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醉》燕小九

8、第七章

　　黑暗中，郁锦睁开眼，缓缓起身，身上的丝缎锦被滑落，暗夜掩去了赤裸着的身上的一切情事痕迹，木然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慢慢绕过仍在酣睡的殷开，下了床。胡乱抓着一件撕破的衣裳披上，脚下一软，险险的扶住桌沿，微微喘着气。
　　身上叫嚣着的钝痛让他眼里染上一抹怨毒的羞愤。咬牙撑住，艰难的拖着步履向门外走去。
　　靠在回廊上，慢慢喘息着，心里的恨意一点点加深，终是忍不住变了脸色，青白的脸上恨意翻滚，生生把一张原本好看之极的脸扭曲的有些狰狞。
　　亲眼看到殷家的显赫，让郁锦原本就阴暗的心理更是嫉恨难平：
　　他恨啊！殷开高的诡异的武功，显赫深厚的身家背景，少年成名的得志。而这一切恰恰都是他穷尽一生去追求却得不到的。
　　郁锦自幼在充满了阴谋算计、弱肉强食的“逍遥门”长大，他信奉权势与名利，拼命挣扎，无所不用其极的想出人头地。但如今，这一切都化为了泡沫，一切的努力都白费了。
　　他的武功废了，内力没了，而他的仇家却并没有放过他，时时想要他的命。
　　他不甘心，他怎么能甘心？不管他怎么努力，永远也比不上有些天生就好命的人。
　　殷开，这个让他嫉恨到骨子里的天子骄子，他恨不得生食其肉，但却，不顾一切，强忍羞耻的勾引了他。
　　他把自己给了殷开，换得了平安，而且可能是一生的平安。还有殷开的武功，殷开的家世，这一切，都是他所需要的。
　　但不管他是怎样的卑鄙、不择手段，他终究是个男人，一个百分之百的男人。那种屈身于人下的痛苦与耻辱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郁锦牙齿深深的咬入下唇，内心的怨恨与耻辱撕扯着他，让他几欲疯狂。
　　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狠狠划向手腕，喷涌而出的血让他心中疯狂叫嚣着的恨意渐渐平息，心中慢慢有了奇异的平静。一颗泪轻轻滑落，悄无声息的隐入夜色里，郁锦决绝的眼带着一丝疯狂。
　　殷开醒来时，郁锦并不在房里，一种陌生的尖锐的恐慌袭击了他，胸口传来的莫名悸痛令他大脑一片空白，无法做出任何行动。僵立着，直到门口慢慢挪进一抹消瘦的人影。
　　“锦！”殷开扑过去，紧紧圈他入怀，箍紧。脸埋在他的细滑的颈边，语气中有一丝无法掩饰的颤抖。
　　郁锦静静的任他抱着，长睫半掩的眼里波澜不惊，沉默不语。
　　“你，还好吧？”殷开的话里有丝少见的疑迟，手里却没有丝毫放松。
　　郁锦用力闭上眼，咬破的唇角溢出一丝鲜血，脸色是惊人的苍白。
　　殷开担心的翻转他，凝视着他的眼，有丝紧张：‘锦？”
　　郁锦睁开眼，眼里的羞愤、无助刺痛了殷开，狠狠拥他入怀，殷开发誓般的低语：“锦，你听着，我殷开这一生如有半点对不起你，叫我不得好死！”
　　手，握的死紧，直到指甲深深陷入肉里，泛起尖锐的疼痛，才慢慢压下心里羞愤。他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他需要捷径，而殷开，就是他的捷径，他并不后悔，也无法后悔。
　　自两人有了肌肤之亲，殷开对郁锦是百依百顺、万般讨好。殷开出身名门，自幼养尊处优，加上天资极高，一入江湖便扬名立万。少年得志，自是免不了世家公子特有的自负与傲气。偏偏一对上郁锦，倒是什么脾性也没有了，真真是‘一物降一物’。
　　那日，郁锦又提起了‘九转回生丸’，殷开暗自叫苦，其实殷家那有什么‘九转回生丸’，那只不过是殷开哄郁锦回来的借口。
　　殷开的支吾让郁锦十分恼怒。郁锦心计深，疑心重，只道是殷开不肯给他，心里又恨又怒，登时气得脸色煞白，恨不得立时一掌劈死他。
　　殷开无奈之下，只得实话告诉他，郁锦惊怒交加，立时喷出一口鲜血。吓得殷开魂都没了，忙不迭的又是输送真气，又是请医熬药，闹得不得安宁。
　　好在这别院离殷家大宅不算近，殷开这么折腾，倒是没惊动了什么人。也是殷老爷子对这个二子颇为放心，殷开虽孤傲自负，但绝顶聪明，生性正直，对这个儿子，殷老爷子是有着骄傲的。
　　待到郁锦悠悠转醒，看见杵在床前紧紧盯着他的殷开，扬手就是一耳光。
　　没有内力的手绵软无力的擦着殷开的脸颊扫过，殷开也不躲，只是怔怔站着。
　　“滚！”郁锦闭上眼，咬牙道。
　　“锦！”殷开仍是怔怔的，眼却眨也不眨的盯着郁锦苍白的脸。
　　郁锦嗖的睁开眼，眉目清冷：“你还不走，想看着我死吗？”
　　“锦，你放心。不管怎样，我都会让你恢复武功的。”殷开执着的伸手，拥他入怀，锁紧，语气坚决。
　　郁锦眸光闪烁，咬住唇，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