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栩栩如深》卿云斑斓

3、栩栩如深

　　刚才脱了外套，有点凉意。何栩端起杯子，饮了一大口，带着肉桂香的酒温热入喉，她周身荡起了一股暖意。

　　她侧眸看了一眼吴也左边的人，他也端着一杯热红酒，剑眉星目，冷峻的侧脸似乎若有所思，令人难以琢磨。

　　何栩想起了第一次喝德国热红酒的场景。其实，是在学生公寓的厨房自制的。和她一起喝的人，也是他，陈陆深。在大夏天，两个少年煮着一锅热红酒，一杯一杯的饮着。
　　酒精因为煮沸过挥发了不少，竟也不醉，恰到好处的微醺让她忘记所有的烦恼。那些令人头大的数学公式证明，那些三对角矩阵的编程代码，那些有去无回的简历，统统可以抛在脑后。那个时候真是痛快啊。

　　可如今，物是人非。

　　这些年，她删掉了一切关于他的东西。唯独保留了每年圣诞时期喝热红酒的习惯，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错的是人不是酒。

　　“陆深哥，你出差终于回来了，我的礼物呢？”孙雅茹甜美的声音飘了过来。
　　只见陈陆深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纸袋，递了过去。
　　“噢哟，你们俩个这么多年终于修成正果啦！”“哎呀，恭喜恭喜，来喝一杯啊”众人的八卦之火熊熊燃起。
　　“没有......”陈陆深否认道。“谢谢陆深哥送的圣诞礼物！”何栩看到孙雅茹面色泛起红晕，很开心的笑起来，伸手拿出纸袋里的YSL新款口红晃了晃。

　　陈陆深眼睛里有点讶异，嘴唇动了动，却没说什么。

　　孙雅茹从自己的拿出一个纸盒，“陆深哥，给你的圣诞礼物！”

　　“哎呀，果然数学王子才配有礼物”“圣诞节喂狗粮，我这只单身狗犯了什么错”几个男生又开始起哄。

　　何栩的心跳很快，生怕别人看出她的尴尬。她拢了拢头发，低头看手机，眼睛却忍不住往左边看去。

　　孙雅茹送了一条LV的男士羊绒围巾，上面还定制刺绣，写着“A.C.”

　　陆深唇角勾了勾，淡淡地说了句“谢谢”。孙雅茹不以为意，开心地转向众人，笑着说：“好了好了，今天的酒水我请大家喝了，怎么样？”

　　“雅茹妹妹春风得意，是该请客，谢了啊”

　　服务生把大家点的食物陆续端了上来。何栩点的是点评app上面推荐指数第一的惠灵顿牛排，可是她却觉得没什么滋味。

　　何栩理了理自己此刻的心情，倒不是吃醋，对陈陆深，她应该早已没有那种感觉了吧，只是感慨自己当年的痴心错付。

　　他这只势利狗跟孙雅茹真配！何栩用刀狠狠往牛排上切下去。

　　旁边的吴也吓了一跳，“栩姐，你这是咋了”
　　“这牛排火候有点过了”何栩摆摆手，呵呵，吴也你这个二货，当年就没看出来我对陈陆深的喜欢，真不知道是我隐藏的太好，还是你太傻。

　　那一年吴也沉迷在追漂亮学妹这件事上，一个不行，换一个，相当执着，不过最后都以失败告终。那段时间何栩莫名其妙地成了他的恋爱军师，但他这个钢铁直男的脑袋就是不开窍。

　　牛排吃好，何栩也饱了，各种场面话也都说完了，何栩发微信让田湉给她打了个电话，然后对众人说，不好意思，有点事我先走了。

　　吴也已经嗨了，跟人吹牛呢。孙雅茹笑靥如花“学姐再见!”

　　何栩取了大衣，往外面走，冷风吹过她微醺的脸颊，凉凉的很舒服。

　　她以为这些年早已练就了一颗强大的心脏，今天竟差点失态，她对自己无奈奈地笑笑。没有打车，她想走走。

　　沪城的冬夜空气中有种清冷的气息，两旁光秃秃的法国梧桐树增添了些许孤寂的感觉，三两个行人匆匆赶路，有爱的人在等他们。

　　何栩有点想念爸妈了。这次回国直接就来沪城分公司报告，还没来得及回崇州看他们。下周元旦假期回去一趟。

　　“阿栩......”那个深沉的声音突兀在身后响起。
　　何栩挺住脚步，转身看到了那张清澈明媚的脸，脖子上还围着刚才孙雅茹送他的那条围巾，异常刺眼。
　　“你有事？”
　　“这么多年了，你没有话想跟我说？”
　　“没事的话我走了，你出来做什么，不怕女朋友在里面等急了么”
　　“阿栩，我跟她没关系......”陈陆深有点烦躁，那个口红是孙雅茹请他帮忙在机场免税店买的，不是送她的礼物，可是刚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好驳她面子，此时解释有显得刻意。
　　“这跟我没关系，我真的要走了，我没什么跟你说的，希望我们不要见面了”何栩打断了他，然后决绝地走了，她觉得如果此刻如果是在拍电影的话，导演会给她一个慢镜头潇洒的转身，就此别过。

　　陈陆深眼眸暗了暗，蓦地看到有什么东西从何栩的通勤包里掉了出来，走上前去捡起，她已经走远。

　　陈陆深看着手里何栩的工牌，照片上的女生眉宇间有种男子的英气，眼神坚定，笑容却依旧如从前那般纯真灿烂，仿佛时光从不曾苛待过她。照片下面是醒目的TG公司的logo，一个艺术化的大写的T字母。
　　“阿栩，我们注定还要再见”

　　终于到家了，何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再也不是从前那个灰头土脸的姑娘了，可今晚的心情还是莫名的低落。

　　她甩了甩头，虽然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再见到他时的样子，她会冷漠地看着他，告诉他现在自己过得很好，当年的他是大傻x。让他后悔莫及。

　　这种“今天的我你爱答不理，明天的我你高攀不起”的爽文场景，终究是没有出现。她的勇气似乎还欠点火候。

　　她想了想，打不过我还躲不过吗？就当这个人不存在！消失！

　　匆匆洗漱好，她躺倒在被子里，明天不上班，我要睡个昏天暗地。

　　周日田湉让何栩到她家里吃饭，田爸田妈从她们大学起就很喜欢何栩，经常邀请她过去。

　　“栩栩啊，你这次回来就好类，常来找田湉玩儿”田爸帮何栩盛了碗腌鲜汤，“喝点你阿姨做的这个汤，记得你以前很爱喝的”
　　“谢谢叔叔阿姨，嗯......我这次应该会待久一些......公司也没定什么时候让我回去”何栩忙着品尝田妈的手艺。
　　“你们那个T什么大公司是不是有很多优质男青年啊，你有没有看上的，抓紧下手啊，你们年纪也不小啦，对了，到时候帮田湉也物色一个”田妈对何栩笑呵呵地说着。
　　何栩一口汤差点没呛到，没想到田妈会提到这茬，她还不习惯这种话题，毕竟之前在国外根本没人管你结没结婚。
　　“听说是有些帅哥啊，等我熟悉了帮田湉物色一下”何栩看着田湉，田湉弯了弯眼睛冲她笑了下，“不帅的我不要哦”
　　“对你好就行了，这孩子，还是个小孩子心性”田妈很铁不成钢地看着田湉。
　　“栩栩和田湉才二十几岁，哪有年纪大，不着急，慢慢选好的”田爸眯着眼睛笑着说，田妈一副你懂什么的表情，懒得理他。

　　何栩看着他们有说有笑，感觉很温暖。

　　吃过饭，何栩和田湉出门逛街，她需要购置写冬装。到了商场，她们像从前大学时那样挑衣服，试衣服，互相帮忙看看效果。真正的朋友就是这样，不管多久没见，只要见面了，又可以无缝连接恢复到从前的那种亲密无间的相处模式。

　　“这件太好看了吧，你就穿着走吧”田湉帮何栩挑了件鹅黄色的大衣，把她的气质衬得柔和了不少，“你刚才买的都是冷酷风，你就试试这种温柔的风格吧”

　　何栩看了看镜子，就依她的，去付了款。随后两人意犹未尽，边走边逛。
　　“栩栩，快看快看，那边有个帅哥，两点钟方向”何栩顺着田湉的眼神望过去。
　　......

　　噗，那不是吴也，哪里是帅哥了，何栩笑道：“姐去给你叫过来”，田湉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吴也早已经看到何栩，走了过来，人还没靠近，声音就飘过来“嗨，栩姐，来着逛街就对了，沪城最时尚的女生都来这里买衣服”。何栩头上三根线，田湉，你还觉得他帅？

　　吴也看到何栩旁边的田湉，眼睛亮了亮，“小学妹？”，何栩头上的线更多了，“学妹个头，我大学同班同学，田湉”。“这是我研究生学弟，吴也”何栩跟田湉介绍道。

　　“什么学弟，我跟你同年，还比你大一个月吧，你同学，那本科跟我也是校友啊，你好，校友同学”吴也看向田湉。没想到田湉这小可爱竟然脸红了。

　　何栩无语，内心在喊，田湉，别被他的外表迷惑了双眼，他就是个哈士奇本哈。
　　“对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何栩问道。“昂，深哥非要我陪他去打羽毛球，正好最近篮球局有人脚崴了，暂停休息，我只好勉为其难答应，今天来买个球拍”吴也随手做了个投篮的动作。
　　深哥...怎么又是这个人，何栩刚想说什么，吴也又说：“待会他就过来找我，你们要不要等等，一起吃点东西再走”
　　“好呀，我肚子有点饿了”田湉似乎很想留下。何栩看着她不为所动：“那就没这个必要了，我跟他没啥好说的，我们还没逛完，走了走了”说着把田湉拉走了。

　　吴也看着他们的背影，困惑到，以前何栩不是跟深哥关系挺好的吗，现在怎么跟仇人似的。走这么快，小学妹的微信都还没加呢！

　　这边田湉也是嘟囔着：“姐姐，走慢点，那个陈陆深又不能把你吃了！你还怕他？”

　　何栩看着她，叹了口气，要不要吴也的微信？请我喝杯欢茶，就给你。

　　田湉又开心起来，走走走，一杯不够，两杯要不要。

　　晚上何栩回到家，看着满满的收获，很是满意。虽然有个小插曲，又听到了那个人的名字，总来说周末还是相当完美的。

　　支棱起来搞事业才是王道，她想到老板那天说的话，决定明天登着5厘米的高跟去会会那个交易员Alex。没办法，5厘米是她的极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