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似原罪》一笑大将

4、第七人

　　一楼画室本是一间会客厅，但是温珺来了之后，李怀渊特意改成了书房兼画室专供温珺使用。
　　“最近你画画有些心不在焉，怎么啦？有心事？”温珺一边给儿子改着油画一边温柔的问道。
　　“没有啊，可能最近太放松了吧。”李帛昔显然没有说实话。
　　“太放松就去公司里锻炼锻炼。”还未等温珺开口，门口就传来严肃的声音。
　　来人正是一家之主李怀渊，李帛昔立马收起了刚才乖顺的模样，淡淡的喊了一声“爸”，而背对房门坐在画架前的温珺听到声音并未转身，只是扭头对着儿子轻声说道：“回去休息吧。”
　　“嗯。”
　　看着身后儿子离开的背影，又看向前面妻子拿着画笔作画的背影，母子俩是那么的相似，如果这个儿子的性格能随他一点，他也不会这么惆怅了。
　　“怎么，不想帛昔去公司历练历练？他将来可是要……”
　　“他有自己的路要走，我尊重他的选择。”温珺用温柔而坚定的语气打断了李怀渊的话。
　　两人一个站在后面，一个坐在前面，一个看着眼前的人，一个看着眼前的画。李怀渊缓缓走向前，右手轻轻搭在温珺的右肩上，小幅度的弯下腰。
　　“这画是帛昔的吧，以他的文化课成绩保送个重点大学没什么问题，但是以美术成绩考你的母校还得努力了。”
　　温珺听了李怀渊的话也不发表意见，只是放下手中的笔，收拾好颜料，起身面对后者。
　　“我先回房了，明天董氏珠宝的展览小秀陪我一起去就行了。”
　　“好，如果我那边的事结束的早，我去接你。”
　　“不用，有……”
　　咚咚！……
　　“爸，那个刚才吃饭我想跟您说个事来这，您……”
　　李长赫的突然出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李怀渊的脸色瞬间黑了，这个儿子是一点眼色都没，要不就是林美瑜指使的，不然这小子不敢乱跑到画室这来。
　　“你们父子聊，我回房了。”温珺温柔优雅的离开了画室。
　　“爸，现在可以说了吗？”
　　李长赫见温珺离开，便自作主张走进画室。
　　“谁让你进来了！去客厅说。”李怀渊有些不高兴的训斥道，率先离开了。
　　这间画室李怀渊明确交代过全家，除了温珺母子俩和打扫卫生的佣人，其他人一概不许进出。李长赫心里也很不服气，跟在父亲身后用嘴型不发出声音的嘀咕着：有什么了不起，小妾而已。
　　李怀渊在沙发上坐定后，李长赫才在旁边坐下，被父亲冷眼看着，心里的不满不敢表露。
　　“爸，我这次去新西兰玩，您知道我遇见谁了吗？”李长赫非常神秘的说着，如果不是遇到大人物就对不起那表情。
　　李怀渊自然不知道是谁，但是心里却在蔑视眼前这个儿子，妥妥的纨绔子弟，还能结识什么让我惊讶的人？都是一群狐朋狗友罢了。连表情都懒得换，后背靠在沙发背上，仿佛一切漠不关心，却又让人很拘谨，李长赫见父亲没什么兴趣，原本兴致勃勃的心情也有些减淡。
　　“就是余家二公子余明月。”
　　“谁？羲和台的余家？董氏大小姐的二公子？” 李怀渊可算是有了些不一样的情绪，李长赫也来了精神。
　　“对呀，爸，就是那个余家，余明月竟然跟我考了同一个大学。”
　　“哼！你那个大学用考吗？有钱有地位都能上，不过余家二公子去那个学校也不奇怪，毕竟那个学校就是为名流服务的。”
　　“……我们俩现在算是交上朋友了，他还说有机会邀请我去他家做客呢。”
　　“看来这余家不一定都是精英呀，不管怎样，能搭上余家，不错，你好好维护这个关系，说不定为父以后还需要你的引荐呢。”
　　“爸，咱俩谁跟谁呀，您放心，我肯定把他当祖宗供着。”
　　“我就跟你客气客气，你还真当我捧你呢。知道如何做到不卑不亢吗？给人家当孙子，你还入不了人家法眼。别给李家丢人就行了。”
　　李怀渊教训完儿子便去了书房，他本想去温珺的房间，但是因为晚餐时的那通电话让他回想起往事，又提醒他是如何得到温珺的，这让他心情有些烦躁。

　　航州市看守所，白术抱着刚送进来的衣物和两本书籍，回到房间放到床铺上。《冰与火之歌》第一部：权力的游戏，这是刚放暑假时他和严君修一起买的，一直没来得及看，现在还能静下心来看吗？
　　生活的巨变不是他一个即将成年的孩子所能承受的，他在数着时间，随时准备着明天就能出去了。然而人生最大的确定就是不确定性，你以为那只是你以为，抱着理所当然的态度面对未知的事，那只能给你意想不到的结果了。
　　一个星期像是半辈子，从未没想过自己会在这里带这么久，律师的宽慰也没能使他安心。
　　“白术哥，你这是什么书呀？作者好像是外国人诶。”
　　小原随手拿起其中的一本书看了看，他是从小寄人篱下的孩子，小学都没毕业，字都认不全。只因干活出了差错，差点被姑父打死，最终因失手反抗间接致姑父死亡，被自己亲姑姑送了进来，还要求判他死刑或者终生监禁。
　　当进来后的小原发现这里就是天堂呀，不用没日没夜的干活，不用受冻挨饿，更没有人打骂他，他身上的伤都养好了，就剩下去不掉的疤痕了。
　　“就是国外小说，你想看借给你看。”白术也就跟小原说过几句话，也只有小原不厌其烦的找他说话。
　　“我看不懂，要不你看完给我讲讲吧，我就上了三年小学，认识不了几个字。”
　　“小原，过来，我教你认字。”在最里面的一位与白术同龄的少年拉走了小原。

　　多日灼心的等待让严君修消瘦了一大圈，双眼布满了红血丝。前两日暗访王之宇家，却被警戒线拦在了门外，别墅周边转了几圈，线索没查到，被巡逻的保安撵了出去。不死心的寻到王之宇家保姆问了情况，保姆年纪大疲于应付，便随意说了一些将其打发了。最后因他几次出现在穆陈住所附近，被赵明安给教育了一番。
　　书房里，司诗看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思绪却在儿子身上，一旁的懒人沙发里正坐着严君修，又在那图图写写研究案情，神情凝重，如备战高考的学子。
　　“君修，去大学报道的东西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我想报道完就回来，不参加军训了。”
　　“为什么？”
　　“我想陪着白术，亲自接他回来。”
　　“白术的案子一时半会结束不了，你看你现在的样子，真不知道你俩谁更糟。”
　　“我明天再去找顾伯伯商量商量，我不发表任何意见，只给赵队长当跑腿。”
　　“你以为办案是过家家呢？你这种行为能把你爷爷你爸爸，气的活过来。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你不要跟我说，没有白术你就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司诗人生第一次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气愤的夺走严君修手里的笔，才让深陷案件其中的大男孩回过神来。
　　“对不起，妈……”
　　“对不起三个字太容易说出口了，揭开真相是时间问题，不管结局如何，答应我，不要因此颓废浪费了人生美好年华。”

　　航州市公安局刑侦一队，赵明安若有所思的看着面前会议桌上的简历：柯晓枫，1975年出生，现年36岁，第三监狱关押11年，于两年前出狱。1995年温玉轩珠宝案的四人犯罪团伙之一，属于从犯。
　　现任职于王海林所在小区当保安，无背景有案底，这样的人是如何让该物业公司高层出面做担保的呢？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赵队，这个柯晓枫绝对有问题呀！王海林摔断腿他在现场，穆陈被人捅他也在现场，这见义勇为的事也太巧合了吧，柯晓枫出狱之后半年就结识了穆陈，不久王海林对穆陈的态度就发生了大转变，鉴于之前的调查，这个柯晓枫有可能就是现场的第七人。”
　　“秋良同志，你说的这些都是你的猜测，怎么？做好事还要被怀疑，就是因为人家有案底？物业公司高官都给柯晓枫做担保，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朱执同志，你说出了这件事最不可思议的点，一个有案底没有任何背景的小保安，再一次被警察调查，如果你是他的老板，你会怎么做？那个，小胡，你说说你的看法。”
　　“如果我是老板，当然是让他积极配合调查撇清自己，或者直接辞退。”
　　“你看，这才是正常的反应嘛……”
　　“这个从西边分局转过来的新案件，大家都了解了吧，大秋，一会你跟我去现场再看一看，朱执和小胡你们熟悉一下案件，再去查一查相关资料，小田和齐徊你们俩继续盯着穆陈父女。”说完赵明安拿上新案件资料，离开会议桌。
　　“不是，白术案件就这么搁置了？我们抓到重要人物了，查出眉目了呀！”秋良不死心的跟在赵明安身后继续争取。
　　“这是顾局的命令，上面的意思，你去问顾局？我已经做了最大的争取就是继续盯着穆陈父女，拖延结案时间。”
　　“为什么呀？不应该呀？这才不到半个月而已，就要求结案了？还有很多疑点没查清楚呀，这种事一般上面领导只是施压而已，什么时候插手案件了？”
　　“所以这个柯晓枫不简单，走，去现场。”
　　“那为什么不盯柯晓枫？”
　　“不让盯。”
　　“啊？怎么……”
　　“秋良同志！服从命令在警察学院学过吧！”
　　这是明显有人要包庇柯晓枫，找不出铁证白术只能背锅。赵明安打断了秋良的话，不想再过多解释。对于搁置白术案件的调查，赵明安也很无奈，想起今日顾局说的话，看来这个案件想要真相大白很难了。

　　“明安呀，这个是西区分局刚转过来了案子，白术那个案件我看都挺明朗了，能结案就结案吧。”
　　“啊？！顾局，您是在开玩笑吗？这个案子还有很多疑点没查清楚呢，怎么能结案呢？现在结案不就是直接宣判白术是凶手嘛。”
　　“……上面的领导已经了解过案件了，所有证据齐全，可以结案了，不要伤及无辜，尤其是那个保安柯晓枫，虽然有案底，但是前两个月刚给人家颁发了见义勇为好市民奖，现在又去调查他，这不是打了市领导的脸嘛。”
　　“他有没有案底，我们都不会带着偏见去调查。不是，昨天柯晓枫所在物业公司老总亲自做担保，今日上峰领导也来替他说话，这什么情况？不知道的还以为柯晓枫是哪家太子爷呢。”
　　“我也没想到，不过你的态度我倒是想到了，我也不想葬送一个少年的黄金人生，但是吧……”
　　“朱执是不是在中间也添了一把火？”
　　“他也是公事公办，并无虚言。”
　　“顾局，我理解您的难处，不管怎样都不可能现在结案的，我会继续跟进，您就睁只眼闭只眼当不知道，上面问起来您就装糊涂，推到我身上。那什么，这个是新案件资料是吧，我拿走了，我两边都管，您放心，都不耽误。”
　　“……”顾局看着赵明安拿着资料走了，犹豫的话还是咽了回去，他也不想白术这么快就被定罪，如果说之前他还觉得白术有可能凶手，那现在基本可以确定白术是替罪羊，是有人不想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