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让我单枪匹马》辅王教官

11、一意孤行

　　酒壶渐渐地变轻，玻璃外西风呼呼地吹着，扫荡过狭长而冷清的街道，屋里脸颊泛红的酒客，更加让人不禁冷颤。
　　许妍熙越来越没有耐心在这里待着，因为莫龙已经替她挡了很多杯了，现在大概说不清话了，而掌柜还清醒得很，显然莫龙没什么酒量。
　　掌柜此时小心翼翼地凑到莫龙耳边，问他：“兄弟啊，这些年你真的觉得自己过得好吗？”
　　莫龙想挥手也挥不动，趴在桌子上说了一个字：“累！”
　　许妍熙站了起来，脸色凝重地说道：“行了，时候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要走啊？”掌柜问，“那走吧。”掌柜帮着许妍熙把莫龙扶走，再驮到马上，最后掌柜向着闭着眼的莫龙说了声：“谢谢公子啦！”
　　许妍熙刚要上马，听到这话，问道：“谢他干什么？”
　　掌柜笑着回答：“你可不知道，我这店能开，都是公子一笔一笔小钱帮扶的，我当然很感谢了。”
　　还未等许妍熙再说话，掌柜已经告辞离开了。
　　见这个人头也不回地进了店里，许妍熙生气地骂了一句：“谢谢说得勤，怎么不知道把人送回去！虚伪！”
　　骂人骂的不爽快，把人送回去的活还得自己干。莫龙瘫在马上，许妍熙就坐在他后面，一手握着缰绳，令一手还要托着他，深秋的夜晚里，大汗淋漓的感受可真是不好。
　　路实在是有些远，姐姐也不知道自己和他去了哪里。正觉得难以前进时，莫龙还是滑下了马，躺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无奈，她只能下马去，试着把他再扶上去。可这个从小被严格要求锻炼身体素质的大家大少爷，一个女孩子又怎么可能有力气把他弄上去？许妍熙无力地拽着他的衣服，无可奈何。
　　正当一筹莫展时，眼前出现了一位男子，衣衫褴褛，手里拿着铁钎。好消息，这个人很强壮；坏消息，他是李永川。
　　短短两三天罢了，眨眼前，大家还是感情深厚，现在却是五味杂陈。一时间，气愤、羞愧、惋惜全部涌上来。
　　许妍熙没有喊他帮忙，李永川看了一眼，照常路过。
　　她即便用尽全力，莫龙也只是动一动，根本起不来，她的眼里已经挤出了眼泪。
　　李永川还是没有忍得住，调转头，迈着赶时间的步伐，迅速弯下腰，到莫龙头那边，以无情的语气“命令”道：“你抬着他脚！”
　　“哦。”许妍熙也没什么好说的，瞄了他一眼，接着抬住莫龙的脚踝，配合着李永川。
　　李永川把他背在后面，说道：“把他腿抬上马。”
　　随着两个人的配合，终于将莫龙再抬上了马。许妍熙也上了马，还是像之前一样，但只敢慢慢地赶路。
　　李永川也算仁至义尽，他就跟在马身侧，手抓着莫龙的脚踝，就这样一直跟着许妍熙，将他送回家里去。
　　“谢谢。”
　　“额……没什么。”
　　本来莫龙一晚上没有回去，这件事莫家的家长是绝不允许的，可第二天莫家在许妍熙的家中找到了他，说他和许妍熙昨晚一起喝酒去了，两位家长脸色才好看了许多。
　　再来到第二年春，学校还是照常开启新的学年。自从那天深秋的夜晚之后，许妍熙就再也没有见过李永川，也没有听说过，但她知道再次开学时，他们总要遇到，他们如何再次相处，同学们对他们的关系又是如何好奇，这些问题都一直在她的脑袋里。
　　到了学校后，许妍熙第一次见到李永川时，是他在和他的老师单独。当然，那也是最后一次。
　　那天，许妍熙正常路过备课室，在门口便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和老师在交谈。李永川很严肃，只是听见他说了一句：“老师，我今年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不能来上课了，希望老师批准。”
　　而老师则是以一种很欣慰的语气说：“你认为什么重要的，就去大胆地做。”
　　于是，李永川就这么走了。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他一走了之，留下许妍熙一人以及心里数不清的为什么，是真的有什么事？还是他无颜面对她？还是她真的做错了什么让他很反感？
　　数不清的为什么也在同学们的口中，不断地有人来问她，那件十分重要的事是什么。她哪里知道是什么？
　　许妍熙一度陷入苦恼，而与此同时，身边的两位关系已经不似从前。没错，就是那被人不看好的尊贵公主和下九流商人。
　　“教父大人，你知道李永川到底去哪了吗？”公主在一旁很小声地问。
　　“我告诉你，你可别传出去。”
　　“放心吧。”
　　“去年冬天的一天人定……”
　　去年冬天的一天人定，凌登照例穿着他的宽大的黑袍子，遮着面容，挎着他那盛满馒头的篮子，到教堂里看看还有没有乞丐需要救济。
　　冒着喷喷的大雪，和凌厉的北风，凌登用力推开了大教堂的大门，大雪迅速灌进了大厅，拍打着他的后背。大厅里没有灯光，漆黑泛蓝的环境，让人直打哆嗦。
　　关上那个小缝，大雪便没了脾气。这样空旷的教堂大厅，谁要是在这样的大冬天在这里打着地铺，那指定是脑子有什么病。但凌登还是进去逛了一圈，以防万一。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第一排长椅上还真有一个人躺着，两人四目相对，才相互认出来。李永川还是那身破烂衣服，地上是一把铁钎。
　　大冬天的，还真有人睡这里。
　　“行了。”凌登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你该知道他在干什么吧？”
　　“哦——”王明玺长长的一声，“明白了。”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已使得二人无需再多说什么。
　　我们将视角移至郁金王都，时正值春试过后。
　　“看呐看呐！那就是今年的状元！”
　　“哇——好有范啊！腰那么直，肩那么正，仪表堂堂，颔下一撮小胡子，真是美啊！”
　　街上不乏这样的声音，而他们说的，都是大街上骑着白马，穿着大红袍，头顶乌纱帽的那位。
　　他叫李承平，今年的状元，考试成绩优异，再加上宫廷给他画的画像，皇帝看了一眼就喜欢上，直接许给御史。当然，御史只是暂定，能不能把这官职攥手里，还得看他觐见的表现。
　　一队依仗将人引至早已置办好的府邸，两侧排开，长戟架住，散开道路，请状元爷进宅。
　　李承平进了宅院，稍微坐了片刻，看着佣人将家具一车一车地搬进来。
　　一位身披红袍，头戴银簪的女子来到他面前，将他的乌纱帽扶正，再给他整理整理衣着，轻轻说道：“官人，该去见陛下了。”
　　李承平点点头，说道：“娘子且在此等候，想不出几时，定能归来。”
　　最后女子还是叮嘱了一句：“今日面圣，言语谨慎，切不可忤逆圣上！”
　　“知道了，告辞。”
　　李承平转身挥袖，到门外骑了马，随着公公进宫。
　　皇宫朱门重重，禁卫森严，好在有公公在侧，一路畅行，直达宫闱。
　　白发苍苍的皇帝就坐在正前方，这是无数有志之士一生都想一睹的面容，体态敦实，双目微闭。
　　皇帝说道：“状元风尘仆仆来见朕，朕十分欣慰，二十余年，有何见解，今可畅所欲言。”
　　承平弯下腰，对答：“上治天下，物阜民康，百姓和乐，臣生于此，感激涕零，愿为上献余生，倾胸策。”
　　皇帝问：“说的都听腻了，只有这些吗？”
　　“是。”李承平肯定，随即是一阵寂静，二人皆不多言。
　　片刻之后，李承平嘴唇微动，再次弯腰。
　　史书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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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平问曰：“上为天子，治其造物，当少有所育，老有所养，百姓安居，屋温仓足。然今黄毛乞街，须臾负道，壮者死役，美人为娼。上愧否？”
　　上对曰：“天行有道，吾不决也。少愧。”
　　承平曰：“然此，古人云‘不患寡而患不均’，上若天下苍生一视同仁，天下之财，取之为公，尚明。然今贫者白骨暴荒野，贵胄残羹阻江溪。上愧否？”
　　上曰：“吾私，愧矣。”
　　承平曰：“凡人皆私，上无罪也。如高官不遗平民，显贵之机平等，亦明。然今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上愧否？”
　　上曰：“世家利我，我亦惠之，于民愧矣。”
　　承平曰：“此等皆难，上不能为，吾仍有一言呈上。”
　　上曰：“奈何？”
　　承平曰：“上既不利民于财，又不利民于权，当利民于义。制定通法，不分贵贱，天子犯法，同罪于民。何如？”
　　上长叹，曰：“李卿所言，甚合朕意，予卿御史，大材小用。今特命卿为问天督官，掌问天府大小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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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话，李承平心如刀割，还是没能逃过贬黜的结局。
　　皇帝最后说道：“李卿啊，就这样吧，问天有个大魔王，正对着郁金王都的玩家灯火，虎视眈眈呢！把他查出来，别辜负朕。”
　　李承平接旨，离开皇宫。
　　傍晚，李承平回到府邸，门口一大堆官人，手里抱着画卷，纷纷上前来问：“李大人，可有妻室？小女年方十六……”
　　“不必了，贱内在府里，多谢好意。”
　　“这……有正妻了，纳个妾也没问题吧。”
　　李承平没有再搭理，径直进了府邸，家具已经陆续搬运完毕了，安置工作正在进行。李承平再到正厅见妻子，妻子姓赵名锦年。
　　赵锦年看到他便上前去，问道：“如何？”
　　“一片忠节，朝谇夕替。”
　　无再多言，赵锦年已心知肚明，身边的佣人也停下了活，看着两人。
　　赵锦年吩咐道：“小哥，这样吧，今天就先不用收拾了，先休息一晚，明早再来搬走吧，今天已经不早了。”
　　“额——行。”
　　门外来求亲的等了好久，终于看到干活的小哥一个个出来，忙问：“如何？”
　　小哥摇摇头。
　　众人也明了，纷纷说道：“散了吧散了吧。”
　　于是一哄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