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待人来》昧晚之颜

2、第 2 章

　　半小时后，暗处纠缠的三人都坐在派出所里。
　　原来，还是有人闻声赶来，发现有人在打架，一面制止一面报警。
　　城小，这个点也不堵车，警车一会鸣笛而到，拉走了三人。
　　派出所里，小姑娘一直哭哭啼啼，那个男人一面烦躁地制止她哭，一面配合着警察做笔录。
　　鄢语则是脸疼，他拿手机偷偷照了照，鼻血已干，右脸红了破了，嘴角也破了，鄢语拿舌头再三确认应是没有牙要掉才放心些。
　　男人的笔录也做完，警察说：“鄢老师，任先生，这本身是一场误会，但任先生对鄢老师的伤害也确实造成了。我们这边建议是如果能和解，你们尽量私下和解赔偿。当然如果和解不了，那就严肃地公事公办。”
　　刚才做登记时，鄢语报自己职业是三中老师，警察直接称他“鄢老师”。至于那男人也挺年轻，但因为姓“任”，总不好叫“小任”，警察有点官方地叫“任先生”。
　　“要不你们先心平气和沟通一下？”警察说完便不言语了，即便是小城，警事也不少，大到杀人放火肇事逃逸小到鸡毛蒜皮，于警察所见而言，这二人的确实是要归为小事的，本着和谐社会，那是能私了最好私了。
　　警察建议但不强制。
　　鄢语忍着疼想：自己八百年也不见义勇为一回，头回伸张正义结果撞见舅舅教训外甥女，而且舅舅还是外甥女的法定监护人，这就等于是父女间的事，自己这个管闲事的弱鸡平白挨了顿打……
　　那个叫任来的男人站起来，向鄢语鞠了一躬道：“对不起了，鄢老师，我当时在气头上，一是嫌你多管闲事，二是看你拉小晴手了。”
　　小晴就是那个外甥女，大名任思晴。
　　鄢语甚是无语，当时那情况，又扯不动“暴力”男，不拉女生恐怕也救不走人。
　　看对方现在对自己态度确实礼貌，眼神还算真挚，鄢语又想到方才外甥女在警察面前承认舅舅没要非礼她，也还没打她，但她要警察批评教育这家长态度不好，说这是有暴力倾向的，可以先收押起来，别的以观后效。
　　鄢语在犹豫，自己这点伤倒好说，但这人是不是真有暴力倾向，是不是真该关起来看看，现在是没打，别以后再真打孩子……
　　鄢语有些犯难，问警察：“要是我这次和解了，他以后真打孩子，孩子报警，是不是可以把这次的过也一并记上？”
　　警察：“那是会严肃惩治的。”
　　鄢语道：“那我这次和解吧。”
　　“谢谢鄢老师愿意和解，”任来又道，“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鄢老师想怎么结，一次结清还是按后续具体伤害分开结？”
　　鄢语抬头，看了下派出所墙上的挂钟，心中“卧槽”了一声：都这个点了。
　　鄢语道：“算了，没什么精神损失，你们也给我上了一课，叫我日后不要多管闲事。我这点伤，一点小药就能处理，不用赔了。”
　　鄢语向警察道：“没什么事，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警察一愣，道：“鄢老师，获取赔偿是你的权利。”
　　鄢语：“我不用。”
　　警察啧啧道：“教书育人的确实通情达理，是我浅薄了。那个，要是你们双方和解没问题，一会出个和解书，你们看一下签字这事就算过去了。”
　　任来道：“感谢鄢老师宽宏大量，我今天着急要送孩子回家，老人还在等，太晚不放心。鄢老师，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后续你任何相关医疗费用，还有想要精神损失了，都可以开口。我都会如数赔偿。”
　　鄢语不想给。警察说：“给一个吧鄢老师。现在看可能伤得不太重，但不好说，也有可能伤到脑子里面还看不出来，要过两天才表现症状，半个月后发作都有可能，脑袋不像别处。我们主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也不是和稀泥，你们真有问题还是要随时沟通，私下沟通不好也可以再来。”
　　鄢语听着怪吓人的，与任来互留了电话。
　　签完和解书，警察又道：“鄢老师，今天的事是个误会，以后遇见有不法嫌疑的，该管还是得管，社会治安靠大家。但你要是打不过，可以直接报警。”
　　鄢语苦笑：“知道了警察同志。”

　　事算了了，鄢语往出走。
　　看任来也扯着他那个哭累了的外甥女的胳膊往出走，鄢语隐隐觉得：这人不会今晚回去就揍孩子吧？是说下次可以重罚，但大人淫威如此，到时候再加上威胁恐吓什么的，孩子还敢报警么？鄢语有些后悔没要孩子的联系方式了，可刚才不要，现在再要，怕是人家舅舅也不能让给。碰一下孩子手就揍了我两拳，这要是我要人家小女孩电话，别再以为我有什么不轨……
　　社会复杂，鄢语心情有些复杂。
　　派出所门前街道上，任来问：“鄢老师直接回家还是先去医院或诊所？”
　　“我回家。”鄢语答。
　　“那一起吧。”任来说着拦的出租车也停了下来。
　　任来强往上让，鄢语却不想坐。任来还是让，态度诚恳。
　　鄢语想想自己这车蹭得也不算是太有愧，那行吧，主要是时间也不许他再墨迹。
　　车上，任来在后座对任思晴交代：“你就说我带你去吃大餐了才回来，我之前就是这样和你姥姥说的。”
　　“可你也没带我吃大餐。”任思晴嘟囔。
　　“你还想吃大餐，没揍你就不错了，你的账改天再算。”
　　“我有什么账可算，是你误会我。”
　　“我怎么误会了。你，”任来看这是在车上，道，“眼见为实，你都被抓包了还狡辩。”
　　任思晴也不管这套道：“眼见怎么了，你眼神多好么、明辨么？还不是上来就揍了人家见义勇为的。”
　　鄢语在前座没忍住轻扑哧了一下，随即收住。
　　任思晴更加得意了，还要再说什么，终于被舅舅犀利眼神止住。

　　出租车不让进小区，三人在小区门口停下。
　　任来又给鄢语道了歉，也让任思晴给人道歉加道谢。
　　任思晴向着鄢语道：“今天对不起，也谢谢叔叔英雄救美。”
　　任来是真着急时间，拉着任思晴走了。
　　留下也着急回家的鄢语在风中凌乱：“叔叔，她叫我叔叔……”
　　这么大的姑娘叫自己叔叔按理也不是不对，只是任来从前生活的地方，可能是孩子们情商高或是迫于礼貌，有称呼他时，这么大的孩子都叫他“哥哥”，在这里，这个孩子可不跟他假客套。被这么大的孩子叫叔叔还是鄢语头回经历，心情真一言难尽。
　　这舅甥两有毒啊！一个打脸，一个扎心。
　　鄢语在并不冷的夜风中打了个寒战，赶紧往家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