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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上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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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闹的中心站着一个锦绣衣裳的少爷,手里捏着一条鞭子,怒气冲冲的。被他拿鞭子指着的是一个躺在地上“哎哟来哎呦去”痛叫的男人,嘴里不断说着什么:“褚家的少爷打人啦,在云汉山脚下都敢打人啊。”
那少爷咬牙切齿:“让你胡言乱语!打的就是你!”
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在外围垫脚看他,被人群挤来挤去,就靠近了中心。我长得矮,又一直盯着他,估计这看他笑话的模样惹了少爷生气,他瞪过来一双燃着怒火的眼:“看什么看?小心我也抽你一鞭子。”
凶得很,我却只觉得是色厉内荏。
我跟褚青白几辈子的初见都很恶劣,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那位嫡系的表弟。褚家的嫡子褚朝奚是我三辈子的情劫,褚青白出生在分家,一直看褚朝奚不顺眼,也连带着对我也不耐烦。最开始我们还针锋相对了一段时日,后来我放下了褚朝奚,阴差阳错下倒是跟褚青白关系和缓了。某日我跟他提起曾心悦他表弟,褚青白“噫”了一声,很是嫌弃:“那呆子的心就是颗铁块,你看上他什么了?”
我说:“当年褚朝奚初入云汉山,做了我师弟,数载相处,灯下看美人,便起了色心。”
褚青白讽刺我:“什么数载相处,还是见色起意罢了。”
说得我恍然大悟,从此不再吊死在同一棵歪脖子树上。
因着这些只有我自己记得的故事,我对褚青白的斥责没什么反应,陆长晏却看不下去了,一把把我拦在身后,冷冰冰看着褚青白。
褚青白也无意和我们起冲突,又扭头瞪那躺在地上的男人。断舍离不知什么时候往脑袋上扣了件兜帽,挡住小半张脸,蹲着跟那男人唠嗑:“兄弟,这少爷怎么欺负你了?啧啧啧,瞧着就盛气凌人的,下手忒毒。”
男人顶着脸上的鞭痕,逮住这“好心的询问”就大倒苦水:“这恶少馋我的上品灵石,不给钱就想走,我多说了几句就要打我。”
褚青白把鞭子一横,气道:“你胡说!明明是你凑过来推销那石头,我不想买你就纠缠我!”
男人把怀里的灵石亮出来嚷嚷道:“你家大业大,当然说什么是什么,可怜我人弱势微,被占了便宜还要挨打唉。”
褚青白:“这破玩意儿我拿来修路都嫌硌得慌,你还敢要价百两,我是瞎了眼才会买!”
男人冲周围人哭喊:“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过路兄弟们,我这用来谋生计的灵石,到他们褚家就是个铺路的石头,苍天不公啊!”
他声泪俱下,极为凄惨,周围人也开始对褚青白指指点点。褚青白绷着一张脸,已是气急了。
断舍离听完了一程,便笑一声,对那男人说:“兄弟,你解释我也听了,灵石我也看了。这灵石充其量只是下品,你拿它当上品卖,还要价百两,着实是强买强卖了。”
男人不耐烦地看他,还没等他说出“管什么闲事”,断舍离就低声说:“褚青白虽然只是褚家弱势的旁系,你若是一直纠缠,怕也是落不了好。”
男人往外面一看,果然有三三两两的褚家侍卫聚过来了。他呸了声晦气,脸上重新挂上笑脸,说着“误会误会”便一溜烟跑了。
闹事人走了,人群就散了。断舍离伸了个懒腰站起来,便揽了我肩头说:“好了,热闹看完了,咱们上山吧。”
刚要走,就听一声“站住”,断舍离没动,我倒是悄悄回了头。褚青白收了鞭子,语气仍是傲的:“我褚青白不欠旁人人情。敢问阁下大名,我必重金相报。”
断舍离懒懒应他:“不必着急,日后还会相见的。”
可不是嘛,褚青白这次过来就是拜师求道的,考核之时便能见到了。
我上了马车,余光里看见褚青白在对那群侍卫说着什么。他向来睚眦必报,那欺他的男人估计是要吃些苦头。
陆长晏看我一直往外面瞅,还以为我是贪吃了。他也不羞涩,坦然地问断舍离要了银钱,下车去给我买糖葫芦。断舍离看着他的背影,感慨道:“我这徒弟,中通外直,倒是个求道的好料子,只要别误入歧途就好。”
我闻言不太高兴,听着像是诅咒陆长晏一样,便维护道:“我兄长光明磊落心思纯正,一定能得大道。”
断舍离挑眉看我:“说你兄长时你倒是胆子大了,你就这么肯定?”
我有六辈子的经验,哪一世陆长晏不是成了众人称颂、人中龙凤的“商山君”?这却是讲不得的,便应付道:“我兄长那自然是顶好的。”
断舍离朗声笑道:“好,我便跟你赌一把。就赌陆长晏能否心思纯正,终缔道统。”
我皱眉看他,这人果然行事古怪,哪有拿自己徒弟的前途打赌的师父?
陆长晏在这时也回来了,递给我两串红艳艳的糖葫芦,问:“在笑什么?”
断舍离说:“在说你弟弟对你的来日期待极了。”
陆长晏闻言温和地看向我,我颇有些害羞,只顾吃糖葫芦。刚送到嘴边,就被断舍离探头叼走了一颗。
我气急,云汉山一峰之主,居然还会夺小孩的吃食!
我与陆长晏不同,他是断舍离受了天道的指引,直接收作徒弟的,我却没有这份缘分,需要通过考核才能加入云汉山外门,等修炼一段日子,再次考核,才能进入内门,正式拜师。
前几世我修炼的根骨都颇佳。断舍离和寒江霁关系好,帮我打了招呼后,我就能摇身一变成为云汉山煦雪真人座下弟子。可惜我心思从来不在修炼上面,一心想渡完我的情劫,导致我每一世到最后都只修炼得七七八八。现在我渡跟寒江霁那回情劫渡怕了,万般不想继续当他徒弟,便只能重头从入门考核做起。既然不再渡情劫,就要在修炼上多下点功夫,以后回到天上,就算成不了全仙,也能精进点修为,不至于被新人轻轻松松挤下去。
陆长晏能直接住进云汉山的峰头,我则要跟别人混住。作为修士届一大门派,云汉山给每一个前来拜师的人都准备了临时住所,虽然简易,但也能遮风挡雨。过几日考核一到,进入外门的便能分配寝舍,没能进去的便打道回家。
断舍离先回了峰头,陆长晏留下来帮我整理东西,我争着想要自己来,陆长晏也没拒绝,在我旁边放下一层新的铺盖。
我狐疑看向他:“你不会想跟我一起住吧?”
陆长晏坦然:“难道不可?我们自幼时就同寝,再住几天怎么了。”
我捂着脸,说:“不可。”
陆长晏皱了眉,我连忙解释:“你穿的是内门衣服,跑来跟我住一起,我该怎么和别人相处?现在和你走的太近,等到了考核时就要被说是走后门了。”
陆长晏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果然有几位学生在看我们。他仍是不开心,我再接再厉,有心哄他:“况且我兄长长有一番好相貌,留在这里怕是会乱了旁人的心神,让他们无心考核了。”
我本是逗他,没想到陆长晏看我,问:“比起寒江霁如何?”
我一愣,这关寒江霁什么事?回忆一下,怕是我之前说对寒江霁仙人面貌又爱又怕,让他记下了,没想到陆长晏也会在意容貌,我觉得好笑,看着他认真的脸,答道:“自然我哥好看。”
陆长晏满意了,反过来夸我:“容容最好看。”
我敷衍地应和他:“嗯嗯,好,不过考核也不看相貌,哥你还不如帮忙祈祷我能顺利通过考核。”
陆长晏浑不在意,一边帮我收拾寝具,一边说:“过不了也没什么,我照样养着容容。”
我本想打趣他以后有了道侣怎么办,忽然忆起几辈子里陆长晏清疏孤绝,好像真的只操心了我这个草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