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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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田阵平调好水温后，试探性地坐进了浴缸里。
还是有些烫了，他皱了皱眉，重新打开花洒。
平常松田阵平并不热衷于浸泡在浴缸中的放松，只要没过小腹便足够，所以还是冲澡居多。
但这一次，他把头微微靠在边缘偏下的位置，面向花洒，任由水面抬升，直至逐渐没过口鼻。
温滑虚浮的触感漫上来，松田阵平合上眼，在缺氧的环境中慢慢抬起手，触向脖颈，摩挲着，鬼使神差地缓缓摁压住喉咙。
然后，力道逐渐加重。
朦胧中，像是过去了四年，又似乎仅仅过去了几秒钟，在温水即将笼罩住耳朵的时候，松田阵平猛的弹起。
身体求生的本能促使他张开嘴，急促地喘着气，不受控制的发出嗬嗬的响声。而意识还沉在水中，飘在雾里。
半晌，松田阵平回过神，感受到温热的液体在脸上流淌，终于想起来一直被搁置的花洒，将其关掉后，有些疲惫地再次跌回浴缸。
可水流似乎还在不断涌出，紧接着，他的眼眶一阵酸涩，发起了热。
迟钝地抚上脸颊，松田阵平后知后觉的发觉是自己的眼泪。
一时间，他的动作完全顿住，失去了所有反应，只有泪还在流，甚至有越流越凶的趋势。
“……”
松田阵平很久没有哭过了。
自打幼年时起，父亲的酒瓶砸在他身上，温热的血随伴着尖锐的刺痛流出来，而他只是缩成一团，沉默着，不哭也不闹。
而萩原研二殉职那一天，他跪在瓷砖上，身体仍是控制不住地微蜷着，只有酸水静静地从口中淌出。
他的常识告诉他，自己该哭，可什么样的液体都能从他的身体里冒出来，除了眼泪。
于是他想，可能只是他的泪表现形式不太一样，可能只是流泪的是伤口，是胃。
而如今，仿佛各处器官已经无泪可流，终于将权限转交回眼睛，仿佛濒死般的窒息后，正确的感官终于归位，温热的液体不断流下，蔓延进水池，再也无法分清。
可我是为了什么而哭？
松田阵平无从知晓。他无措地曲起腿，不经意间碰到了金属质感的凸起，于是早已失了温度的水哗哗冲了下去，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迅速转凉，膝盖又开始隐隐作痛。
那天雨里，他跪立在地时用的力道不小，加上地面粗糙，回家后发现落下了痕迹。浴室里热气散去后，膝盖上的青紫在冷白色皮肤的衬托下更加明显。
松田阵平下意识探了下喉结处。他用的力气不算小，大概率也会泛起颜色。
想到这里，他皱起眉，起身站到洗手台前端详起来。确实隐隐有些青了。
原本其实没打算这么干的，如果想死，松田阵平完全可以自制一把枪，干脆利落地了断。
就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流泪一样，松田阵平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多此一举，他清楚这样是杀不死任何人的，仅能感受到痛苦而已。
偏偏在这样的无用功中，他久违地感到神经活络起来，脑海中荒谬地浮现起类似走马灯一样的回忆。
从水中惊起后，细节他已经不记得了，只有温暖裹挟住灵魂，真切的快乐塞满心脏。
……不记得了……？
松田阵平突然发现自己确实记不得了。那些他本以为会跟进坟墓的美好记忆在逐渐模糊，于玩笑般的重复与无穷无尽的负面情绪中悄悄溜走。
这是代价吗？
不，不要，唯独是这个不可以！
如果轮回无穷无尽，那岂不是说，他不仅永远留不下未来，甚至会守不住过去的一切？
情绪失控下，松田阵平的拳头无意识攥紧，暴戾的躁动横冲直撞，其中不知包含多少恐惧。
最后，他一拳狠狠砸在了镜子上！
玻璃应声破裂，碎片飞溅，其中一块锋利地划过脸颊，割出一道血线，指关节处更是已经鲜血淋漓。
疼痛让松田阵平一团乱的脑子清醒了些许。他转动眼珠，残破的镜面中映出自己充满戾气的眸子。
眼眶不知从何时开始再度变得干涸。温热的液体从伤口处淌出。
他望着碎镜中的怪物，终是捂住脸，不顾鲜血蹭脏整张面孔，发出凄厉而痛苦的，困兽般的干嚎。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