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惹》声声声慢

5、简言思年

　　王磊始终没有听到江闲接着说完那一个然后。

　　下午上课裴隅安就一直在思考，江闲说的对不起是什么。

　　悄悄转头的时候江闲低着头做题，老师讲的政治，他在刷数学题，裴隅安看到江闲在解析题题干上画了几笔，然后在下面空白处写下了几个数字和步骤，接着转到了下一题。

　　要不是他知道江闲的成绩，他会以为是江闲解不出这道题，直接转战下一道了。

　　裴隅安跟江闲不同，他喜欢打草稿，字还贼大，一般的草稿本一页有时候都不够他霍霍一道题，江闲就很省草稿纸，基本上试卷能打草稿。

　　因为打草稿这个问题，裴隅安做题的速度没有江闲快，考试时留的检查时间并不多，以至于有的问题没有检查到从而丢分。

　　尽管他并没有想考多好，不过面对自己，那些他清楚本该应得的分数丢了，也会不开心不甘心。

　　政治老师正在发火，发火原因是一道题，而他们作为文科一班的学生，这道题的错题率居然在百分之五十以上。

　　“这道题，这道题选什么？明显选B啊，看A选项，这个选项本身就是错的，谁选了，谁选了举手我看看，你们选了这个选项的有没有认真学习，啊，还有C，这个选项跟题干的关联是什么，来个人告诉我。”下面鸦雀无声，“没人说话，没人说话？”政治老师往下一看，一个个都低着头，就连江闲都低着头，只有那个从选十几班上来的裴隅安呆呆的看着窗外。

　　“江闲！”政治老师捏着粉笔一指，“旁边那个。”尽管知道裴隅安，但这会儿还是第一次上三班的课，一时也叫不出名字。“你来告诉我为什么，窗外有答案吗？”

　　江闲本来还愣了愣，听到老师的话后知道叫的不是自己，也就没管，但是自己同桌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半天没反应。

　　裴隅安似乎能听到江闲的笔尖在纸上断断续续的沙沙声，还夹杂着高跟鞋的声音，这声音很突兀，没有笔尖摩挲纸的声音好听。

　　“裴隅安，是吧！”政治老师走到半路，一只粉笔被扔了过来，歪了，落到了江闲的试卷上。

　　裴隅安似乎终于停下了神游，慢慢的回想起刚刚老师说的话，他不紧不慢的站起来，无所谓的道：“我怎么能知道什么关联，这应该去问那些选C的人，毕竟我选的又不是这个。”

　　政治老师走到他面前，准备让他坐下，也没想到他冷不防又补一句，“毕竟我选的A。”

　　“选A？”政治老师气笑了，“我刚刚说选A的举手你为什么不举？”

　　裴隅安低头往江闲那边看去，感受到目光的江闲抬起头，“我在看他写试卷。”

　　“这节课讲试卷还写什么写？”政治老师立马反应过来，“写的什么试卷？”

　　江闲马上用两个胳膊遮住正在写的数学卷子想拿出政治试卷来做做样子，但是他翻了半天都没翻到。

　　“课都上了一半了，你试卷都还没拿出来呢江闲。”政治老师往裴隅安桌上看去，这人也没有试卷。

　　“你两，一个前门一个后门，站着去吧，看你两的样子也不需要听课，试卷放下，拿什么拿。”

　　裴隅安难得没有犟嘴，两大步出门往左边门框前一站，江闲叹了叹气，站在了右边，两个人如同左右门神，镇守在三班后门，谁也没去前门，政治考试看了他们一眼也没再管。

　　太阳还是晒得很，江闲微微闭眼靠在墙上，长长的睫毛随着小幅度的眨眼轻轻颤动，裴隅安看过去的时候，阳光一明一暗落在江闲脸上。

　　“对不起什么？”

　　“什么？”江闲睁开眼，看过去，懒洋洋的问他。

　　“你说了对不起，跟我说的，你又对不起我什么？”

　　江闲盯着他想了一会儿，才想起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所以你发了半节课的呆就是在想这个？”

　　裴隅安不想说是，所以没说话。

　　江闲当然能想到裴隅安不承认，也没等他回答，又问：“那你现在又为什么来问我？”

　　“没想通。”

　　“你当然想不通。”

　　“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哪里对不起你。”

　　裴隅安一愣，张口就道：“昨天下午那会你不是一来就骂我？”

　　“请问，我在骂你之前你做了什么？”

　　不就投了个篮球，还能有什么？

　　“那个桶破了，我的！”

　　…………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这几次矛盾，就是，自己投篮砸破了江闲的桶，江闲骂他，打架，江闲明明在他前面进教室，他却抢了自己想要的位置，还扬言决斗，两人打架，今天上午，他把水甩在了江闲试卷上，冲突。

　　这样说起来，还真不是江闲挑的头。

　　裴隅安从来不知道自己还能这样主动挑事儿，一般情况下他都是被动的接受别人挑的事儿，这情况虽然是他无意，但总归是他起的头。

　　江闲不会认为他自己有什么错，所以中午为什么道歉？

　　“各退一步，咱两约法三章。”

　　“继续。”

　　“第一，我坐的位置是我的专属座位，你就别想了，第二，你不要看我不要跟我说话，当我不存在，不要影响我，今天这种你连累我罚站的事儿，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第三，第三没想好，你有什么想说的？”

　　“第二章希望你也做到，第三章保留在我这，毕竟第一已经让你了。”

　　“第一是我凭实力得来的。”

　　裴隅安第一次见默默无闻但比他还拽的人。

　　“随你！”

　　下课铃刚打，楼梯口就弹出来两个脑袋，看见有人走出来他们两才现身窜过来。

　　“嘿，裴隅安！”简言出现在后门口，裴隅安刚坐下就被拍了一下肩膀，“怎么样怎么样，三班好玩吗？”

　　裴隅安还是冷着脸，不想回答。

　　简言拉着覃思年来的，裴隅安眼光扫过去的时候他笑了笑，一边脸上出现一个酒窝。

　　扫到江闲的时候……

　　这人不存在，是个空气，他对自己说。

　　“江闲啊，江闲是你同桌啊，裴隅安你走运了，跟着学霸好好学习啊，不要欺负人家。”简言笑嘻嘻跟江闲打招呼，“学霸你好，学霸有没有人当着你的面说你很帅？我们家安安脾气不太好，您多担待担待哈，要是他惹着你了，尽管教训。”

　　裴隅安不信他们两昨晚闹事儿，简言不会不知道是座位引起的，所以明知故问。

　　江闲明显不想理人，趴桌上动都没动。

　　“赶紧下去，三班不欢迎你这十几班的。”裴隅安赶人走，站起来把她推出去，她在这吵吵，等江闲不耐烦了，说不定得被江闲吓哭。

　　“瞧不起我们十几班的啊，这一年你还变本加厉了，我还不知道你，装什么装，别以为人家给你说的那么牛批你就真的不是我认识的裴隅安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了，你能好好做你自己吗？你还要我说多少遍！”简言本来心情挺好，上来也就打算看看裴隅安，但是这一年来，她和裴隅安也是说不到两句话自己就想发火，心疼是真心疼，失望也是真失望。

　　“简言你够了，我一直都是我自己，过没过去你也说了不算！赶紧走，我要上课了。”裴隅安一直把简言推到了楼梯口，看着覃思年把人拉下去了才回去。

　　他本以为江闲会看他一眼，直到他坐下，都没有接收到他的目光，但是班上其他的人投来了各种眼神。

　　第二章江闲做的太好了，完全当没有裴隅安这个人。

　　裴隅安抬头看黑板，下节课还是政治，他两还得站外面。

　　课表贴在前门靠窗的位置，这会儿还有人在抄课表，王磊贴心的多写了一份给江闲，虽然他知道江闲用不上。

　　上什么课对江闲来说没什么影响，反正他基本都在低头刷题，偶尔抬头听一听，看看老师是谁，把相应科目的书拿出来随便翻开放到桌上，听到点什么重点，才翻回那一页去做个记号。

　　一星期下来，裴隅安发现江闲基本除了王磊不和其他人说话，其余时间都在刷题看书，手机也很少看，偶尔无聊了，就会拿出来打打单机游戏。

　　周末下午，王磊早早就收拾了东西，一下了就跑没影了，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江闲才起来伸了伸腰，去厕所帮王磊打扫。

　　男生厕所并不是很干净，有时候尿得急了，还会洒在外面，虽然每天都会有人打扫，但是江闲进来的时候，还是被熏得干呕。

　　他一般都去楼上教师的厕所上，这里真很少来，不过五楼厕所比起一楼，简直不要太干净。

　　用扫把扫了一遍，又用水冲，把水扫干净后最终托拖了一遍，从里面出来时，教室里剩余的几个人也都没在了。

　　回到宿舍洗了衣服就骑车回家，突击检查一下老太太是不是又坐太阳底下进行光合作用。

　　还好，今天老太太在隔壁去打麻将了，江闲到家的时候还听见隔壁自家老太太的声音。

　　“碰！”中气十足，没任何问题。

　　“你又摔什么摔，家里东西能摔的都被你摔完了，能不能安静点！”裴隅安站在房间门口，脚下是刚打在门上被砸碎的盘子。里面还有剩菜，是前几天他去上学时做来留给她吃的。

　　闻这个味道，应该是这几天都没吃，已经臭了。

　　“你这个没用的，我要你做什么，你还跟着我做什么？废物，你们他妈都是废物，那个死了的老太婆生的什么个东西，就你爸，你跟你爸一个样，裴庆你他妈怎么不去死，把老娘害成这样，你怎么不跟你爸一起去死啊！本来还指望着你坑点钱给我花花，你干什么了，你给我什么了，屁都没有！都去死吧，陪那个死老太婆去，裴庆这个狗东西，还想拉着我跳火坑，呕——”阮蓁叉着腰站在客厅里，手指着裴隅安，脸上的妆全都花了，不知道有几天没洗脸了，披头散发的，是个宿醉的鬼。

　　砰——

　　卧室门轰然一声被砸关上，裴隅安不想再跟这个女鬼说话，人活着就行。

　　房间里已经不是他出门时候都样子，阮蓁来翻过，里面那几个仅有的手办都不见了。

　　想起江闲那个眼神，裴隅安鼻头一酸，眼里雾气升腾。

　　都他妈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