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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情深不寿 ...

  •   我心里火急火燎的,跑到马厩,下人说西决已经骑着马往大门方向走了。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翻上一匹马,往大门的方向追过去。
      西决先我一步出了疏影楼的正门,我策马飞奔跟出去,一路向城里的居民打听有没有看到穿着青衣骑马而过的年轻男子。
      其实一路找西决的时候,我总是落后一步,好像西决前脚刚离开,我后脚就到了。却总是遇不到他。
      我越急越失望,越失望越难过。
      找不到西决,和柳三又玩完了。
      妈的,一段旷世绝恋居然那么莫名其妙的吹了。
      可谁让柳三有爱情洁癖眼里容不得沙子呢?我又是那种不会服软妥协的人。
      我可以往好处想,比如听西决的意思说,我有了定魂珠,不用再担心被边海瞳上身,而且内力已经恢复,不怕歹人半路堵截。
      只是一想到那是柳三的大哥送的见面礼,一想到我所有的幸运都和柳三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就会觉得非常伤心。

      我一路出了桃花渡的城门,终于在郊外的旷野里看到了西决的背影,小小的,远远的,却好像一片灰蒙蒙的背景中唯一一点亮光。
      “西~~~~~~决~~~~~~~!!!!!!!!!”
      我在田间大叫,前面的人听到声音,紧了紧缰绳,勒住马。
      我奋力骑马追上,头发挽得发髻被风吹散。
      慢慢近了,看见西决背着剑,骑在马上,在道路中间凝视着我。
      我拉紧缰绳,让马匹在他身边停下。
      西决问:“怎么?”
      我骑马都骑的气喘吁吁,“西决,我……我跟你回碧玉楼。”
      但出乎意料的是,西决并没有显出一丝高兴,并不惊喜,甚至神情有些黯然。
      我不安地看着他,又嗫嚅地重复一句,“我们回碧玉楼吧。”
      “不要。”
      我瞪大眼睛。
      西决皱着眉倦倦地说,“瑶瑶,我知道你心肠软,放不下我。可是你这样跟来,又有什么用呢?”
      我委屈的要命,感觉就像小孩子卖力做了家务却惹得一阵骂一样。我下了马,走到他旁边,“可我真的受不了他那么说你,你明明都是为我好……”
      西决有点动容。他也下了马,和我面对面站着。
      清减憔悴,真若秋落芙蓉寂寥色,一身松竹清瘦行。
      他真的很好看,虽然表情带着疲惫,眼角眉梢都是倦倦淡淡的风情。嘴唇乍一看颜色很浅,盯的久了却觉得越来越美,莫非是“淡极始知花更艳”么?
      我呆呆地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近,最后关头才后知后觉地后退一步。
      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西决刚才是想吻我么???
      西决看到我的反应,脸上闪过一瞬间的难过,“你看,你喜欢的是柳三,不可能和我在一起,你若是现在离开,可能和他就那么错过了……”
      “瑶瑶,你知道我为你好就该回去。其实柳三他……”叶西决停顿片刻,表情好像很难过,但还是勉强弯着嘴角,声音沙哑,“他对你真的很好,不止是你看到的那些,不止是在偷袭时保护你,在群雄逼迫时护着你。他对你的好,很多你都不知道。”
      他又停顿了一会。
      “瑶瑶,你是不是好奇,为什么我和你在一起的事情,柳三为什么都知道?其实每次你不见的时候,他都是和我同一时间发觉,他也会去找你,只是我从小看着你长大,太熟悉了,总能先他一步找到。你以柳三的角度想一想,每次千辛万苦寻寻觅觅,找到的时候却发现她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可是每次都这样……人总是有忍耐的极限的,若是我,说不定也会那么做。”
      我用手背擦着眼泪,茫然地看着他。
      西决偏过头,一阵狂风吹来,似乎迷了他的眼。
      他说:“你回去吧,我不会带你走。”

      西决上了马,夹了夹马肚子,“驾”了一声,转道而走。
      我也拉着缰绳,催马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不多不少几十米的距离。
      就那么跟了几分钟,叶西决终于回了头。
      我期盼地看着他,他却皱着眉头赶我走:“赶快回去,别太任性了。”
      抱着“他只是骗我”的想法又厚脸皮地跟了一段路,叶西决再一次停下,不发一言地回头看着我。
      我和他对视了一阵子,也彻底死心了。掉转马头走了别的方向。
      马蹄的“嘚嘚”声在身后响起,我知道是西决走掉了。

      我伤心地垂着头,任由马儿自己走。
      我和柳三闹翻就是为了西决,现在他也不要我了。
      我现在就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
      尽管拼命告诉自己他是为我好,但还是感觉心中一片凄凉,心脏一抽一抽地痛。
      其实很难分清谁对谁错。我们都有各自的理由,只是没想到最后凑成这样的结局。
      情深不寿,强及则辱。
      大概传说里鹣鲽情浓、鸳鸯交颈、花开并蒂,永远也只是个故事而已。

      不知不觉走到一条岔路,其中一条通向桃花渡,另一条路细细长长,看不到尽头通向哪里。
      远远的,能瞧见云山迷蒙如隔淡烟。天边流泉处处,幽静恬美。
      我伤心地看着它。
      西决不让我跟他走相同的路。
      天下堡是回不去了。虽然平日里没心没肺的,但我现在真的不会回去。
      算是要面子也好,算是争着一口气也好。
      人活着不就是因为一口气么?骨子里没了骨气,人就什么都不是了。
      都说人生会路过很多岔路,似乎有很多选择,但是当你走完全程之后回头看,才发现原来可行的只有一条。

      ———————————————————————————————————

      从早晨走到黄昏,粒米未进。渴了就在小溪旁喝点水。
      又累又饿,心里不停盼望叶西决或者柳三能奇迹般地从背后追上。
      但这一路都安静的很,每次从背后传来隐隐的蹄声,我满怀希望地回头,得到的总是失望。
      我在失望过后又委屈的不得了,埋怨他们居然没有找来,每次看着陌生的行人擦肩而过都忍不住哭出来,边哭边愤愤地想,恨不得自己走到天涯海角,叫他们一辈子都找不到,一辈子后悔。
      可仔细想想,他们有什么错呢?是我自己离开柳三的,西决也嘱咐我乖乖回天下堡。就算他俩好人到想回头找我,谁又预测得到我没打一声招呼就走上了陌生的岔路呢?
      我也知道自己是无理取闹,可就是停止不了。
      希望他们追上我时,行路就慢腾腾的,失望过后就狂赶路。快快慢慢地,终于在黄昏时看到有座陌生的城池。
      妈的,我都走到别的城了他们还没追来,看来是真的不管我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又骑在马上大哭了一场。
      抽抽啼啼了许久,一直到眼睛肿的不行,也终于哭不出来了。

      作为一个思想无比实际穿越之前学习经济专业的宅女,我在悲伤过后开始半严肃半忧伤地思考今天的生活问题。

      人生地不熟,打家劫舍显然是不可行的。
      靠楚楚可怜的身世博人可怜……好像也不大可行。
      最实际的做法是典当值钱的东西,先拿钱吃饭住店,再考虑长久的事宜。
      我身上没带任何银两,最值钱的东西就是柳三送的食梦貘链子,随便拿到天下堡的店铺里就可以带走那儿所有的东西。
      另外,柳末寒送的定魂珠似乎也千金难求。
      但我完全没有把这两样东西卖钱的念头。我和柳三应该算是分手了,它们都柳家的,只是暂时寄存在我这儿,总有一天要把它们还回去。
      真正属于我自己的东西,只有头上一枚乌木簪。它是在晋阳的时候从云上山庄里拿的,一直戴着它。夏妈说我的五官本身就很显眼,首饰以简单为好,主次分明。
      这枚木簪细长,簪体透香,末尾是一朵栀子花形状。花蕊处镶嵌了一颗小小的黄宝石。
      我一边捂着饿的扁下去的肚子,一边默默在心里估量它值多少钱。

      进城的人蛮多,时常遇到一些打扮奇怪的人。
      若是以前,我会觉得他们一定是少数民族。女人素白和青花衣服,手上叮叮当当戴满亮银镯子,头上顶着褐色的罐子。男人背着黄金弯刀。
      我并不熟悉这个世界的地理,只看到城门上写着“快哉城”三字。
      进城后直接去了当铺。比较了两三家,选了出价最高的那个,不过一枚花簪才仅仅当了三百文钱。虽然觉得不值很心疼,但这个时候并没别的办法。
      核算了一下物价,花了一百文买了粗布衣服扮成男人,剩下的那些钱也就够三天伙食费和住店费。
      天色已不早,我找了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客栈住下,饱饱地吃了两碗爆椒牛肉面。
      这座城里看来鱼龙混杂、千奇百怪,有脸带疤痕面相凶恶的武人,有戴金截玉不怕露富的商人,也有大肚腩油水充足的乡绅。当铺每条街都有,赌馆妓院遍地都是,客栈也多不胜数。住店打尖的旅人口音打扮也各不相同,但竟奇异地维持了良好的秩序。大概,这座城是属于“三不管”的势力交接处。

      到了夜里,我在客栈的走廊里流连不去。
      天空是深蓝色的,像一大块天鹅绒幕布,又像明信片里的景色。星斗很低,好像伸手就能摸到。
      忍不住想起苏东坡写那种境界: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酒斟时、须满十分。浮名浮利,虚苦劳神。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虽抱文章,开口谁亲。且陶陶、乐尽天真。几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
      若是身边有柳三和叶西决这两个道骨仙风的人,这样倒真不难。
      不知他俩有没有发现我不见了。
      不知囧娃青木发现我没打一声招呼就消失会是什么反应。
      说不定会大哭……不过柳风眠跟他如胶似漆的,一比起来,我突然很没自信。
      放他一人在天下堡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他也不小了,会懂得照顾自己。柳风眠也不会亏待他。
      至于夏妈和曾爸……说不定直到我被找到了也不知道我曾丢过。就算知道,我也能想象夏妈翘着下巴从鼻孔里哼一声,“切,多大一人了,自己还养不了自己嘛!”
      对啊,要赚钱养活自己。
      我开始冥思苦想赚钱的方法。
      做苦力?NO!
      做打手?我有点内力,可看起来那么孱弱,谁会聘我?
      做账房?虽然我是有那个能力,但有哪家店会放心地把账务交给一个不知从哪儿来的臭小子(我女扮男装了)?
      去路边写诗卖画?唔……虽然附庸风雅我也做得来,但好像这座城里的人都没那个闲情……

      正想得出神,走廊里突然吵吵闹闹走来一拨人——准确来说,是五六个凶神恶煞保镖样的壮汉,跟随着一男一女。
      那男的看上去二十来岁,纨绔子弟的样子,肥肠油脑的胖,但皮肤白嫩嫩的,脸是一张娃娃脸,只是眼神猥琐的很。他身边柔若无骨地靠着个长得像葫芦娃里蛇精的女人,翠绿色衣服配上满头金饰,脸上胭脂媚红,就差把“淫娃荡妇”四字刻在额头上。
      那纨绔子弟粗短肥胖的五指放在女人扭来扭去的腰肢上,眼睛不住地盯着女人的胸口直流口水。旁边的保镖只当看不见。
      “小红姑娘,你真美~~~”
      “哎哟杜公子你好坏~~~我比你家的凶婆娘还美吗?”
      “那是那是!我明天就一脚蹬了她让你进门!”
      小红表情得意,屁股扭的更厉害了,“真的啊?我俩刚一见面竟然就那么情投意合,郎情妾意……”
      “小红姑娘,我实话告诉你……我一见你就觉得熟悉的不得了,好像和你前生就认识……不!前生就是夫妻!”
      “讨厌啦……”小红假装娇羞地用手帕遮住脸。
      “我没什么文化,这可都是肺腑之言……我明天就再给你打几对首饰去!”
      “呀!首饰!!!”小红的眼里冒出泛着金光的小泡泡。
      “想我杜百万家财万贯,江淮的茶叶生意除了天下堡就是我一人独大,别说区区首饰,就是把春香阁买下来送给你,还不是小意思!!!”
      “呀!贵人啊!!!!”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这对淫男荡女从走廊上一路走过去,径直进了客栈里最大最豪华的寅字房。
      一瞬间,一点思绪仿佛电光闪过脑海。
      ……我……
      ——突然有了个赚钱的主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情深不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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