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 1 章 ...

  •   波西镇素来有童话镇的美名,这里有着哥特式和巴洛克式风格的建筑群,修建于中世纪的古老街道,宽阔蜿蜒的伏河对岸是波莱罗盛开的城堡,它有着一百多年的历史,在岁月长河中风采依然。
      金灿灿的阳光一泻而下,城堡外的宽阔草坪整齐排列着木质桌椅,雪白的婚礼之路娇艳欲滴,装点在餐桌上,正中的红毯贯穿了数个拱门,满铺的花瓣在风中飞舞,芳香馥郁。
      来往其间的宾客们皆是权贵,三三两两地交谈着。
      他们的言语多是在表达惊讶,这场婚礼的新郎是赫赫有名的傅家掌权人傅白,除了财富,更让人津津乐道的是他的花边新闻——要知道,他可是足以一己之力养活全球娱乐报纸的男人。
      这样的人,竟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宣布结婚,而新娘并非圈内人,而是毫无背景的平民。
      ——当然,傅白毕竟是个四十出头的老男人了,年轻姑娘们讨论的对象很快就从他转移到傅少身上。
      二十四岁,未婚,正是适合联姻的对象。
      让姑娘们失望的是,婚礼即将开始,傅少却没有出现。
      城堡里,工作人员有序忙碌着。
      长廊两旁挂着世界名画,暂且充当化妆间的房间里,十多位工作人员簇拥着正被热议的新娘。
      皇冠挽在盘起的乌发间,白皙的肩颈天鹅般优美舒展,华美的婚纱如同盛开的白玫瑰,精致的宝石和蕾丝缀满了裙摆,在水晶灯下闪闪发光,如星河璀璨——也许唯有最极致的奢靡,才足以与这场声势浩大的世纪婚礼相配。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新娘身上,也就没人发现房门口站着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男人。
      傅京泽收到他那浪子老爹要结婚的消息时,着实吓了一跳。
      傅白,他那足足五年未曾联系的生理上的父亲,给他寄了一封请柬,新娘的名字名不见经传:浮玉。
      他怀着充足的好奇和恶意,如愿看到了她。
      呈现在眼前的无疑是一个美好的背影,纤细窈窕,温雅动人,有着书香世家养出的柔润典雅的韵味。
      举案齐眉,红袖添香——完全能想见这婚姻最美好未来,当然,这是一种畅想。
      毕竟傅白出了名的花心。
      男人顿觉无趣,转身就走,就在视角变换的瞬间,余光却从新娘面前的镜子窥见她的正面。
      她的脸上是温婉的、恰到好处的笑容,可傅京泽却倏然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他一愣,却见镜子里的虚像也发现了他,视线相触刹那,他触及了那副美丽皮囊下,在玫瑰和甜点铸就的表像掩盖中,有着神秘的、海妖般致命的灵魂。
      等他回过神来,新娘却收回了目光。
      有意思。男人懒洋洋地靠在门口,低笑一声。
      心底隐隐期待起来。
      万众瞩目下,《婚礼进行曲》响起。
      都说穿上婚纱的那一刻,是女孩们最美丽的瞬间。
      微风欢畅,暗香浮动,潇潇花雨里,新娘挽着傅白的手,一步一步,仿佛踩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她的容颜是有攻击性的昳丽,而温婉的气质中和了咄咄逼人的惊艳,将慢性毒药裹上了无害的糖衣。
      宾客们无不感慨,换做是任何人在看到这样的绝色,都会感到曾经尝过的玉盘珍馐索然无味。
      “傅白,你愿意接受浮玉作为你的合法妻子吗?”
      “我愿意。”
      “浮玉,你愿意接受傅白作为你的合法丈夫吗?”
      “我……”
      新娘还未回应,台下却不合时宜地响起一声嗤笑。
      霎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傅京泽的身上。
      牧师也是见惯了大世面的,见此并未惊讶,不慌不忙地询问:“请问这位客人,你是有什么异议吗?”
      傅京泽耸耸肩,说:“不好意思,我只是想起高兴的事情。”
      新郎扫了他一眼,对牧师道:“继续。”
      这次没有了阻碍,婚礼顺利进行,互换了戒指,在或真或假的祝福后,终于到了扔捧花的环节。
      姑娘们都跑上前接,可爱的花童也开心地凑热闹,欢笑声让庄重的婚礼多了分活泼。
      捧花在空中划过一个漂亮的抛物线,不偏不倚、稳稳当当地落入傅少手中。
      这下可真是尴尬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开傅少的玩笑。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回过头的新娘看见这一幕,微微一笑,说:“看来我这个夫人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尽快物色一个好媳妇呢。”
      此话一出,宾客失笑,姑娘们眼睛一亮,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那个英俊的青年身上,微微羞红了脸。
      而目光更长远的长辈们则重新审视了眼前的新娘。
      看来这位夫人,不是什么花瓶啊。
      ……
      这是……哪里?
      我站在一座庄园里,迷雾笼罩,大门破败不堪,脚边的花朵已经枯萎。
      吱嘎——
      手还未碰上,门便缓缓打开了。
      里面幽深望不见底,咋一眼看去,如同血盆大口,要将闯入者吞没。
      我头皮发麻,只想离开,可身体却不受控制,往门内走去。
      诡异的是,门内却是一片祥和的景象,我看见仆人穿梭在走廊里,餐桌上摆满了美味佳饶。
      忽然,有人拍了我的肩膀。
      我转过身,却瞪大了眼睛,我想跑,腿却不听使唤,怎么也跑不动。
      血,好多血……沙发、地毯、窗帘,全是血,刚才还很正常的仆人身上全开了个血窟窿,有的在脑袋上,粘稠腥白的脑浆顺着额头流进空洞的眼球,有的在腹部,肠子随着行走晃动,摇摇欲坠。
      而我的眼前,一个女人背对着我,莫名的熟悉。
      她穿着欧式长裙,身形窈窕,皮肤是死人一样的青白,爬满了尸斑。
      我想靠近,我想知道她是谁,可每走一步,她就远离一些,我奔跑,可不论如何都追不上她。
      不知何时,我已经不在原地。
      我脚下是红毯,它好像在动,像蜿蜒的血流。
      我慌忙逃开,一抬头——
      “啊!”
      女人猛然睁开眼。
      入眼是刻着精湛浮雕的天花板。
      她足足缓了好一会儿,才从噩梦中走出来。
      对了,今天是她的婚礼。
      女人支起身子,秀气的指尖揉了揉太阳穴。
      身边的温度早已冷却,她并不意外,傅白固定在六点半起床,留给她的印象里总是在忙碌。
      现在看来婚礼当天也不例外。
      唰——
      拉开窗帘,入目是大片大片的波莱罗,饱满的花型是纯洁的白,花心如女孩晕开的羞涩,浅浅的粉。
      这座华丽而梦幻的古堡是傅家的财产,选择在这里举办婚礼的傅白无疑很懂女士们的心思——大概没有女孩能拒绝城堡,以及波莱罗。
      这样的场景曾经的她想都不敢想,现在却触手可及,她梦寐以求的财富已经在招手,只需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她再也不需要为钱发愁,再也不会奔波受累,再也不是流浪的浮萍。
      作为新娘,浮玉今天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打扮,这是一个繁琐的过程。
      当她穿上婚纱,站在镜子前时,也不由为之怔忪。
      都说穿上婚纱的那一刻,是女孩们最美丽的瞬间。
      这话不假。
      镜中的女人抿起一个微笑,矜贵而得体。她希望自己看起来更像庄重的贵妇人,而非勾魂摄魄的海妖。
      伴娘们艳羡的目光中,她提着裙摆,走向她的新郎。
      男人身着银灰色西装,英俊沉稳,宽阔的肩膀适合依靠,胸前的襟花恰与她的捧花相配,如一坛浓烈精纯的醇醪,有着岁月积淀的醇香醉人。
      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专注地凝视着你时,会有情深的错觉。
      他微笑地注视他的新娘,由衷赞叹:
      “你真美。”
      “你也不赖,我的傅先生。”
      相视一笑,两人相携步入礼堂。
      婚礼直到傍晚才结束,在众人簇拥中,浮玉和傅白坐上私人飞机,离开了城堡。
      所有人都相信他们会有一场浪漫的蜜月旅行。

      三月的阳光正好,临海的庄园春意盎然。
      浮玉没想到他们的第一站就是这里,此时站在大门前,脑海中划过那个可怕的梦境,踌躇不前。
      看她脸色不太好,傅白问:
      “玉儿,怎么了?”
      “有点头晕,可能是太累了。”
      女人勉强笑了笑,柳叶眉微微顰起,无不令人心疼。
      傅白不疑有他,将妻子打横抱起,走进庄园。
      里面的装潢……竟然和梦中一模一样。
      这个认知把浮玉吓得面无血色,强烈的不安将她笼罩。
      那个梦……究竟昭示着什么?
      即便内心升起浓浓的担忧,她却不能够倾诉,更不能离开,只能在傅白的安慰中佯装歇息。
      卧室的门甫一合上,女人就睁开了眼睛。
      如履薄冰,是她对段婚姻的全部解释和感想。
      浮玉,富裕,这是领养她的女人赋予她的名字。她在花街长大,从小就知道怎么利用自己的脸蛋去换一个馒头。后来那个女人遗弃了她,她四处漂泊,做过各式各样的工作。
      最长的一次,是在战乱国家的贫民窟当了七年的医生。没有接受过正规教育的她最初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外行人,善良的医疗队收养了她,耳濡目染下逐渐学会了配药,缝合,开刀。
      过度劳累和超级细菌的感染让医疗队成员一个个去世,她又是孤身一人。
      无情的炮火摧毁了破败却温馨的家,她在战火中侥幸逃生,再也没有碰过手术刀。
      在现代社会,做什么都需要钱。她没钱,只有这幅给她惹来祸事的皮囊,几番辗转流浪,她最终还是回到起点,在酒吧当一个舞女。
      就是那段时间,她认识了傅白。
      为了榜上这个大款,她付出了数不清的努力,才一点一滴渗透进这个男人的生活。她当然不认为这段关系可以长久,但是能多一分钟,都是赚了。
      至于爱?
      她爱傅白吗?倒不如说她爱钱。
      傅白爱她吗?这个权势滔天的男人早就过了通过联姻来维持地位的年纪,也没有任何人敢置喙他纵情声色的私生活。
      为什么选择她?为什么娶她?她看不懂这个男人。
      但对浮玉来说,深究他背后的目的只徒增烦恼。
      她窥见了机遇,所以义无反顾踏上了通天的阶梯。
      所以就算那个噩梦是上天的警醒,她不会回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女人眼底是毅然决然的坚定。
      思忖半晌,她将窗帘掀开一角,小心翼翼地向外看去。
      卧室的窗外是郁郁葱葱的后花园,一派安宁,围墙外的泊油路时常有人路过。
      扣扣。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了她一跳。
      足足做了一分钟的心理建设,女人才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
      是她多疑了,只是一位女仆而已,手里端着托盘。
      “夫人,先生特地为你准备了安神的药。”
      女人欣然接受,在女仆要离开时叫住了她,双颊浮起薄红,扭捏道:
      “那个……我晚上想和阿白出去走走,你们这边晚上人多不多啊,我是说……有些事情不方便被看到。”
      女仆一愣,旋即恍然大悟,说:“夫人放心,沃尔山庄旁边没有住户,而且村里基本都是些老年人,晚上基本没有人出来走动了。”
      这个聪明的女仆显然是秒懂了什么。
      “谢、谢谢。”
      门啪的一声合上。
      女仆转身离去,但她没想到的是,合上门的一瞬间,浮玉面上并非羞涩,而是凝重。
      她再次掀起一点点窗帘,在庄园外面走动的并不是什么老年人,而是一些穿着长裙或提着布包的打扮朴素的人。
      他们身上有一个共同点——用于藏枪的充分空间。
      在战场上生存了十年的浮玉可以肯定,他们身上的枪并不是或者并不止普通的手枪,而是重机枪。
      而刚才的女仆……
      女人扫了眼搁在床头的那杯药。
      她弄错了一点,傅白并没有那么细心。
      虽然在相处时绅士且周到,但那只是基于男士对女士的关照,他从来都是享受服务的上位者。
      恐怕喝下去,她就别想再醒来了。
      打开衣柜,挑了件运动装,浮玉准备换下身上不方便行动的vintage裙装。
      更衣室的镜子折射出这个年轻美丽的女人。
      蓦地,她像是发现了,对着镜子转身——这条裙子的背面,竟然和梦里见到的那个女人一模一样!
      回想起女人青白的皮肤,密密麻麻的尸斑,她霎时如天雷劈顶,动作激烈地扯落长裙,疯狂撕烂,还愤怒地踩了好几脚,直到再也看不出它的原形。
      不吉利,太不吉利了!

      书房,和煦的阳光落在木质桌面上,笔记本正在工作。
      骨节分明的手掌扣在桌面,半敛的眼睫遮掩了眸色,窗纱飘动,在光影流转中,男人硬挺的轮廓少了锋利,多了柔和。
      门突然打开,纤细的身影左顾右盼,小心翼翼地钻了进来。
      被打扰令男人不悦地凝了凝眉,但触及进来的对象时,眸中郁色消解,浮起笑意:
      “这是新的玩法么,我的夫人?”
      浮玉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从窗外看不见的角度指了指外面,悄声说:
      “有埋伏。”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自己都不太敢信。
      此行不论是路线还是地点,都是傅白的亲信在处理,此前还进行多次严密检查,这栋房子绝不可能被动手脚。但转念一想,再怎么小心,却也并非没有破绽。
      闻言,他有些诧异,旋即打开抽屉,递了把手枪给她。
      “六发子弹,用的时候,拿稳。”
      她一愣,没料到他是如此淡定,犹豫道:
      “可我……”
      “别担心,”低沉的嗓音带着安抚的意味:“有我在,你不会有用到它的机会。”
      看着男人平静的模样,浮玉突然意识到,傅白所意外的并非埋伏,而是她发现了埋伏。
      ……原来如此。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