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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春山西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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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微光透过石块间的缝隙刺进了这个原本不见天日的地方。
明伸出手做出了一个想要接住光的动作，可光是不会被接住的。
脑子清醒以后，林深才发现，地上绘制的哪里是送神法阵，它有别于请神，留神，送神三种法阵，是林深没见过的，明明只是一种图案，可它的每一笔每一划都透露着不详的意味。
在进来祭坛之前，林深担心遭遇什么变故，或者说也隐隐察觉到了——虽然自己是外人，没有春山西村民们异化的那么快，可他也终归是会受到影响的。
因此拜托了小数，让他在自己表现出异样时喊醒自己，一定要赶在黎明之前。
可惜林深没有预料到，明蒙蔽了他的大脑，也蒙蔽了他的眼睛，在林深看来，明绘制的一直是送神法阵……
而小数与林深通感，当他终于发现异常并叫醒林深后，为时已晚。
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天一亮，就到了明被囚禁的第四十九年。
“不是哦，昨天就已经是第四十九年了。”神明看向眼前假冒的信徒，好心的解释着。
“用我残余的力量影响他们的认知，让他们记忆中封印我的时间提前一天，是很容易的事情，不是吗？”
明摊了摊手，“一切已成定局，但是你的出现，依旧让我感到惊喜，就把你当做上天送给我的彩蛋吧——我可爱的小信徒。”
说到信徒二字时，明特意加重了读音，并且对着林深眨了眨眼睛，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身后有僵硬的脚步声传来，林深回头，看到带着祭祀用品姗姗来迟的村民们——他们好像变成了一种低级的，只会受人驱策，没有自我意识的怪物。
青灰的皮肤，翻白的瞳孔，缓慢行动时，关节部位传来一阵阵的咔咔声。
喉咙好像被冻住了，林深努力了许久，才发出了一点几不可闻的声音。
“为什么……”
虽然声音很小，可是明依旧听到了，他银白的长发在那一缕微小的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嘴角勾起一个可有可无的笑来。
“你问我为什么？”明歪了歪头，笑容扩大，紧闭着的银白眼睫弯出了好看的弧度。
“为什么要陪你玩，还是…为什么要把他们变成这样呢？”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想这么做。”
这是既定的现实，是无法更改的结果，当神明欣然来到春山西的那天，命运就无法阻挡的走到了现在。
明抬起手打了个响指，直接向后仰坐在身后突兀出现的王座上，他单手支着下巴，带着笑意望向那些怪异的村民。
“如果这注定是我的结局，那就让我也看看他们的下场吧。”明终于睁开了眼，那是一双红色的瞳孔，看起来残忍又傲慢。
在明的注视下，新绘制的法阵发出暗红的光芒，在这光芒下，每个春山西的村民都抱着头，发出了痛苦的嚎叫，建筑在他们的哀嚎下也慢慢开始崩塌，林深不得不慌乱的躲避掉下的石块。
灰尘飞扬间，林深看到了那个仍旧端坐在上方的神明。
他对眼前的闹剧兴致缺缺，对落下的灰尘和石块视而不见，仿佛没有置身在这坍塌的空间一般。
我只要他们品尝我所尝过的滋味，神志清醒的困于怪物的皮囊之内，永生永世，即使代价是我自己。
他抬眼看向了这里唯一的过客。
“而你不属于这里，回到你原来的世界吧。”神明对着林深挥了挥手，那双傲慢的红色瞳孔里倒映出的却是林深原本的模样。
林深慢慢的失去了意识，在他闭上眼的最后一刻，仿佛看到神明露出了一个堪称温柔的笑来。
——再见了，虚伪的信徒。
然后，一切轰然倒塌，所有罪恶埋于地下。
*
再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依旧是破败的村庄，浓稠的月色。
斜对面的桌子上放着一个馒头和半瓶矿泉水，是林深之前之前吃剩下的。
自己这是……回来了吗？
那刚刚经历的一切，是梦吗？
【主人，不是梦】
温润的电子音传来，是小数。
“不是梦？那是什么？”
【虽然身在迷雾中看不清，但是出来以后就能发现，那应该是一段时空投影】
【是已经发生的事情】
已经发生的事情……林深喃喃着，突然间说道，“不对！如果那是过去，那一切皆是定局，这不能解释为什么我可以去到那里，和那里的人产生交互。”
仿佛是为了验证自己的话，林深手中具现化出那张祭品卡牌。
卡牌是真实存在的，技能也确实是使用过。
“我不认为‘过去’会有这种力量，让我全程参与……”
“那确实是过去哦～”耳后突兀传来一句话，林深猛的一惊，迅速回过身去，终于想到了自己第一次昏睡前听到的孩童嬉笑的声音。
“嘻嘻，不要怕不要怕～”
出现在林深眼前的，是一只通体黄色的黄鼠狼，它的尾巴在身后悠哉悠哉的摇晃着，漆黑的眼睛里泛着人性化的神色。
看到林深浑身绷紧，以及始终不肯放下的防御姿态，黄鼠狼无奈，“我不是坏黄鼠狼啦。”
它黄色的前肢伸出来在空气中轻拍着，仿佛在安抚林深一般，小胡须一翘一翘的说着人话。
“那确实是过去，不过那是一段有主的过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又是谁？”林深有些犹疑的看着面前的黄鼠狼，它出现的离奇，说的话也不知道有几分可信度。
“唉，事情是这样的啦！”黄鼠狼盘膝坐下，小嘴巴嗒叭嗒叭的讲起了前因后果。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舒朗，我原来呢，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一只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黄鼠狼！”
“有一天！这里来了位格外慷慨的神明，嗯，大概是七十年前的事儿。祂大方的挥洒着神力，这种好事我舒朗当然不能错过啊！于是那时灵智初开的我就蹭了过来，对着神力一通大吸特吸。”
“本来我就颇具慧根，这神力一吸收，我那感觉立马就来了！于是我赶紧回到家里消化神力，巩固修为，结果啊，你们猜最后怎么着了！”
沉浸在叙述中的黄鼠狼——哦，是舒朗，说到了兴头上，毫不见外的拿起桌上剩下的半瓶水，两只爪爪并在一起扶着瓶子，嘴巴一拧，瓶盖就开了。
舒朗吨吨吨的喝了一小半，这才继续道：“我闭关了五十多年！等我出来，这村子居然成了荒村，一个人都没了！”
“虽然很懵，但咱也是方圆百里唯一得道的大仙，遇事必须不能慌啊！所以我就准备出村找找原因……结果，我发现自己出不去了，无论从村子的哪个方向离开，都会被一种冥冥之中的力量阻拦，所以我不得不一直留在这里，足足待了二十年啊！”
说到痛心的地方，舒朗的眼角挤出了几颗虚假的泪滴，接着它用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手帕细细擦去了眼泪，动作格外的矫揉造作。
林深：“……”
总感觉这只黄鼠狼在某些时候有一股浓郁的莲花香。
“这二十年，我为了离开村子用尽了各种办法，虽然没能成功，但是却也因此发现了很多东西。”
舒朗站起身，走到门口，抬起爪爪指着月色下春山西的北面。
“你们看到了吗，那里有一团格外邪恶的能量。”黄鼠狼细长的眼睛眯起来，故作严肃的说。
林深：“看不到。”
舒朗没有理会拆台子的林深，自顾自的讲起来：“我仔细研究了一番，发现那些能量是从地下逸散开来的，我去那里探查过几次，终于在向下挖掘时看到了一些曾经的村民。”
黄鼠狼摸了摸下巴，“他们……感觉很不好，外表已经完全变成怪物了，类似僵尸的存在，可是他们好像还拥有意识。”
曾经舒朗看到那些异化的怪物，第一反应就是杀掉，可是在动杀手之前……舒朗天生对人的情绪很敏感，他能感觉到那怪物身上有神智存在，它们的眼神好像在祈求，在难过，在痛不欲生！
它们的情绪在沸腾，在咆哮，在呼喊——
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随便是谁都好！救救我们！
或者杀了我们！
让我们解脱吧！
…
“所以我把它们解放了。”
“但是很意外”，舒朗转过身，面对着林深，狭长的眼睛透出几分沉重神色来。
“我杀不死它们，或者说，被我杀死的它们，会无休止的复活。”
“我怀疑这是一种恶毒的诅咒！之后我研究了那些溢出的能量，发现那团能量包裹着的，是一段‘过去’的投影。”
“我合理怀疑，这团过去就有着让春山西变成这样的原因，也有我不能离开的原因！”
舒朗义正言辞的举起爪爪，“所以，为了解救这些村民，为了光明能够战胜黑暗，我义无反顾的决定——使用我辛苦收集的能量，去过去看看，弄清楚一切的原因！”
“可是我进不去QAQ”，舒朗留下了两条宽面条泪水，原本高高举起的尾巴也丧气的垂下。
“那你就让我进？在我不了解一切的情况下？”林深看向门边戏精的黄鼠狼，眼睛噼里啪啦的冒出火花。
“你可不要乱碰瓷！”舒朗站直身子，表情严肃，两爪在胸前比了个大大的叉。
“可不是我让你进去的，我在这屋里睡觉，突然来了一大群人，噼里啪啦干了一天，最后剩个你，那我不得来看看嘛～”
“我也没想到啊，那团能量我一直带在身上，它一直跟死了一样没有动静，结果我才刚靠近你，它就嗖的一下把你吸进去了。”
“综上所述，”舒朗伸出爪爪，指着林深，“是它自己选择的你，可不关我的事！”
它为何会选择我呢……林深皱眉，抓了抓垂到眼前的额发。
真是个麻烦事啊。
“完全不想管，看时间还是夜里吧，我要睡觉了，黄鼠狼先生轻便。”
说完，林深就面色平和的准备躺下。
“诶！”
“诶诶诶——！！！”
“不是吧！难道你真的就不管了吗！你忍心让我一只小小的黄鼠狼独自承受这些吗？！”
“喂——不是吧，你真的睡得着吗？！你都不先跟我讲讲你看到了啥吗！”
“醒醒啊！人类！！！”
银白的月色下，破败的村庄中发出了一声不可置信的哀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