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两颗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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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世界不能没有你，哪怕只有一分钟、一秒钟也好，我也想用剩下的所有时光，换取再次与你瞬间的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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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6月20日星期日
今天是雪倩的生日。大家准备在她家办个小小的生日宴会，傍晚国辰和张晴便早早赶来，过了一会儿，海风和雨珊也到了。
晚上七点，柳承远和陈静已准备好出门。
“女儿呀，今天玩得高兴点。我和你爸去看电影，11点才能回来。”陈静说着，挽起柳承远的胳膊离开了家。
“老公，晚饭我们怎么吃？”
“去吃海鲜自助餐吧。”
“老公真是了解我！”
“那当然。”
“女儿的生日，我们在外面自然也要庆贺一下嘛。”
……
人已不在屋里，仍能听到他们的谈话声。雪倩撇撇嘴：想吃就去吃，又没人管你们，还拿我的生日当借口……
经过一番布置，客厅里一下增添了不少温馨浪漫的气氛。
水果糕点摆上桌子，最后端上来的是一个大蛋糕。张晴抢着插蜡烛，国辰忙着给大家倒饮料，宴会就算开始了。
“首先，请雪倩致辞。”张晴带头鼓起掌，大家也附和起来。
雪倩打量着每一张满含笑意的面孔，心里热乎乎的。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说声谢谢，谢谢大家，希望大家今晚玩得开心。”
心里有许多话要说，可是一张口，却发现不知从何说起，突然恨起自己的嘴巴太笨了。
“希望你也开心。”国辰说，掌声再次响起。
张晴站起身，把蜡烛一一点燃。灯暗下来，天花板上星光闪烁，烛光映红了年轻的脸庞。
“雪倩，许个愿吧。”张晴说。
雪倩闭上双眼，忽然，一件事从心底一闪而过。
——宇飞，宇飞没有来！
多么想和宇飞一起庆祝自己的生日，可是，他却不在……
想到这里心中一阵酸楚：都已过了这么多天，还是忘不掉他吗？我发过誓不会再见他，他来不来又有什么区别呢？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然而，耳边却好像有人在温柔低语：
——无论你以后变成什么样子，无论以后发生了什么，我都会像现在这样爱你……
——我也是。无论如何都不想让自己失去对你的记忆，如果有来生，真想还和你在一起……
好熟悉的对话，好像在哪里听到过，怎么记不起来呢？
“怎么了，雪倩？”海风纳闷地问。
“没什么，我还没想好许什么愿。”雪倩这才回过神来，忙编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那好，我们等一下，现在，先把礼物送给雪倩吧。”国辰好像看出了什么，巧妙地岔开了话题。
这时，门铃响了。
张晴起身打开房门，站在外面的正是宇飞。
“对不起，我迟到了。”宇飞有点气喘，看来他是一路跑上来的。
“还好，正好赶上。”
“张晴，快让客人进来呀，有人在等着呢。”国辰一语双关地说。
“不行！”随着一声怒吼，海风呼地站起身，“郑宇飞，你还有脸来！”他几步冲到门口，把张晴撞了个趔趄。
张晴奇怪地看看海风，又看看宇飞，满脸不解。
宇飞也有点意外，诧异地看着海风。
“你把雪倩害成这个样子，她刚刚好转一点，你又来骚扰她，你到底想干什么？”海风抓住宇飞的衣领质问着，右手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大家看情况不妙，纷纷围拢过来。国辰拍拍海风的肩膀：“有话好好说，不要冲动。”
海风也很清楚这点，可怒气憋在胸口，他实在忍不下去。
雨珊躲在后面，身体微微发抖，她第一次看到海风生这么大的气。
“海风，你不记得我说的话了？”雪倩突然问。
海风条件反射般地松开手。
大家都吁了口气，看来一场流血事件可以避免了，这也让所有人都有些奇怪，为什么别人说没用，雪倩一开口就能轻易化解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宇飞仍一头雾水。
“你自己最清楚！”虽然制止了动手，可海风的语气一点也没变。
“我清楚什么？”宇飞打量着每个人，试图从中找到答案，最后，他的目光停在雪倩脸上：“雪倩，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雪倩摇头笑笑：“没什么，过去的用不着再提。宇飞，谢谢你还记得我的生日，请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宇飞一惊：“雪倩，你究竟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说这样的话？”
“没……没什么……”雪倩转过身去，强忍住马上就要流出的泪水。
“不对，一定有什么事，雪倩，告诉我。”宇飞也同样不达目的不罢休。
“回去问你的傅大小姐吧，她都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海风抢过话头。
千千？又是她！宇飞马上明白了，把礼物塞进海风手里，拔腿飞奔而去。
“谁稀罕你的破烂！”海风把右手高高举起。
“海风，不要！”雪倩大声惊叫着，可是太迟了，纸包已经被重重摔在地上，好像还不解恨似的，海风又狠狠地补上一脚。
“好了，没事了，大家继续。”国辰把海风拉回座位上，雨珊守在他旁边，余悸未消。
“回去吧，雪倩。”张晴轻声说。
雪倩好像没有听见，蹲下身，捡起那个已经裂开的小盒子，一个东西滚落手心。她的泪水突然夺眶而出，张晴也惊呆了。
——正是上次没有买成的唇膏。
大家都已散去。雪倩坐在书桌前，再次拿起那支唇膏。它的外壳被摔坏了，裂开条细长的口子，如同自己受伤的心。
从未向宇飞提到过这件事，唯一一次让他看到的可能就是在百合花那次，没想到那匆匆的一眼，他便记在了心里，这怎能不让她感动？
今天的晚宴不欢而散，雪倩跟海风吵了架。
“你是不是一直在跟踪我？”海风是怎么知道自己和千千见面那件事的？
海风的目光有些游移：“我只是偶尔……”
“有这么凑巧吗？没想到你居然会做这种事，偷偷摸摸跟在别人后面，算什么？”
“我……我只是想对你的事了解得更多一些……”海风本来嘴巴就笨拙，现在被雪倩这样追问，说起话来更是结结巴巴。
“那也不用这样吧？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可以作主，用不着你操心。”
听到这里，海风顿时发起火来：“什么叫你自己的事？我们不是一块长大的吗？我想知道你的事情，想帮你，有什么不对？”
“所以你就有理由那样做了？”
“你……”
“你真让人讨厌！”
“好了，雪倩，少说两句。”张晴忙出来劝解。雪倩也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过火，立刻闭上了嘴。
现在想来，当时的确有些冲动。海风赌气离开，雨珊紧跟着追了出去，国辰和张晴安慰了一会儿也走了，桌上的食物和蛋糕一点都没动。
唉，好好一个生日居然变成这样……雪倩不由长叹口气。
下了楼，海风呆呆地站在路中央一动不动。天上没有星星，远处不时有电光闪烁。
他现在心烦意乱，自己处处维护雪倩，“你真让人讨厌”，得到的却是这样一句话，他的心被深深刺伤了。把你丢在一边不管不问，我不是省了好多事？我这样做又是何苦呢？
“海风，你还好吧？”雨珊低声问。海风今晚的表现令她大吃一惊，感觉他好像完全换了个人似的。
“我没事。”海风哑哑地说。
一时间，雨珊居然想不出用什么话来安慰他，她只知道他们两个是青梅竹马的伙伴，可对他们之间具体的事情却一无所知。很明显，海风很在意雪倩，想到这里，她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隐隐泛起一股酸涩的感觉。从上次游乐场因雪倩半途离去，到这次为了她要与宇飞动手来看，他对雪倩的关心远超自己的想象。雨珊突然不解了，自己又算什么呢？他的女朋友、恋人？可是在一起这么久，连手都没牵过！
想到这里，雨珊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挫败感：说不定在他心里，我仅仅是个填充物吧……
“天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丢下这句话，雨珊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暮色中。
实际上现在还不到九点。她只是想找个借口离开海风，她也需要独自静一静。
宇飞驾车来到傅家大宅。
电光更频繁了，一阵凉风送来大雨将至的气息。
宇飞砰地撞开大门，大叫着：“千千，千千！”
千千的身影出现在楼梯上，“宇飞！”她叫了一声，快步向他走来。
可是当她走近时，却看到宇飞两眼喷着怒火，身体也在微微颤抖。
“宇飞，你怎么了？”她在距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我倒要问你呢！”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千千疑惑地问。可是，她无辜的表情反而令宇飞更加生气。
“你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宇飞终于发作了，声音在大厅里嗡嗡作响。
“宇飞，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
“好，好，我问你，你单独找过雪倩？”
“是的。”千千平静地说，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你到底对她说了些什么？”
“我要她以后不要找你。”
“只有这些？”
“没错，就这些。”
“那么，我问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老是把我和她之间的事想到那上面去？”
“难道有什么不对吗？你一直都是想见她的，没错吧？”
“是，我是想见她，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这还用我说吗？这些日子发生的事，说明什么不早已清清楚楚了？”
“你……”宇飞哭笑不得，“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我们什么都没有，你为什么总是疑神疑鬼？”
“什么都没有？宇飞，你所做的这些，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你心里一直在惦记着她，不是吗？”
“简直是莫名其妙！千千，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变得我几乎不认识你，变得让我觉得可怕！”
可怕！宇飞居然这么说自己。千千仿佛被雷击中般呆住了：“你说我……可怕？”
“不单单是可怕，你什么都乱考虑，太有心机了，让人想起来就感到恐怖！为达目的，你可以说是不择手段！想想吧，本来我们之间，很多事情都是可以避免的，那些误会、争吵，都可以不发生，可是你又是怎么做的？”
“我做错了吗？难道看到你抱着她，我装作视而不见才是正确的？难道任由你们交往，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正确的？宇飞，你好自私。”
“我不是已经解释过了？为什么你还是不相信？”
“你的那些话怎么可能让我相信？完全都是在敷衍而已。”
“你……”宇飞突然觉得无需继续争辩下去了，现在，互相之间竟然连最基本的信任都已不复存在，争辩还有必要吗？
“我喜欢你，所以要千方百计把你留在身边，难道这样做也不可以？难道全是我错了？”
“我一直就在你身边，根本不需要留，你在怀疑什么？”
“可是心呢，宇飞，问问你自己，你的心在哪里？”
“我的心也是跟你在一起的！”
“别再骗自己了！你喝醉酒那天……”说到这里，千千突然停了下来。
那天，那天怎么了？宇飞心里一惊，千千好像有什么事一直在瞒着自己。
“那天发生了什么？千千，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不能说，绝对不能说……千千闭上双眼，扭过头去。
宇飞冲上前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着：“快告诉我！”
“你放开我！”千千拼命挣扎着，可怎么也挣脱不掉宇飞有力的双手。
“你快说！”
“那天，睡梦里你叫的是雪倩的名字，这下满意了吧！”终于说出了最不想说的话，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流下，完了，一切都完了……
宇飞呆住了。难道……难道真如千千所说，自己的心早已不在这里了？
“宇飞，该说的都说了，是该决定的时候了，我们两个人中，你只能选择一个。我当然希望你继续留在我身边，你知道我是多么地爱你，你也知道这个家是多么需要你……”
“你，爱我？这个家……需要我？”宇飞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千千毛骨悚然，“你需要的，仅仅是占有，为此你费尽了心机，耍够了手段；这个家需要的，只是一颗棋子。我现在明白了，这全都是骗局，一个大骗局！”
我已经很累了……
说着，他转身离去。
本来很多话一直不愿说的，这次终于全都说破了，互相都已看清爱的真相，原来，那份感情，早已被一次又一次的误会和怀疑所取代。
一个炸雷响起，大雨倾盆而下。千千紧紧捂住耳朵，缩成一团。以前遇到这样的天气，宇飞总是陪在自己身边，他知道自己害怕打雷。可是这次，他就这样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雨幕中。
“骗局”，这就是他下的结论，原来她给宇飞的爱，原来这个家给他的爱，在他的眼里，只是一个骗局。
那么，我为你付出这么多是为了什么？这个家为你付出这么多又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得到这两个字？
答案到底在哪里？
走在路上，天地间一片混乱，雨水瞬间打湿了衣服，冰冷冰冷的，犹如他的心。
他没有开车，那不是他的，他所拥有的一切都不是他的，在这个世界上，他一无所有，他拥有的那些，全都是别人设计好的圈子，要把他死死地套住，千千要留住他，傅丛云把未来的希望都寄托给他，他们完全没有为自己想过，他们所要的，仅仅是一个木偶，完全按照他们的意志活动的木偶！
走进洗手间，他用毛巾擦干脸上的雨水，镜子里，浮现出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
那就是我吗？怎么感觉如此陌生？
是你，也可以说不是，因为你有两颗心。突然，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谁？谁在那里？”宇飞警觉地四处张望着。
我在你的身体里，我就是你的另一颗心。
“胡说，别开玩笑了，人怎么可能有两颗心？”宇飞冷笑着，镜中的他样子有些恐怖。
可是你有，你的一颗心属于千千，另一颗心属于雪倩。
宇飞惊得后退一步。
所以你才会觉得痛苦，才会觉得无所适从，不是吗？
“是又怎么样？不要胡乱评论别人！”宇飞怒吼着。
窗外雷声阵阵，雨丝毫没有停的迹象。
我是不是乱说你自己最清楚。你的一颗心在今生，另一颗来自前世，今生的心让你喜欢千千，前世的心让你忘不掉雪倩。
宇飞已经说不出一句话。
一次偶然的事故，让你的另一颗心复活了，要想除去它很容易，只要治好你的病就可以。
那么你又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是那颗属于雪倩的心，我叫宋思诚。
一道电光划破夜空，房间里霎时犹如白昼，就在这一刹那，宇飞看到镜子里自己的影子一下变成了宋思诚的模样。
到雪倩那里去吧，我知道你喜欢她，我也是。或者去医院，那样我就会消失，你仍可以回到千千身边。
“雪倩，她……也有两颗心吗？”
是的。不过她第一个喜欢上的人是你，所以她的两颗心是重叠的。她那么喜欢你，为你吃了多少苦，恐怕你想都想不到，为什么？就是因为另一颗心在引导她。
——无论你以后变成什么样子，无论以后发生了什么，我都会像现在这样爱你……
——我也是。无论如何都不想让自己失去对你的记忆，如果有来生，真想还和你在一起……
——即使今生不能如愿，来世我们也要继续。那时我一定会找到你，再一次对你说，我爱你……
【接完电话，父亲的表情缓和了许多：“吴家公子说对你感觉不错，算你走运，哼！”说完，气冲冲上了楼。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房间的，躺在床上犹如一个死人，至少心已经死了，在他打我那一巴掌的时候，我的心就死了。
胸口疼得厉害，连呼吸都会牵引起彻骨的痛，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滚水烫过。我拿起枕边的小镜子，看着里面的自己，左脸颊肿起一个红红的手掌印，触目惊心。
父亲，我不是你的女儿吗？为什么你对我这么狠心？
他打我的时候我没有哭，可现在我却忍不住落泪了。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我的亲生父亲，这样的事，只有继父才做得出来。
妈妈推门而入。看到我脸上的伤，她的眼睛也湿润了。
她用湿毛巾轻敷着我的脸，哽咽地说：“你那个狠心的爸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你又是个女孩子家……”
“妈……”我轻声呼唤着。仿佛一下回到从前，又看到了那个慈祥、和蔼的母亲。
“你也真是的，他正在气头上，你还那么顶撞他。”
我也不清楚哪里来的那股勇气，我习惯了逆来顺受。
或许在逆来顺受的过程中，积蓄了太多怨气的缘故吧。
“妈，爸他以前不是对我很好吗？为什么……”在我们还在老家的时候，父亲那么地疼爱我，现在不用受苦了，他的心怎么却变得磐石般冷漠了呢？
“孩子，你不知道你爸受了多少苦才熬到现在这个样子的。一开始别人看他农民出身，又没有多少文化，处处瞧不起他，不光这样，还有意刁难他，排挤他，他就是凭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才走到今天的。他不想让你再像他那样受苦，才一心要为你找个好人家，他是为你好啊。”
“可是，他想过我的感受吗？”那些道理我都懂，难道，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我身上，也是为我好吗？
“人活一辈子不就是图个享清福吗？你为什么总是不明白长辈们的心呢？”
——你们又明白我的心吗？
一条鸿沟在我和母亲中间横亘着，我感到和她沟通是那么困难。原来刚才只是错觉，时过境迁，她也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母亲。
她还要说什么，被我制止了：“妈，我要休息了，你也早点睡吧。”
没必要继续和她争论下去，两代人之间的障碍是无法逾越的。
母亲离开了，出门时顺手关了灯。我凝视着昏暗的天花板，暗暗下定决心：我要走自己的路，无论遇上多大阻碍，无论付出多大代价，都要坚定地走下去。】
〖香雪已有一个多星期没来上课了。
她出了什么事？是不是生病了？这一个星期里，我常常在她教室门口徘徊，甚至有人开始怀疑起我来。
“喂，你找谁？”突然背后一个女声响起，我吓了一跳。
转过身，一位女孩正用警惕的目光审视着我，正是上次把香雪叫走的那个。
中文系的女生比较多，常常惹一些色迷迷的男生流口水，或许她把我也当成那些人了吧。
“这个班上有没有一个叫韩香雪的？”我明知故问。
“哦——我想起来了。上次跟她在一起的就是你吧？她的朋友？”
“可以这么说。”我点头。
“她生病请假了。”
“生病？在哪家医院？”
“在家里呆着呢。”
“她住哪里？”我打破沙锅问到底。
“哼哼，说出来吓死你——凤凰台27号。”
“凤凰台？”我吃了一惊，那不是最有钱的人住的地方吗？
“没错，你还不知道？”她大体把香雪的家世说了一遍，“现在明白了吧？”
那个衣着简朴得体，笑容谦逊和善的女孩居然是富翁的千金？在我心目中，出身富贵的小姐们都是全身珠光宝气，举止趾高气扬、目中无人的那种，没想到在那样的家庭里，也会养育出这么平易近人的女孩，真是不可思议。
“谢谢，我知道了。”
我转身欲走，她在背后叫住了我：“你要去看她吗？”
“可能吧。”我回答。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我尚未打定主意，去那样的地方，对我来说有些自信不足，毕竟我出身于普通人家。
“我劝你还是算了。她父亲脾气古怪，眼睛只往上看，你这穷酸相，去了也会马上被赶出来。”
我愣住了。这么温婉可亲的女孩怎么会有那么势利的父亲？我有些不相信，可对面女孩的表情证明了她没有撒谎。
我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梦想是心灵的翅膀，有了它心才能自由飞翔，我渴望得到它，让我能在梦想的天空下展翅高飞，可是谁能给我一双那样的翅膀？谁又能托起我沉重的心？”又想起文章中的话，现在似乎可以明白一点她为什么愁眉不展了。
再次见到她是三天之后，她比上次消瘦了许多，单薄了许多，似乎一阵风就能吹走。我对她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就好像我们已经认识许多年。
“身体好些了吗？”我关切地问。
她点点头，接着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怎么，还没完全复原？”
“没什么，已经差不多了。”咳嗽过后，她喘着粗气。
“在家多休息几天好了，没必要这么早返校的。”
“我已经呆不下去了，早点离开早点安心。”
“你父母对你不好吗？”一方是势利的父母，一方是纯真的女孩，两代人之间会产生矛盾是肯定的。
她没有回答，落寞的表情印证了我的推测。
一群鸽子扑啦啦从头顶掠过，飞向湛蓝的天空。她抬起头，目送着鸟儿越飞越远，直到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她依然在想着自己的梦，坚定而又执着。
“鸟儿因为有翅膀才能在空中飞翔，翅膀就是它们的生命。”
她惊讶地看着我。
“心虽然沉重，可是总有一阵风可以托起它。”我接着说下去。
“你……看过我的文章？”
我点点头。何止看过，几乎都能背下来。
她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我随便写的，写得不好。”
“可是，那里面有你的一颗心，”我凝视着她的侧脸，“我能感受到它，我愿为你插上那样一双翅膀，我想托起你沉重的心。”
心跳得厉害，可是我不会再犹豫，索性和盘托出：“相信我，我一定能做到，因为我……喜欢你……”
她微微抖了一下，半天没有说话。我提心吊胆地等待着她的回答，手心湿漉漉的。
我愿竭尽我的所能去呵护你，用我的生命，放飞你最美的梦！
她冲我淡淡地笑笑：“我明白你的心意，只是，对不起，我不能答应。”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
一刹那我全身的血液停止了流动，心坠入冰冷的深渊。
“为什么？”这句话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她的神色有些慌乱，不敢直视我的双眼：“因为……我们是不可能的。”
说完，背起包急匆匆走了。
我石雕般坐在那里，许久一动不动。难道是因为我长相平平？是因为我对她不够好？还是……这时我想到一个词：门当户对。
是的，我们门不当户不对，一个家财万贯，一个出身贫寒，一个是千金小姐，一个是贫穷子弟——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完全不可能走到一起。理想与现实总会有冲突，任何随和可亲的富家小姐在找寻自己另一半的问题上，都会考虑对方的家境问题，她也不例外。这不是她的错，我也不会怪她，能和我一起聊天，这已经很难得。可是，你不是一直想要一双翅膀吗？你不是一直想飞吗？为什么有人可以给你的时候，你却要拒绝？难道你写的那些全是假的？〗
【我没有走掉，就站在离他十几米远的地方，丛生的灌木严严实实地遮住我，也阻挡了他的视线。
他一定很痛苦，我又何尝不是？在我拒绝他的一刹那，突然发现，心如刀绞般，好痛好痛。
我并不在乎什么家庭出身，什么社会背景，只要我们有共同的语言。他的才华，他的气质深深地吸引着我，我当时差点马上点头。
可我最终还是忍住了，我只能为你增添苦恼，我们在一起，是得不到幸福的！与其将来痛苦地分离，不如现在就把这段爱扼制在萌芽里。我所承受的宿命我一个人背负就好，我不能再把你拖进来，那样我便太自私了，我不能原谅自己。所以，趁我们都没有陷得太深，就此打住吧。你应该拥有一份真正属于你的幸福，我的路，我自己走。
就让我们这样擦肩而过吧，即使我有一万个不愿意，下定的决心，我不会后悔，虽然我也是那么的，那么的喜欢你……】
宇飞蓦然从梦中醒来。
不知什么时候躺在床上睡着了，衣服都没换，床单上印出一个湿漉漉的人形。
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对了，我看到了宋思诚。
他走进卫生间，大着胆子看了一眼镜子，里面映出的是真正的自己，没有任何异常，那个声音也没有再出现。
难道昨晚所见都是梦？
可是，“两颗心”三个字依然回荡在耳边，又好像真实地发生过。
人只有一颗心，有两颗心的人不能生存，所以必须舍弃掉其中的一个。和千千那摇摇欲坠的感情，他努力地想去维持过，想去补救过，可最终还是变成了这样。爱是不能靠维持继续下去的，那样的爱不会有幸福。
曾经，他为了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努力地做一个好孩子，他学着听他们的话，一切按照他们的要求行事，让自己成为他们的骄傲。虽然这样很累，可是他一直坚持着。每次听到父母的夸奖或者亲友们的赞扬，他便觉得这样做没错，只要他们开心就好。可后来渐渐发现，这种回报是要自己付出巨大牺牲为代价的，他开始怀疑，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值得？虽然说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自己无论怎样都无法报答养父母千万分之一的恩情，可是，付出这么大的牺牲，自己又是为什么而活？
这样想，是不是太自私了？
希望自由自在地生活，真真正正地为自己活一次，这样有没有错？
其实，他感到最对不起的，还是千千。千千是个好女孩，她对自己爱得那么深，那么执著，即使石头也会感动。然而，她的爱太深沉太独断，无形中成为一个沉重的包袱。她喜欢自己，可又处处怀疑自己，堤防自己，这是令他最不能容忍的。他和雪倩走得是近了些，可是两人始终没有突破友情的底线。为什么她变得那么容易猜忌？难道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说明她多么爱自己，除此之外没有其它方法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爱会让一个原本开朗大度的女孩改变这么多。
宇飞洗刷完毕下了楼，仍旧习惯地朝地下停车场走去，一摸口袋才猛然想起车已不在，他把它还给了它真正的主人。和千千感情的破裂就意味着包括董事长继承人在内，所有养父给的东西都不再属于他，从此后他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谋生。先要找份工打，否则就没有了经济来源；这栋房子也不能住了，每月一千多元的房租是个很大的负担，必须换间便宜些的，离学校远点也能将就。他不会抱怨什么，只要能自由自在地生活，苦些累些都没关系。一定可以养活好自己的，靠这双手，这个还算聪明的大脑，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希望成为一个画家，那么，就从今天开始吧，现在没有了任何羁绊，他可以全身心投入地为那个梦想而努力了。
千千眼睛红红的，很显然她哭了一夜。宇飞走了，就这样头也不回地走了，那么，自己为他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等待这样的结局？此时此刻，她也搞不明白了，为什么她所做的在宇飞眼里都是错的，难道放开他，让他跑到雪倩那里去才是对他好？想到这里，她只能仰天叹息，一个要离开的人，无论说什么也留不住他，即使留得住人，也留不住他的心。
“千千，该去上学了！”妈妈以为她睡过了头，在门外提醒着。
“我今天有些不舒服，不想去。”现在，做什么都完全没心情。
“要不要去看医生？”
“妈，你不用管了，我休息下就好。”千千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父母。特别是傅丛云，他心脏不好，一定受不了这个刺激。昨晚傅丛云回来看到宇飞的车一直停在外面就很纳闷，千千好不容易撒了个谎才暂时蒙混过去。在他们面前，她只能强颜欢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才敢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心里真的好委屈，好委屈。
为什么我对你的爱换不回你的心？我用我的心，用我的生命爱你，为什么你还是离我而去？我们是不是真的没有缘分，只能走到这里？我的爱完全超越了你所能想象的程度，为什么你还是感受不到？！
手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那是生日那天宇飞送给自己的礼物，一枚精美的、紫色的发卡。看着它，往日美好的回忆一幕幕闪现在眼前。
“我很早就喜欢姐姐了，所以，姐姐，做我的女朋友吧。”那个彩霞满天的傍晚，他对自己说了这句话，从那天起，新的生活开始了。
“千千，把我们的事告诉爸妈吧，我不想再隐瞒了。”第一次，他有了公开事情真相的想法，那时她又惊喜又害怕。
“那好，我现在保持沉默，等你们成年后，我便正式承认你们的关系。”听到这句话，心里是多么高兴啊！终于不用遮遮掩掩，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虽然当时拼命地掩饰自己，可是心却跳得好快。
“千千，现在突然发现，我真的对不起你，我一无所有，不能给你任何东西。”这是自己二十岁生日那天他说的话，也就是那天，他送给了自己这枚发卡。它虽然是仿制品，可是在她眼里，比任何宝贝都珍贵，她不在乎什么珠宝，在乎的是送的那个人！她什么都可以不要，她要的只有宇飞！
那天，可以说是最后的幸福时光。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变了？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心开始渐渐远离自己？
女孩的心是纤细的，男孩稍有异常就能敏锐地觉察到，最初她只是忍耐，她相信宇飞，也相信自己，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是牢不可破的。可事实上呢？一道裂痕出现，并在慢慢加大，她不能继续坐视不理，她要用行动把宇飞拉回来，无论用什么方法也好，可最后她还是做不到。宇飞就这样从身边远去，留下的只是一段段甜蜜而又苦涩的回忆，紧握着的手，抓不住任何东西。
“啪”，一叠照片跌落地上，那是生日那天拍的，照片中的两个人，笑得那么甜，可现在，却已各分东西。
别抛下我，我的爱人，我的世界不能没有你，哪怕只有一分钟、一秒钟也好，我也想用剩下的所有时光，换取再次与你瞬间的相聚……
曾经以为爱可以天长地久，
所以我放心地任你远走，
曾经以为心可以坚如磐石，
所以我不在乎片刻的拥有。
曾经相信我们之间不会出现距离，
真的爱着就能长相厮守；
可是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永恒，
当我发现时，你已不再回头。
你绝情地离我而去，
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身影，
从此我的天空不再有太阳，
只有雨水和着泪水肆意奔流。
如果说爱是一场游戏，
为什么你不能陪我进行到底？
如果说爱是一场春梦，
为什么非要我醒来，
不让我沉睡到时间的尽头？
风吹干了脸上的泪水，
沙掩埋了走过的足迹，
爱从此消失在海的对岸，
只剩下落日的余烬——
孤单的海鸥……
——《失伴的海鸥》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 两颗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