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劫》秋鹤mio

91、激怒

　　收回思绪，江染看着前面宁川的背影，开口问道：“郡主，此时无人，不如，我们聊聊？”她笑意盎然，知道宁川一定会转过身来，嘴上确是不一定会答应的。
　　果然，宁川回过身子，“本郡主与你，有什么好谈的。”她仍旧不肯尊称她一句璃王妃，更遑论一声皇嫂。
　　“郡主这几日新结识了一位朋友吧，两人关系不错。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韩尚书家的大小姐吧。”江染从容地笑笑，“照理说女孩子家的悄悄话我本是不该偷听的，但是好巧不巧，你们常去的那家衣饰铺子是我的产业。”她依旧在笑，这人畜无害的笑容落到宁川的眼里，就变成了得意、嘲讽，与挑衅。
　　心中一股无名火起，宁川一把甩开夢晚的手，顾不得腰上佩戴着的禁步叮当作响，大跨步走上前来。江染不怕她的，就这么站在原地，她比宁川还要高一些，看着她的视线甚至带着一点俯视。
　　宁川的脸连着脖子涨的通红，显然是又羞又气，却什么都做不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所以不如郡主和我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她一边问，一边绕过宁川，带着墨画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宁川的目光逐渐从气愤变得怨毒，上前两步，就和江染并排走着。今日的好兴致，在太后说出让这女人照看她的时候，便已经彻底结束了。
　　“彦哥哥本该是我的……”后面两个字对于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来说，实在是说不出口，宁川换了一种说法，“璃王妃的位置本就是给我留着的，我与彦哥哥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皇祖母早就有意赐婚，都是你，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宁川一急，本来就匮乏的骂人词汇便所剩无几，半晌从牙缝间挤出来“东西”两个字。
　　江染一勾嘴角，她用帕子轻轻遮了遮，这一点笑意还是落入了宁川的眼底。她往前方瞥了一眼，雅望阁就在前面不远处了。雅望阁是景和帝为了令妃，特意修建的，为的就是让她站在上面，就可以将大半个宫城的景色尽收眼底。
　　她竖起食指立在唇前，红唇轻动，看得宁川好生嫉妒，就是这样一张脸吧，魅惑了左君彦，让他向着她。可就是这样一张好看的脸，说出来的话却好生气人，“郡主慎言，这些话私下和小丫鬟说说也就罢了，若是叫不相干的人听了去，于长公主的名声也是不好的。”
　　江染抬手一指，似是无意，“不如，我们到那去，让我们的丫鬟守在下面，便再不会发生隔墙有耳这种事情。”她手指指着的地方，正是雅望阁。
　　入宫之前左君彦曾经和他通过气，慈宁宫边上的跫音宫，里面的主位娘娘令妃是自己人，她是个机灵的。如此，便借她宫里的雅望阁一用。
　　宁川咬了咬下嘴唇，不再说话，显然是默许了这种安排。有些狭窄的楼梯刚刚好够并排走下两人，但是宁川显然不会愿意和江染并排走。在江染做了请的手势之后，宁川没有回礼，直接提着裙摆，抬脚就走了上去。夢晚连忙要跟上，被墨画拦了下来，“这位姑娘，就和我一起守在这里吧，主子之间的谈话，我们在恐怕不好。”
　　夢晚瞪了她一眼，但宁川没有对这种安排表示出不满，她也只好和墨画一起站在这里。江染对着墨画点点头，也提起裙摆，跟在宁川后面。
　　方才走了那一段路，楼梯又着实有些高了，宁川站在上面的时候，只觉得微微气喘鬓角也渗出了一点点香汗。反观江染，面色不改，气定神闲，甚至那嘲讽的笑容都没有一点点改变。
　　她信步往前走去，双手撑在雅望阁的汉白玉雕花栏杆上，悄无声息地做了个小动作。这栏杆雕刻着细致的卷云纹，就算是多了一些划痕，若是不仔细分辨，想必也不会有人在意。
　　“这还是我第一次，站在雅望阁上看着这座皇城。”有风吹来，掀起一块衣袂，很快又服帖地垂下去。“皇城中的景色多美啊，只是多少有些萧瑟，没有那么多颜色。”雕梁画栋，勾檐瓦当，固然是无比精致的，只是再美，不过是人力穿凿而成，总是不及自然的鬼斧神工。或许千百年后，拨开层层尘土，重见天日的这些东西才会被奉为至宝吧。
　　宁川嗤笑一声，“这就是你说的相府的家教？也不过如此，是个眼皮子浅的。”她的心中莫名生出了一股奇怪的优越感，在她看来，眼前的这个女人不过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嚣张贱人罢了。
　　江染回转过头，看着宁川，“郡主还是小孩子呢，口无遮拦。”她掩面轻笑，“这话若是告诉了我大姐，她恐怕是要生气呢。”
　　不顾宁川越来越黑的脸色，江染自顾说下去：“我忘了，郡主也算是出生皇室，再如何也不是我区区一个相府可以相比的。只是我相府再不济，教养出来的姑娘如今可是人人赞誉的安王妃呢。”她微微歪了一下头，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宁川的手紧紧地攥成拳，指甲深深嵌进肉里，有一支甚至因为太大力，直接绷断了。她吃痛，又缓慢松开。她养了那么久的指甲，断了实在是可惜了。她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停留在江染掖着帕子的那只手上。
　　没有养指甲，但是那只手却好看的不像话，白嫩水灵，像是一把刚刚削好的葱根。就这样一只皮相极好的手，骨相也是一绝，即使没有长长的指甲，手指看起来也要比宁川更加修长些。江染不是宁川见过的最好看的女人，她舅舅的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颜色的美人。六宫粉黛，总能找出一个凤仪万千的。只是江染的长相却让人挑不出错处，她没有一个五官单独挑出来是惊为天人的，但是组合在一起就是恰到好处，带着一种天然的和谐感。你不能将江染的长相归为任何一种风格，但是任何一种风格出现在她的身上，都意外的合适。这样的长相，想再找出一个，恐怕也是难得。
　　宁川垂下眸子，眼中带着嫌恶。空有一副精致的皮囊，内里的灵魂竟是这样不堪，令人作呕。
　　江染忽然看见，远处似乎有人走来，她微微蹙眉，不清楚这个时候左君彦为什么会带着景和帝出现在这一片。犹豫片刻，她抚摸过刚刚被她做了手脚的那一截汉白玉栏杆，快速地将刚才的小动作又拆了下来。来人里面还有左君竹，景和帝身边的宦官应该也是个会功夫的，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只能硬抗了。
　　她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身子，确保以宁川的位置，看不见走过来的一行人。她抬手指了指另一个方向，“看那边，是不是皇后居住的坤宁宫？”
　　宁川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恢弘大气的宫殿，确实是独属于皇后的，那也是，独属于正妻的。
　　“皇后执掌六宫，身份地位和普通的嫔妃，可是有着天壤之别啊。”江染似乎是在感慨，她偏过头，稍微带着点俏皮地看向宁川，“你我都是家中嫡女，尤其是郡主，身份尊贵，更是太后与长公主心尖尖上的宠儿，自然不屑于给男子做侧室甚至妾室的，你说呢，郡主？”
　　一串话让宁川找不到由头拒绝，是啊，她可是身份尊贵的郡主啊，硬着头皮，宁川答应了一句，“那……自然是的。”
　　“可是璃王府的正妃，是我啊。”江染手背向上，她并没有看着宁川，反而开始仔细观察起自己的指甲来。

作者有话说

　　消失人口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