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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荒漠残景,哪是朝雪纷落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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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宴朝欢,我做了八年的你,到头来……”她冷笑着指向床榻一具白骨,“不过嫁了一具白骨,哈哈哈……流荒当歌定是知晓我的身份不愿娶我,却要我嫁一具白骨终老,哈……”说到最后,她笑得抖了音,几乎放声哭泣。
白妖摇头,笃定地道:“微洗圣主宴朝欢嫁的,从来都是流荒城梨塔里一具白骨。”
“你、你知道?……”她突然有些明白了。当年,那个十岁的孩子在同是孩子的她和宴帝里的手中生不如死,却从未说过要回去,她怕是,也想逃开的吧。要摆脱那宿命,她楼雪离和宴帝里居然做了宴朝欢的功臣?到头来,她和宴帝里那蠢货让别人利用去了?
“太可笑了……”楼雪离双掌击向白妖,掌纹里一个血书的阴毒符文。
白妖没有闪避。在她进来之前,便知晓这一劫难逃。这个劫早在她离开微洗国那刻便种下,欠下的,总是要还的。屋外结了回音印,没有人会知道她在这里,也没有人救得了她。
她闭上眼,受下了她的掌。那阴毒的符文染了她的血入髓刻骨,生死般的撕痛扯开她的脾肺,毒侵四肢百骸。
她隐忍着,咳出一点余血,对楼雪离喟叹一笑:“都还清了罢。雪离,你我再不相欠了。”
她转过身去,朝门外走。
“你……”楼雪离喉口发涩,眼里涌了泪出来。明明是她欠宴朝欢比较多,那个人却说两不相欠了。宴朝欢,你究竟是怎样的人哪?你不要欠别人债,那别人欠你的呢?你也不要么?
她心口发紧,哽咽地喊出儿时一句呢语:“朝姐姐。”
白妖没有停下脚步,她走到门边,十指抠入木中,缓了一口气,回过头嫣然一笑,敛尽千华。
她说,雪离,如果你真心爱它,它就会长出肉来,长成你心里人的样子,一生一世只爱你。可你怨恨它,它就只是一具白骨,永远变不成人。
她知道那个叫楼雪离的女子自小便希望做宴朝欢那样的女子,她曾亲昵的在她耳边唤着朝姐姐,她曾是,那样美好的小小女子。只是想做宴朝欢罢。那么,在这里就让她长成宴朝欢那个女子好了,梳一身红妆,为嫁人而来。而她,自称叫画角的女子,如她所愿做了那个杀人凶手罢。
几个人的喜欢,就会让她开心上好几日。
儿时一声亲昵的朝姐姐,就会让她甘愿去死。
她,本就是个简单的女子,要的并不多啊。
只要,有人喜欢,有人记着,就不会成妖了。
……荒漠残景,哪是朝雪纷落处?……
那来自外藩的歌,且吟且唱,混着残碎的弹弦声。
一场大火,焚了女瑟居。
她坐在火里,一身白碧色流光裙,乌木的簪子挽着白发,脚踝的白镯隐着泉鸣的声动。额间,不知何时嵌入了一道腥红,耀如红焰。
烟雾杳杳,头顶传来一声怒喝:“你真想死么?”
腰上一紧,她被搂进一个桂香满盈的怀抱。
枕着那香气,她喟叹一声,合上双目。
只要是你,我便是梦里想着,都要惊醒,便是死了,也会活过来。因为你呵,井兔公子。
他抱着她跃上房顶,自火光中失却了踪影。
流荒当歌远远看着,唱起一支《离魂索》。
……离离离,怕恨成痴,去去去,长鬃撕碎……
唱着唱着,这个如歌的男子,眼底盛了泪,一眨,跌落几许。
她抱着白骨,一步一步上了梨塔。
……哪是朝雪纷落处?……
朝姐姐,那个远在外藩叫做微洗国的城度里,有个叫宴帝里的男子,他有愧于你。你可也宽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