”南攸熙讽刺道，佯装恶劣地挥了下美工刀。
　　私生见状惊恐极了，她慌乱地爬起来，跌跌撞撞跑了几步后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逃出大楼，活像身后有变态杀人犯在追杀她似的。

　　虽然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确实没错。

　　南攸熙不是因为一时冲动热血上头才返回来帮助卞伯贤的。
　　在电梯里她仔细思考了一下，如果私生情绪激动做出什么事伤害了卞伯贤，到时候出了新闻，以对方的知名度来说粉丝和记者都会把目光聚集到这个小区。再有如果卞伯贤调取监控发现她视而不见，这会影响到她以后的声誉。

　　私生落荒而逃，楼道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两个人同时开口问候，见状都愣了一下。

　　南攸熙抿唇笑道：“我没事，我就住在这层楼，刚刚听到动静所以过来看看，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这一笑，落在卞伯贤眼里，仿若春季来临时冰川上开出的第一朵花, 从此冰雪消融, 万物明净。

　　他紧绷的状态放松下来，眼神多了几分诚恳：“我也没事，谢谢你出来帮我。”

　　气氛逐渐松缓，南攸熙这才有时间认真打量他。男人不愧是粉丝争相追捧的人气爱豆，眉目轮廓清秀，唇红齿白，脸型线条流畅。是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类型。
　　只是可能因为经历刚刚的波折，眼底浮现出些许疲惫。

　　南攸熙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递向卞伯贤，“我看你脸色有点不太好。”手伸到一半却停住，对方可是爱豆，肯定不会轻易接受这种来源不明的吃食。

　　“谢谢，我正好需要。”卞伯贤温和地笑了笑，接过那几颗糖。他确实有过迟疑，不过他并不想拂了对方的好意。

　　私生离开了，南攸熙没有继续停留的理由，她欲和卞伯贤道别。似乎是看出了他欲言又止的担忧，南攸熙临走时不忘贴心地补充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的。”

　　看到南攸熙狡黠的笑容，卞伯贤不自觉也笑了，他低头看着躺在手心里的几颗糖，觉得今晚也并没有那么糟糕。

　　*

　　回到家，南攸熙躺在床上打开手机刷了刷网上的动态。她专门建了一个小号，用来关注粉丝和记者对于“爱豆连环杀人案”的反应。

　　刷到一半，一个话题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保护爱豆行动#

　　点进去一看，发帖人数很多热度也挺高。内容大概就是列举分享各种各样的方法来保护自己的爱豆，预防杀人犯再次杀人。
　　她在其中还看到好几个卞伯贤的粉丝发的帖子。

　　南攸熙很无奈，她们的爱豆已经安全了，现在这具身体的灵魂是她，她洗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继续杀人呢。

　　看完网上的动态，南攸熙把手机放到一旁，转而从一个非常隐秘的夹层里取出了另一部手机。

　　这部手机是原身用来联系被害人的匿名手机，也是她犯罪的重要证物。手机目前处于关机状态无法被定位。而一旦开机时间过长，警察就能破译追踪到手机的具体位置。

　　在昨天销毁犯罪证据的时候，南攸熙却把它留了下来，她觉得这部手机在未来或许还有大用处。

　　思及此处，南攸熙问了问一天都没有说话的系统：“警方那边掌握到什么线索了吗？”

　　系统抱怨道：“你可终于想起我了。”接着说道：“有也没有。”

　　南攸熙挑眉：“什么意思？”

　　“他们在犯罪现场找到了你的头发，目前还不能确定能不能从里面提取到DNA。”

　　听到系统的话，南攸熙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