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李黄昏

31、第 31 章

　　一切都太过顺利，反而让人越来越不安。
　　关月峙时常问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最终没有一个答案。
　　那座庄严肃穆的祠堂内，香气缭绕，钟声不绝。
　　每日晚后，关月峙总会去祠堂内待上一个时辰。
　　“我是不是做错了。”
　　木鱼声落，一声叹息响起。
　　“从心而为，就没有对错。”
　　关月峙盘坐在那人旁边，双眼就这么一眨不眨的看着搭在膝盖上的那双手：“若心就不正呢？”
　　木鱼声又响起，“何为正，何为不正。”
　　何为正？他算吗？不算吧。
　　何为不正？他恶吗？好像也不算恶。
　　“既然说不清，为何要纠结着不放呢。世间没有大善更没有大恶，不过本心罢了。”
　　“父皇...”
　　“施主，阿弥陀佛...”
　　关月峙双肘撑地，额头紧紧贴着掌心，耳边是梵音，鼻尖是余香，心中却还是杂乱无章。
　　踏步而出之际，后面的声音紧跟着传来：“明日不必再来了。”
　　“...好。”
　　远远地看过去就如一个无助的孩子一般站在那里，眼睛攥着湿意，然后头也不回的将门重重的关上。
　　“少爷...”
　　关月峙猛然抬头，身子顿在原地，瞧着前方的那个熟悉的面孔。
　　秋云脚下生风，一刻不停的来到关月峙跟前，上上下下的将人打量完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少爷，您这么长时间是去哪里了。我们都要担心死了。”
　　关月峙看着眼前的丫头，明明才分开了几个月而已，却感觉已经过了好久好久。
　　“哭什么。”说完拍了拍秋云的头，动作很轻，生怕眼前就是做的一个梦，动作一大就醒了似的。
　　不问还好，一问秋云的哭声更大了，真的旁边站着的两人耳朵都抖了一下。
　　“这丫头，哭什么。”
　　杜白流用手指挖了挖耳朵，无奈的笑着。
　　秋云哭了好久，直到再哭不出来眼泪了，才哽咽的停下来，双手不停地在脸上抹着，最后自己竟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少爷不准笑话我。”
　　关月峙眉眼弯弯的看着她点头应道：“不会。”
　　“啊，对了，”秋云眼睛在杜白流跟前扫了一眼，“这个人说他是前管...秋意的爹？”
　　杜白流来的路上已经给秋云解释了两遍，奈何秋云还是不信。
　　看着秋云一脸怎么可能，你个骗子的模样，杜白流只好看向关月峙，眼神示意他快点帮着解释一下。
　　关月峙收到那道目光后只是不紧不慢的道：“这个...之后再说。”
　　“什么之后再说，你现在就说。”
　　秋云掐着腰挡在正预上前与关月峙理论的杜白流跟前，流露出来的表情甚至比刚刚更加不屑：“你想干嘛？一把年纪了不知害臊。”
　　杜白流惊得睁大双眼，被堵的一句话在口中变得断断续续连不起来：“你...你...你说我？我...我...我不...害臊？我...我...我...你...你...”
　　秋云更加的嫌弃向他瞥了一眼，“我...我...我，你...你...你什么啊？话也说不明白，还...还...还管家呢？你要是管家，我就把那算盘都吞下去，切~”
　　那最后一个语气字如同一根闷棍敲在杜白流脑袋上，一棍子敲得晕头转向，眼冒金星，七窍生烟。
　　“哈哈哈哈，秋云...不得无礼，哈哈哈哈....”
　　“是，少爷。”说完如同一只斗赢的公鸡支棱着红冠，昂首挺步的走到关月峙身后，高傲的哼了一声，表达着她的不屑。
　　关月峙避开向他投来的那热烈的目光，掩唇咳了一声：“好了好了，这事稍后再说，现在还有更重要的。”
　　“咳咳...”
　　关月峙看了一眼昂首挺胸站在那里的人，问秋云：“侯府这几个月可有什么事发生？”
　　秋云听到关月峙的问话，点点头应声道：“自从少爷您留了一封信走后，夫人就开始茶不思饭不想整日整日待在佛堂不出来，侯爷也没有一点办法。”
　　听到秋云说夫人生病后，关月峙心尖被针刺了般开始疼了起来。
　　秋云又安慰道：“少爷不必担心，夫人已经好了，现在能吃能睡，每日在花园里走一走，气色也好了很多。”
　　“嗯。”关月峙情绪有些低落，虽然夫人不是他真正的娘亲，却在知道真相后还是义无反顾的待他，他知道这只是她的心里寄托，只是还不愿接受真正的关月峙已经不在了的事实，但他还是很感恩，如果没有她，也许就没有他的现在，也许早就不知埋在了那个不被人知的角落里了。
　　“只是最近侯爷有一些奇怪，总是见不到人，你说现在京都内所有人都人人自危闭不出户的，反而侯爷开始成日的往外出。听说夫人劝了好多次。”
　　“那夫人现在还在侯府内吗？”
　　秋云点点头：“不在侯府能去哪里。”
　　在一片沉默中，秋云像是想起了什么，只见她抬着眉看着关月峙：“少爷怎么在宫中？为何不回侯府呢？”
　　“此事说来话长，以后慢慢说。”
　　“哦。”秋云耷拉下眉，她在想，是不是自己太笨了，所以少爷又拿这句话来唬她。
　　想着想着情绪便开始失落了起来，可是身边两人都是心思不太细腻的大老爷们，根本也就没有注意到秋云那一点点漏在脸上的变化。
　　城门还是呈紧闭状态，杜白流同关月峙商议。
　　“现在还不是开城门的时机。我怕人心不稳，会引起混乱。”
　　关月峙点点头赞同道：“师傅所言极是，只是城外的疫病不易再拖下去，这样，明日在城外临时搭建一个治疗点，将那些药物分作几批次发放下去，派一批人守着，如再有存心捣乱的直接关起来，我倒是要好好的审一审。”
　　“行，一会我就去办。”
　　关月峙看着杜白流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伸出手指摸了摸脸疑惑道：“我脸上有东西？”
　　杜白流摇摇头，还是一味的笑。
　　“没有你笑什么？”
　　“徒儿长大了，不愧是杜白流的徒弟。”
　　关月峙摸了下鼻尖，咳了一声，他庆幸自己那微红的耳尖在黑暗中看不到：“师傅，辛苦你了。”
　　杜白流为不可查的顿了一下，然后手挠了挠眉心，脚下弄出了好大一声动静来：“啊，这有什么好辛苦的。”
　　说完在往后退是差点被自己的脚给绊趴在地。
　　然后关月峙只听到一声讪笑，前面的人在稳住身形后一刻不做停留的夺门而出。
　　翌日的一切都进行的并不顺利，药物没有发放下去，人倒是抓了一批。
　　“殿下，今日抓了一个重犯。”
　　关月峙接过那人递上来的画像展开，耳边那人还在继续说着：“是蒋家那个在逃...”
　　关月峙在看到画像上熟悉的面孔，手指骤然攥紧，哑声问道：“人呢？”
　　那人面上一喜，抬起头看着关月峙，只是一时看不懂面前那人的表情。
　　关月峙阴沉着脸，又问了一声：“人呢？”
　　“人...在里面关着。”
　　关月峙抬了下下巴，对着那人道：“带路。”
　　牢中常年不见天日，所以异常的阴暗潮湿。
　　关月峙踏进去后就是扑鼻而来的难闻的气味。
　　前面的人一直往里走着，直到即将到了尽头才停了下来。
　　牢中的情形在昏暗中看不大清楚。
　　只见最里面一个身影半趴在地上不知在看什么。
　　细看之后，才发现她手中攥着的是一张与他刚刚看到的一模一样的画像。
　　“咳咳咳...”
　　听到响动，里面趴着的人才慢慢的抬起头来看向他。
　　“关月峙...”
　　“殿下，此人正是在逃重犯蒋容容。”
　　“殿下？”
　　震惊，不可思议，无助，在这一瞬间被蒋容容表现的淋漓尽致。
　　原来顺应本心却不能事事如意。
　　接下来蒋容容的失忆又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秋云站在他身后看着对面的人，小声嘀咕：“装的吧，看着一切正常啊，就是爱说疯话。以前不就是这样？”
　　自打秋云见到蒋容容后对她就没有过好脸色。
　　“喂，你做什么？”
　　蒋容容手中端着刚盛出来的热粥，手上好像感觉不出烫似的，眼看着就要往嘴里面灌，秋云正要上前阻止，关月峙却是动作更快，一把将碗稳稳的夺了过来。
　　蒋容容眨巴着眼看了眼空了的手，瞬间就不高兴了，她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关月峙和被抢过去的碗，生气的抬手扬了过去。
　　嘭的一声。
　　紧接着是“嘶”的一声闷哼。
　　“少爷，”秋云惊呼一声，伸手猛地将蒋容容推向一边大声吼向她：“你干什么？”
　　蒋容容被吼的愣了一下，随即看向关月峙，害怕从眼神中流露出来。
　　关月峙的手背被烫的通红一片，不一会就起了一片的水泡。
　　杜白流刚踏进门就被秋云一把拽了过去帮关月峙处理烫伤。
　　“疼吗，肯定特别的疼。”说完又恶狠狠地看向罪魁祸首：“扫把星。”
　　蒋容容低着头，听到那三个字身子僵了一瞬，然后喃喃自语道：“不是，我不是。”
　　看着关月峙紧锁的眉头，她自知懊悔的往前走了几步，就被秋云给拦住了：“你还想干嘛？”
　　蒋容容小声的冲着关月峙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