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妍》三与十一

53、路人

　　「你会为自己平权吗？」
　　「为什么要？」他翘著二郎腿，仰倒在椅子上。头偏到了靠枕一侧，嘴上衔着尚未掸灰的烟。
　　「假如你遭遇了不公对待呢？」
　　「鱼死网破呗。反正我贱命一条，怕什么？」他似乎对自己生活差到没有下限这件事，有着绝对自信。我开始对他产生了兴趣。
　　「给我根烟吧。」
　　他没说话，手已经伸到桌上够烟盒了，利用惯性一抖，一根烟笔直而出落在他手指上，旋即递给我。
　　「你为什么这么信任我？」我止不住好奇，分明坐对面的人他压根不认识，不过是今晚喝酒我撞上了他，酒洒在他纯色的T恤上。我觉得不好意思，所以我们现在坐在沿街边的大排档里，我请宵夜。
　　「不信啊。但是不要钱的宵夜我为什么不吃？你难道觉得你一个女孩子打得过我吗？」他下意识扯了扯脖领子，露出了比我还大的胸。
　　「不过，我不觉得你是坏人。」他顿了顿，补充道。说完又好像觉得自己有点蠢，嘿嘿笑了两声。
　　「笨死了。」我将烟点燃，抬头望缕缕轻渺的烟散在夜空里。「你是做什么的啊？」
　　「我吗？先前读律师的，现在在工地搬砖。」他挠了挠头。
　　「哈？这两者简直云泥吧？」我几乎是用完全不相信的口吻，夹带了一点戏谑。
　　「真的啊！我骗你干嘛！我之前见义勇为打了个贼，结果被判互殴，就进去了。」他挽起袖子，向我展示大臂上一掌长的刀伤。
　　「你…」我一时如鲠在喉，「你不是学律法的吗？为什么不为自己辩护？」
　　「他家在当地有关系，连行政警告都没有，当天就接回去了。」他垂头盯着自己的鞋，好似在回忆。「而且我妈病倒了，我没力气和他争了。我家田也被烧了，我不信这事和他没关系。」
　　他的语气很平静，一点也不像发生在他身上的事。
　　我不知道怎么接茬了，愣愣地看著面前已经冷掉的串子。
　　「你...甘心吗？」我还是没忍住发问。
　　他猛地抬头，我眼见他脸色凝下来。「甘心？甘心也好，不甘心也罢。有什么用？情绪罢了，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对他的学历不存疑了，很强烈的威压，我屏住了气。「而且我不愿意我家人受影响，他们已经够苦了。」
　　再之后我们一句交流都没有，他闷头大快朵颐，我在复盘方才的对话。我对我最开始的发问感到很可笑，对他的回答也如是。
　　我在心里默念了一句。公平。
　　然后越发觉得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