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蹭热度不想红谁信啊》礼三

9、屋漏偏逢连夜雨

　　下午正式开拍。
　　服化人员带着陆壬去换好衣服，让他在那等着，祝珏演完这场戏就轮到他了。
　　他便站在一旁看着祝珏演。
　　戏内的祝珏跟戏外完全不一样，平常很高傲的一个人，在变成另一个角色的时候却毫无违和感，剧里的主角谦虚温和，一颦一笑都带着绅士的温柔。
　　陆壬一眼不眨地观察着祝珏的一举一动，一边监制看见，笑着说：“学得很认真啊。”
　　陆壬听到也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这段剧情拍得很顺畅，是主角来找村民后被赶出的一段戏。
　　结束这场后大伙儿稍微休息了五分钟后，导演喊话继续。
　　“别紧张，按我跟你讲的来。”祝珏披着羽绒服经过陆壬时随意说了一句。
　　陆壬停下脚步看了会他往前走的背影，随后又跟上。

　　上半段拍得还是蛮正常的，导演也惊讶陆壬经过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对角色理解到这个程度，确实也不容易，不过陆壬是完全按照祝珏每一个语气和表情硬学和模仿下来的，虽然做不到百分百复刻，但至少在大家眼里是及格的，没拖剧组的后腿。
　　上半场拍下来，祝珏对自己教导的成果非常满意，他站着随意由化妆师给他补妆，余光瞥见陆壬也在补化，似乎还在往他这边看。
　　祝珏侧了下头，果然和陆壬对视上，他随即笑了笑，用嘴型说了两个字：“凑合。”
　　陆壬看懂了，也回了他一个笑，看在祝珏眼里就是一副大男孩的傻样。

　　下半段是陆壬饰演的导游领主角一行进山后，遇到了不明生物攻击导游，导游抬手挡的时候被弄废了一只手，血溅在脸上，不忍直视。
　　等大家化好妆后，导演直接喊action。
　　祝珏望着在前方带路的陆壬，山里的道不好走，往上的坡陡得人害怕，好多同伴陡是双手双脚协助着往上爬，陆壬穿着破布一样的无袖背心，就这么自然地往上登，每走一步背部连接手臂上方的肌肉就同腿部一起用力，显出有力又漂亮的肌肉来，他毫不费力的样子让人感觉现在好像不是在寒冷的冬季，而是阳光热烈的夏日。
　　突然，一个不明生物从旁边的丛林窜了出来，对着最前方的陆壬就抬起利爪攻击，陆壬立马抬起手臂挡住自己的脸，但是对方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尖锐锋利的爪子直接穿透了陆壬的手臂，滚热的血溅在他那张年轻的脸上，将英俊的面孔瞬间变得可怖。
　　“阿明！麻醉它！”祝珏对自己的一个同伴大喊。
　　同伴阿明迅速从包中拿出准备好的武器，对着那个不明生物打了一枪，可惜没有打中，还被对方逃了。
　　但是众人没有心情去追，大家赶紧把那个领路的男孩平稳地放在地上，一个女生从背包中拿出绷带和酒精准备帮忙为他包扎。
　　“谁还有青霉素？”祝珏一脸严肃，轻轻推开围观的几个同伴，准备蹲下身去亲自查看陆壬的伤。
　　就在那一刻，时间突然过得慢了起来，每一分一秒的景象都仔细刻进了祝珏的记忆里，他在看见陆壬脸的那刻瞬间出戏了，他愣在原地，准备说出口的台词像是卡在了嘴边，眼里只露出惊讶，还有不明显的恐惧。
　　“……哥？”身边有人轻声喊他。
　　导演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从摄影机后探出头问：“怎么了祝珏？怎么停了？”
　　但是这些人的话他都听不见，他紧紧盯着陆壬那张沾满了红色鲜血的脸，突然就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从第一眼见他就觉得很熟悉。
　　因为他在第一次遇见陆壬的前一天就看过跟他无比相似的一张脸。
　　德凯停车场里，那个被杀人犯拖行的女人。
　　为什么？祝珏霎时浑身感觉冰冷，他脑海里响起巨大的质问声——为什么陆壬会和那个女人长得那么像？
　　如果不是陆壬恰好脸上也都是血，恰好躺在地上，也恰好这样睁着眼看着他……他恐怕都要把那个女人的眼睛忘了。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戏剧化。
　　陆壬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缓缓抬起上半身，喊了声：“祝珏？”
　　这声名字喊得祝珏往后退了一步，他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同时逐渐开始往后退，然后突然往自己的棚里跑，所有人都惊呆了，愣在那看着祝珏这一系列迷惑的行为，连导演都呆住了，但还是比其他人更快地喊了cut，然后起身去找祝珏。

　　休息棚内。
　　祝珏坐在椅子上，闭着眼，一手抓着扶手，一手摁着心口顺着自己的呼吸。
　　没一会儿，导演就进来了，看着他这副不寻常的样子，皱眉道：“你这是怎么了？”
　　祝珏听到有人出声，吓了一跳，睁眼发现是导演，又靠回了椅子上。
　　“怎么，吓成这样？”导演笑了下，“你这是入戏太深？”
　　祝珏摇头，叹着气说：“不是，我……”他不想讲。
　　导演看出了他的为难，开口说：“没事，不想说可以不说，但是我能问，是和陆壬有关吗？”
　　毕竟所有人都看到祝珏是看到陆壬“受伤”以后才变成这样。
　　祝珏没说话。
　　导演又问：“是和他受伤有关？”
　　祝珏眼神复杂地看他一眼，说：“跟他没关系，我晕血，行吧。”
　　居然还有这样的毛病？导演惊讶：“你之前演那么多带血的角色也没见你这样。”
　　“最近才有的。”祝珏编瞎话一套一套的，“本来是没有。”
　　导演猜他十有八九是说谎，但是又找不出其他原因来，边说：“那你还能拍吗？”
　　拍肯定是要拍的，但是祝珏现在不是很想看到陆壬，他想了想，道：“我休息一会儿，你放心，不会让大家为难的。”
　　导演听到这话就放心了，点了点头，说：“那我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吧。”
　　“嗯。”祝珏没有站起身送，他脑子里现在都是陆壬和那个女人的脸，如此相像的两张脸，是他这段时间总做噩梦的开始。
　　最主要是，他报警了，但是毫无消息。
　　毫，无，消，息。
　　说明那个杀人犯没有被抓住，那个女生死得不明不白，甚至都没有出现过报道，说明警方连尸体都还没找到。
　　因为是他报的警，即使是用的匿名，但是依然让他担心。
　　他不知道那个杀人犯还会不会去对别的女生下手，会不会已经知道了当时自己在那躲着，会不会已经找到他了，在暗处看着他？
　　而陆壬……祝珏突然想起之前陆壬闯进他的宿舍，以及和郁答的纠纷，上热搜的微博，目中无人怼网友的行为，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祝珏双手叠着摁着额头，觉得自己脑袋重的都快从脖子上掉下来了，他好想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要地睡一觉。

　　而棚外，陆壬望着休息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注视着那个地方，直到导演从里面出来，他才动了动，但是导演身后没有人再出来。
　　“大家休息一会吧，等会再拍。”导演发下通知，然后自行离开。
　　所有人都疑惑祝珏的行为，可没有一个人敢问。
　　但是却心照不宣地觉得和陆壬有关。
　　陆壬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拿着剧本，一点一点地回忆祝珏教他的每一句台词需要表达的语气和表情。
　　如果他学得更快演得更好，那祝珏一定会高兴吧，他这样想着。

　　将近一个小时，祝珏才从休息棚里出来。
　　“导演呢？今天是不打算拍了吗？”一出现，祝珏立马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工作人员立马去喊导演。
　　陆壬看见他后，立马站了起来，盯着向他走来的祝珏看。
　　然而祝珏只是路过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他们之间又变回了原来的陌生，甚至比之前更陌生。
　　导演回来后，流程正常运行，这一次陆壬比之前更进步了，导演夸他有那么点天赋。
　　陆壬听到导演这么说，垂着眼翘了翘嘴角，又马上抬头往祝珏的地方去看。
　　对方却已经离开，空留一片踩烂了的野草，被冷风吹得颤抖。

　　夜晚。
　　燕姐来接陆壬，问他拍得怎么样，有没有跟祝珏学到什么。
　　本来靠着后座眯着，陆壬突然睁开眼，看向她，问：“燕姐，祝珏是个什么样的人？”
　　燕姐听完就脸黑了：“你别说今天又得罪人家了？”
　　陆壬摇头，然后又点头，接着又摇头：“我不觉得自己得罪了他，但是他……”突然不理自己。
　　后半句没有说出来，因为陆壬说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一个下午都在在意这件事情，他转过头往前看。
　　车行驶在灯火明亮的马路上，超越一个又一个陌生的轿车或公交，较快的速度造成的幻影从陆壬的瞳孔中掠过，他又想起中午祝珏略微俏皮的模样和下午冷漠的态度，心上像是浇了一杯柠檬汁一样酸涩，他不懂这是什么感觉，他只知道，这很难受。
　　一旁燕姐还等着他说话，却发现陆壬突然闭了嘴，神情黯然地望向窗外，像被抛弃在街边被她偶然捡到的一只金毛一样。
　　果然还是年轻吗？受了点打击就蔫了。
　　“啊……你不用太在意，他那么大的一个咖，一般不会跟一个新人计较，”燕姐说完又补充道，“只要不是抢了他角色之类的大事……”
　　陆壬摇头，回道：“没关系，反正今天我已经杀青了。”之后应该和祝珏也不会怎么有交流。
　　“哦……”燕姐看了他一眼，不再言语。

　　回到宿舍，方崎难得地还没回来。
　　陆壬在微信问了一句，方崎很快回了他：“牧野，你还记得他吗？他室友去和女朋友约会了，让我陪他一个晚上，你不要太想我哦！我明天就回来了！”
　　关黑手机屏幕，陆壬开了电视，又去倒了杯温水。
　　电视里放的一部剧，祝珏演的。
　　陆壬愣了下，拿遥控器换了台，结果换到一个电影频道，播的也是祝珏演的一部电影，他又换了下一个台，结果是一个综艺，去年的，重播，恰好是祝珏参加的一期。
　　陆壬拿着遥控器站在那，看着屏幕里，祝珏笑起来的模样，漂亮得就像绽放在阳光下的白玉兰，洁净无瑕。
　　一直到睡前，陆壬闭上了眼，都感觉自己闻到了一阵花香，填满了他的梦乡。

　　接下来几天没有什么通告要赶。
　　没被安排多少课的某日，陆壬点开微博，页面瞬间卡死，他退出又重新进，还是卡了，不过等了会儿就能继续用了。
　　下一秒入眼的是9999+的私信和评论与赞等，信息量太多，所以导致软件卡了。
　　他看了一些私信和评论，都是骂的，偶尔掺了一条夸他唱歌还行的。
　　看到用污言秽语骂全家如何的一些话，陆壬还是皱起了眉。
　　没什么有用的信息，他直接清空了消息，屏蔽了未关注人的私信，抬手又发了一条微博。

　　“骂我一个人就行，家人不必。”配上了几张截图，上面是给头像和ID打了码的一些私信。
　　发完他就退出了微博，不出所料一分钟后接到了燕姐的电话。
　　“你有病是吧？”对方快气炸了，“你是不是不想在DEE待了，不想待了就直说，拐弯抹角地干傻事你是真蠢！”
　　陆壬对她的批评全盘接收，再点开微博时，刚刚发的那条博文已经不见了，被删除了。
　　但是他又上热搜了。
　　营销号早就守着他微博截了图，一个个带节奏带得飞起，有骂他活该的，也有装理中客为他站队实则赚流量的，一时间微博上又是热闹一片。
　　DEE直接下水军，把那个理中客的微博转出一万多条，生生把舆论转成支持陆壬和反对陆壬的两方抗争的局面。
　　燕姐把陆壬的微博密码改了，不再让陆壬登。
　　陆壬第二天发现后，开了个小号，留着随时备用。
　　当天晚上，陆壬同时接到了程良的消息，让他去城区警局一趟。

　　时隔近两个礼拜，两个人终于再次见面了。
　　陆壬跟着程良进了他的办公室，程良随手丢了一瓶水给他。
　　陆壬拧开盖喝了一口，问：“他招了什么。”
　　程良从抽屉里拿了一根烟出来，但是没抽，就捏在手里轮着，边回答：“他说是他自己找了人绑架陆雯，但是那个人和陆雯都失踪了，找不着人。”
　　陆壬紧紧盯着他：“他找的谁。”
　　程良：“一个有前科的罪犯，只知道是男的，在本地犯过事，其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们这几天都在给他看本地的通缉犯照片，让他认。”
　　“找到了吗？”陆壬直接问。
　　程良摇摇头，说：“我怀疑他在拖时间。”
　　陆壬深吸了一口气，显然是在抑制怒火，稍微静下来后，他说：“程队，我想见他。”

　　半个小时后，陆壬坐在监狱的接见室，隔着玻璃看着郁答穿着橘色牢服，带着银色手铐朝他一步步走过来，然后慢慢坐在他的对面。
　　陆雯有一个哥哥，郁答早就知道，但是他不知道陆壬居然和陆雯长得那么像，他看见陆壬的那一刻居然有激动的感觉，他以为他这颗腐烂的心早就死了，原来还是会跳动的。
　　郁答目不转睛地看着陆壬那张脸，渴望他说出一些自己想听的话，但是他一拿起话筒，就听见陆壬冰冷的声音从电线那头传过来：“我知道不只是你。”
　　不是……这不是陆雯。
　　郁答开始不停地摇头，嘴里念着：“不是，不是她，不是她……”
　　“你少装傻，”陆壬一冷脸，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在赌场当打手和镇场子的经历使他生气时会散发出令人害怕的戾气，“你那个所谓的舅舅，就在DEE，是吧。我迟早会把他送过来跟你团聚。”
　　郁答显然被他这般凶相吓了一跳，但隔着防弹玻璃，他也没什么好怕的，只颓然地笑了笑，说：“他？他跟这事有什么关系。”
　　“他有没有关系，你心里最清楚。”陆壬眯了眯眼，瞳孔中闪过一点光，“你叫的那个绑架……的人，他长什么样你还记得？”
　　陆壬看见郁答嘴角往下撇了撇嘴，眼睛却一直盯着他，回答他说：“有印象。”
　　“有印象，”陆壬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知道公司已经放弃你了吗？”
　　郁答睫毛一颤，开口：“正常。”
　　陆壬：“是不是也意味着，你舅舅也放弃你了。”
　　郁答握着话筒的手紧了紧，没说话。
　　“你看了一个礼拜的通缉犯照片，大海捞针一般地寻找一个替罪的人，但是外面的人其实早就把你放弃了，你拖延时间给谁看？”陆壬咬了咬牙，继续道，“你怕是根本不知道那个带走陆雯的人是谁。”
　　郁答神色微闪，但很快掩饰过去，他演技很好，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回陆壬的话：“这么久了，我忘了他长什么样也有可能。”
　　陆壬一下就站起了身，一手拿着话筒一手撑在台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郁答，说：“是吗？陆雯怎么会看上你这样懦弱又无耻的男人，你特么根本配不上她。”
　　郁答瞳孔紧缩，抬头狠狠和陆壬对视，胸口起伏得厉害，看着那张和陆雯极其相似的脸，郁答感觉自己的胸腔都要被挖开，他泄愤一样把话筒往玻璃上砸，好像这样也能打在陆壬脸上一样，但是话筒撞在玻璃上弹回来，掉落在了大理石台子的下方，没有生命地追随惯性晃着。
　　一旁的警务人员看见连忙上前制止住暴躁的郁答，边回头对同样怒气冲冲的陆壬喊：“时间到了，见面结束。”边压着郁答返回牢狱中去。

　　陆壬回去就跟程良说了这事。
　　程良沉思了很久，然后做了个决定：“陆壬，我想跟你说一……。”
　　话还没说出来，办公室外响起了敲门声。
　　程良缓缓呼出一口气，让人进来。
　　是他的一个属下，来报告一些事情：“程队，上次匿名报警的那个德凯停下车杀人案件有线索了，但是是不好的消息……”
　　程良骂他：“磨磨唧唧，赶紧说！”
　　对方立马回答：“我们那天让德凯的经理把停车场的监控给我们，但是他今天告诉我们，监控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