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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撑伞的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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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芸和白木林坐在汽车的后排,满芸看着手中的资料开口说道:“木林,妈妈知道你不喜欢姨姨舅舅们,但还是希望你到了外公家不要一直挎着脸。外公去世大家心里都很不好过,当年也是外公自己提出要回乡下居住的,并不是因为你的问题。所以你见到姨姨和舅舅们,不论他们说什么你都不要发脾气,你要是不高兴就去院子里转转,别理他们。知道了吗?”白木林侧头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淡淡地吐出一个字:“嗯。”
记忆里外公乡下的院子景色很好,他一直很喜欢摆弄一些花花草草。后院里栽种着八棵高大的椿树,椿树后边还有一片野生的竹林。小时候的夏天,外公外婆总是带着白木林去溪边抓小鱼,还会带着他在竹林里捕虫。那时候的一切,都像是透过竹林落下的阳光一般美好。白木林曾听满芸说过:“你外公乡下院子里那些高大的树叫做椿,椿树对我们来说象征着你外公外婆那无私的爱。外公和外婆每收养一个孩子就会种下一棵椿树的苗子。你也知道,妈妈还有姨姨舅舅们都是被抛弃的孩子,外公外婆收养了我们。他们很心疼这些树的,你千万不要用棍子去敲打它们
,知道了吗?”
那时候的他总是赤着脚在院子和后山的竹林里来回穿梭,跑累了他就喜欢躺在小院儿的草地上,让阳光洒满他的脸庞,等小脸晒的红扑扑被外婆发现,外婆就会嗔怪:“你个臭小子,别又流鼻血了。日头这么毒,再给我们小木晒坏了。”边说边摇晃着手里的大蒲扇,向他这儿走来。
车停在了那个充满回忆的院子门口。
“老五回来了!”大舅站在门口对着院子里喊道。“五姐!这几年好忙呀你。哎呀!木林也回来了呀!诺诺,快来!看看你最喜欢的木林哥哥回来啦~”小姨满黎激动的上来帮我们搬行李,还招呼着她的小女儿。白木林看着远处跑来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女孩,快速地躲开了她的拥抱。软白的小胖子一下就摔进了司机韩叔的怀抱,然后开始哇哇大哭起来。“哎呀!你还是这样啊,谁都不能近你的身。要不是韩叔接住诺诺,你妹妹就要摔破相啦!”满黎责怪道。“都别站在门口说话了,快进来。外边还下着雨呢!”大姨满静说着拉起满芸的手拍了拍,满芸推着满静的轮椅一起进了屋里。
祭拜结束后,一家人坐在一起,老大满静说:“咱妈去世后爸闹着要把妈葬在院子后的竹林边,爸说自己走后也要和妈在一起。这片地我们也不要出售,就留给爸妈。我们平摊找两个看顾房子的人,大家谁有时间就回来看看。你们觉得行吗?”“可以,可以。”“嗯,还有... ...”白木林听着房子里的大人说着将来的事觉得很无聊,他准备去竹林里看看。
他从前门将鞋子拎起,穿过长长的回廊走向后门。他路过第一个房间,看了看里边陈旧的摆设还是老样子,和小时候记忆里的没什么差别。路过厨房时,看见了碗橱里那只和外婆一起做的陶罐还安安静静的摆在那里。他穿好鞋拉开了小门,突然有个穿着白色背心、棕色背带短裤的小男孩从雨中快速跑过。白木林看清时,发现那孩子脚上只穿了一双白色的袜子,袜子上沾满了泥污,后边还追着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他们的手里撕扯着一件小小的衬衣,边追边骂到:“小杂种你还敢跑,小心我戳瞎你的眼睛。”不知是哪个姨姨还是舅舅家的孩子们,他也有9年没回国了,谁家生了几个小孩,谁结婚了、谁离婚了他都不清楚。他也没出言阻止,就让他们追骂着。但那一声声小杂种却把他的思绪拉回了很多年前... ...
他的爸爸是比利时人,妈妈去留学时和他的爸爸相爱了。结婚后,妈妈一心忙事业准备带着项目回国发展。但是爸爸却不想离开自己的故土,妈妈便带着不到一岁的白木林回到了国内。外公外婆都是很开明的长辈,他们觉得人生是自己选择的,你敢去选择就要敢走。所以他们支持满芸的一切行为和想法。他们接管了小小的白木林,并将他带回了乡下。他们觉得孩子就该无拘无束的成长,所以给了他最大的自由。他六岁时要上小学了,但是满芸的工作太忙需要国内国外两头跑,外公外婆就带着他从小乡村回到了城市居住。他因为有着和周围人不一样的浅栗色的头发,和深蓝的瞳色,很多小男孩都会叫他:“小杂种... ...”而他也只是用拳头回应着他们。
二年级时外婆突发心梗去世,外公过于悲痛卧床不起,小姨和小舅在家照顾外公,其他的姨姨舅舅们忙碌着外婆的后事。小小的他躲在衣柜里,怎么也不肯出来。他不是个爱说话的小孩,所有的一切都会藏在心里。他以为这次是他的错,因为他对同学拳脚相向,导致外婆生气从而心梗离去。满芸到家后径直走向衣柜门,她站在门外对着里边说道:“小木,妈妈知道你想的什么。姨姨舅舅们也没有谁在责怪你,外婆去世是因为她自己的身体不好了,与你无关。别再躲起来了好吗?这样妈妈很心痛。”
外公的身体在两个月后恢复了许多,在即将到来的暑假前,说要回乡下守着老太婆。家里的大人都没有反对,送他回了乡下。八岁的白木林第一次提出要跟随满芸去比利时生活。
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小竹林的入口。看见一个被雨淋湿的小小身影坐在外婆的墓碑前,用一块小毛巾擦拭着墓碑上的雨滴,而后将一把很大的黑伞撑开,遮在了墓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