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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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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内普第一次见到湘•南宫,是在那年开学前的□□会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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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3年,8月30日。
清晨的阳光带着夏末特有的怡人气息染满了会议室,微风送爽。
“我在此荣幸地向大家宣布,霍格沃茨此后将会增添一门前所未有的奇妙学科——东方魔法概论,”慈眉善目的老校长邓布利多寥寥几句话却说得沉稳有力,“这位就是即将任教该课程的从东方远道而来的教授。”
话毕,懒洋洋地坐在会议长桌旁的斯内普略略抬眼,和其他□□一起看着邓布利多微笑着引出一名陌生的年轻女子。
高挑的身材及得上邓布利多的耳朵,姣好的身段即使在宽绰的长袍下依然没有被掩盖。袍子应该是丝绸造的,墨绿的底色上简约的暗纹隐隐若现,高贵而不张扬。比她的长袍颜色更深的,是她的头发。乌黑柔亮的长发垂直及腰,碎碎地披着没有任何饰物,像一段光滑的黑绸。镶嵌其中的,俨然是一张站在邓布利多旁显得格外扎眼的年轻东方面孔。白皙清秀,秀眉下乌黑的双眼像两泓幽深的清潭,薄唇微启,淡淡地微笑着,发出的声音犹如水晶落盘,清柔脱俗。
“大家好,我是来自中国的湘•南宫。”
眉眼间并非顾盼生辉,也非神采飞扬,却自有一股婉约清扬的怡人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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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3年,9月30日。
霍格沃茨,□□休息室。
“话说回来,像南宫教授这样本领高强的东方术者会来到英国,可不常见。”斯内普半倚半靠坐在扶手椅上,惯性地翘起嘴唇,微微挑了挑眉毛,斜斜地看着同样是半倚而坐在对面的人。
彼时整个□□休息室只有他与她,两个只有寥寥几面之缘的人。在许多人眼中,一个孤傲而冷漠,一个淡漠而疏离。
“我来这里,” 湘•南宫却嫣然一笑,用同样漆黑的双眸平静地回视,“为了找一个人。”
斯内普回想起刚刚推门进来时,看见她独自坐在窗边时的情景。
很难把她定义为单纯意义上的发呆,因为她的眼睛并不空洞。
盈盈双眸里像蕴着两泓秋水,在她的眼眶里荡漾,泛着涟漪。眼神迷离而复杂,似乎含着千般思绪,满得快要从眼中溢出来。
眼中有哀伤,有温情,有伤感,更多的是怀念。
很明显是在想一个人。
嘴角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仿佛很享受这种被回忆淹没的感觉。
“呆在四面围墙里找?” 斯内普觉得自己的声音仿佛来自天际。
“更确切的说,”她轻轻地转头,望向窗外,似含着期盼,“我在等他来找我。”
她微笑着,语气很轻,仿佛她刚才说的,只是她周末要去一趟霍格莫德。
湘•南宫静静地望着窗外,没有再说;斯内普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再问。
她好像在蔚蓝的晴空中看到了她的过去,眼中含着两分怀念,两分希冀,两分伤怀,像盈盈的秋波泛着涟漪。
他有瞬间的失神。
他看得出她心里有一个人,却没想过疏冷如她,竟会对一个并不熟悉的人直认不讳。怀着满目的深情,但口中的语气却像只是向他随口一提,坦然不避。
那样的堂而皇之,那样的毫不掩饰。
斯内普觉得有点刺眼。
爱一个人该像这样?而不是如他,把所有感情封死在心底,用真情裹着绝望在黑暗中坠落,同归于尽。
但,他始终是他,西弗勒斯•斯内普。
长久的沉默,只有风声和远处学生在禁林边上保护神奇生物课的声音。
“这些话,你对多少个人说过?”斯内普恢复一贯的慵懒。
“在霍格沃茨,你是第二个,应该也是最后一个。”
“那我是不是应该表示荣幸?”斯内普用手支着头,轻挑眉毛。
她一笑,像飘荡在天际的一片流霞,“你相信缘分吗?”她徐徐曼声道:“有一些人,可能你跟他们认识了一辈子,也只是点头之交,敷衍之情……
但有一些人,你可能只跟他们见过一面,说过一句话,轻轻相顾过一眼……你就会觉得,你懂他们,而且他们也懂你。甚至他们留给你的烙印,就是一辈子的。”
斯内普仍然用手支着头,静静地看着她,像在端详一道未解的咒语,半晌,忽地一笑,转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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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3年,10月30日。
地下室。
此夜,无星,无月。
寂静的地下室一如以往地昏暗。如豆的灯光在在这样的夜晚显得更加微弱,映在桌上那些半空或已空的酒瓶上,反射着同样微弱的光芒。
墙壁上没有钟。
但半醉的斯内普知道,就快十二点。
十二点—— 10月31日—— 两年前,莉莉•伊万斯长埋黄土的那天。
两年前,他为她回到霍格沃茨,做教师,做密探,生死一线;而今日,他还在这里,行尸走肉,虽生犹死,她已香消玉殒,一颦一笑,灰飞烟灭。
如何能忘记那个夜晚,他颓然坐在这里,心痛得仿佛已没有知觉。没有泪可流,没有心可痛。屋外是响彻云霄的欢笑声,人人举杯高呼“敬大难不死的男孩——哈利•波特”。
此刻,斯内普端起高脚玻璃杯,凝视着杯中殷红的液体,眼神迷离而破碎。
仿佛还是昔年她的笑语,“我最喜欢喝小精灵酿的葡萄酒,香醇而不烈。”
酒红如血,斯内普一饮而尽,略涩的液体汩汩流过喉咙,
迷蒙间,好像还是三年级时的日子,某天,她笑吟吟地跑过来对他说,“西弗,我的羊皮纸用完了,你陪我去买一些吧。”
转眼间,他们站在了霍格莫德的大街上,她乐而忘返,笑语天真;他静静地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
曾经,他与她,那么的近,近到他能看清她脸上甜甜的酒窝,看清她每一条细长而灵动的睫毛,那双碧绿清澈的妙目,宜喜宜嗔。
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错的是他,泥足深陷的是他,麻木不仁的是他,曾经手染鲜血的是他,犯下弥天大错的也是他,但为什么,到最后,死的却是她?!
“我希望……我希望死的是我……”
仿佛两年前,他也说过同样的话。
“那对别人有什么用呢?…… 如果你爱莉莉•伊万斯,如果你真心爱她,那你……”
邓布利多冷冷的话语,是他失去知觉前的最后记忆。
*
1983年,11月1日。
校长室。
“看来,你昨晚又在天文塔上待到很晚。”邓布利多低低一叹。
对座原本在垂目沉默的斯内普闻言,冷目一睁,略略抬起头看着他。
“不用问我是怎样知道的,你知道我有我的办法。”
斯内普的冷漠中带了一丝僵硬,“我没有违反校规,校长先生。您无权干涉我的私生活。”
“我不是要干涉你,西弗勒斯,”邓布利多语重心长地温言道,“我只是希望你明白一个道理—— 一个人如果只沉浸在过去,对谁也没有益处。”
“这个问题,您跟湘•南宫讨论过吗?”斯内普盯着邓布利多,不紧不慢地说道,看见校长的眼中刹那间闪过讶异。
“你是你,她是她,”邓布利多马上正色,“她看不透,你便想不开吗?”转眼间他已换了沉肃的神情,“更何况,你比她有更长的路要走。”
“我答应您的事我自会办到,其他的不必劳烦您操心。”斯内普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用过这样强硬的语气跟邓布利多说话,“没别的事的话,我不打扰您了。”
说罢,不等邓布利多发话他就起身,向门外走去。
“世界上并没有所谓‘命运的弃子’,西弗勒斯。”
背对着邓布利多的斯内普一愣,旋即继续往前走。
“命运不会舍弃任何一个人,只有人才能决定是否抛弃自己的命运——”
邓布利多最后的这句话,随着房门缓缓关闭的声音,送到斯内普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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