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派出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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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出所。
兴许是警察也头一次碰见这种场面，斗殴双方都看起来衣冠楚楚，并且已然从原始社会回归到现代社会，伤口也就是轻微伤的等级，正常来说是他们在街上看到都懒得管的类型。
偏偏有人拨了110，又偏偏这两位连带着那位十分奇怪的对他们的到来几乎要表现出无限感谢的家属都十分想来派出所喝个茶。
坐在他们对面的警察年龄不大，看起来也就不到三十岁，脑中思维已然发散到几乎要认为是不是他们三个看上了他们所里的警花。
他清了下嗓子拿出两份伤情鉴定递给任扬威和卓步遥：“二位的情况，这种轻微伤我们一般建议调解协商。”
任扬威离了同学聚会，那被吴祁拿捏的把柄自然也就没了，毕竟没了当年班上知道一些的同学，十多年前尚未成型的校园暴力，吴祁不可能有证据，自然更不可能在警察面前对他不利。
因此他向后一靠，冷笑起来：“警察同志，你们可看到监控了，是他无缘无故先动的手，他这是殴打，是故意伤害罪。”
卓步遥这边已经摘下了没了一个镜片的眼镜，看起来严峻的人竟然气质柔和了不少，年纪也瞧着轻了几岁，倒不像是卓总，更像是穿着西装参加竞选的大学生一样了。
吴祁发现此人不说话时，是当真像一朵散发着幽香的名品兰花。
纵使身在派出所，隔壁可能就是扫黄大队，吴祁也没忍住悄悄动了回下流的心，目光从鲜嫩的卓步遥身上一扫而过，那浑似战损妆的伤不仅没破坏这张脸的完美，倒是给这张脸添加了说不清道不明的诱惑意味。
特别是卓步遥因为视线有些不清晰揉了下印堂，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法盲。”
吴祁喉结动了下，思想不大坚定地将自己的注意从前男友的脸上撕下来，把自己的心猿意马悬崖勒马了一下，免得朝着某些不大健康的方向四蹄翻飞。
任扬威连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你说谁是法盲？”
吴祁按住还想给任扬威科普的卓步遥，自己接着说：“不好意思，故意伤害罪在论处时需得造成轻伤以上的伤害，而且你说卓步遥殴打你也并不成立，因为你第一时刻并未选择躲避，而是与卓步遥对打，并且也给他带来了和你相仿的伤势，你们这充其量叫互殴。”
“至于他说你法盲，我想应该不是污蔑，而是事实。”
任扬威被他气得七窍生烟：“那也是他先动的手，你们也必须得赔偿。”
对面的警察本来想要制止这两人的骂战，听到这话倒是笑着说：“好的，两位如果想要调节，我们可以帮助调节。”
吴祁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倒是无所谓，这种程度的赔偿也没多少，卓步遥应当是有要事在身，万一任扬威这孙子不依不饶，卓步遥可是耽搁不起。
却不料卓步遥瞟了一眼任扬威：“我不赔偿。”
吴祁脑门青筋直跳，实在是不知此人又想作什么妖，当派出所是他家吗？
他左手拧了一下卓步遥的肉，卓步遥疼得肌肉一紧但仍拒不合作：“我们打架是双方共同参与的，没道理我要向他赔偿。”
吴祁简直要被他气死，方才买单的时候那叫一个财大气粗，这几百元钱倒是犯上拗了，他什么时候能学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在无所谓的问题上咬定不放？
可能是瞧见吴祁要被他气出心梗了，卓步遥到底想起了此行目的，不想给自己的追爱路上添砖加瓦，不情不愿地说：“要我赔偿也行，你要先给吴祁道歉。”
警察：“……”
吴祁：“……”
看着不由自主把目光移到自己身上仿佛在看一个蓝颜祸水的警察，吴祁觉得这一生可能也很快就会过去了。
任扬威看着他们，蓦地嗤笑了出来：“我说呢，不过我为什么要道歉？就因为我说了实话，”他恶意地笑了出来，“吴祁是个同性恋？”
吴祁几乎是本能地按住了要拍案而起的卓步遥，出乎任扬威意料，吴祁神色淡淡，丝毫没有方才在包厢里的一脸尴尬。
连对面的警察一时都愣住了，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回事。
卓步遥像是一头暴怒的小狮子：“那我也说实话，你就是个人渣！”
吴祁叹了口气，安抚了一下他这位从小就没吵过架，每次起冲突都嘴笨吃亏却还是坚持着自己的原则的前男友，淡淡对任扬威说道：“你说我是同性恋的确是事实，我也并不否认也并不觉得羞愧。但你需要道歉的地方在于你歧视同性恋并且试图以此为凭对我进行语言攻击，恶意在同学面前宣扬我的私生活。”
“当然我并不在乎你的道歉，你这样的人道歉对我来说也没什么意义，还要浪费精力。”
卓步遥被他的话安抚了下来，发现自己可能又是有些弄巧成拙，给吴祁惹了麻烦，抿紧了嘴唇。
吴祁翻了下钱包，发现自己平时出门都用手机付款，也没带多少现金：“这样吧，我们花钱买个清净，你这伤买点碘酒擦两日也就好得差不多了，但不过我比较人性化，给你凑个整，五百换你闭嘴以后不要参与我的生活，不要把我的私生活宣扬得到处都是，怎么样？”
警察方才吃了半天的瓜，没插上嘴，这会看见双方调解有望，便说：“双方都有意调解的话，我现在给你们一份调解协议书，没什么异议的话就签了，你们也没必要在这里耗着了不是？”
任扬威虽然被吴祁说得火大，这会儿反倒冷静下来了，好像又是衣冠楚楚的上等人了：“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怕我告诉别人你是同性恋还被人甩了吗？”
卓步遥突然瞪了他一眼说：“我再说一遍，是他甩的我，”他又看了眼吴祁，闷闷地说，“是你不要我了，是你说一辈子的诺言不算数了。”
正在办公桌前忙着打印协议书的警察脸都有些僵了，实在是不明白这么简单的一起打架的纠纷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种让他这个单身人士十分不适的场面。
吴祁不愧是和卓步遥一起生活过七年的人，轻易读懂了卓步遥的思维逻辑。
正常人一般都会觉得被甩十分丢人，在外面时即使自己被甩一般也要打肿脸装胖子说自己才是甩人的那一个，是自己腻了烦了。
但在卓步遥的逻辑中，他认为一个人说过要和对方过一辈子就要遵守诺言到老，因此他被甩觉得丢脸的那个人不应该是他，他有充足的理由来找吴祁要个说法。
吴祁从前十分喜欢卓步遥这种诺言比天大，在现在一众走肾不走心的潮流中格外清流的认真脾性，并且愿意帮他将这份干净保存下去，不被纷扰世间浸染。
当时因为卓步遥的这种思维，吴祁打发时间的时候都不用古偶现偶烂片下饭了，生怕这大染缸把他家的清池污染了。
却也没想到，后来去污染这清池的还是自己这个吃一半就跑的渣男，也没想到都三年过去了，事业有成的卓步遥竟然没被他这污染源污染半分，还是这么个一条道走到黑认死理的性子。
吴祁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礼貌性地心动还是该害怕。
既然卓步遥对每一句话都这么认真，那么当初分手时他气急败坏的那句“你要是分手我们就彻底恩断义绝、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和你复合”是不是卓步遥也在坚决地执行呢？
虽然卓步遥今天的一系列冲动都是因为他，但是卓步遥这个人只做他认为正确的事，即便他只当自己是前男友他还是会做这些事。
只不过不是出于感情，而是出于道义。
他脑中仿佛有两个小人正在打架，一个对着卓步遥犯花痴，既然卓步遥来都来了，问一句他现在有没有对象又不会死；一个一直在泼冷水，让自己不要自作多情，他当初分手得那么突然，卓步遥这个黑白分明的人很定要恨死他了。
更何况，当初他没能解决的事，现在就能解决了吗？
恋爱，从来就不是两个人的事，更何况同性之间为众人所诟病的感情。
这泼冷水的小人一盆冰水将吴祁心里蠢蠢欲动的火泼得奄奄一息，勉强将他的注意力掰回到眼前的事情上。
任扬威见吴祁不说话，更确定了吴祁必定很在意自己的名声，便也向后一靠，整个人看起来胜券在握的样子：“毕竟也都是同学，我也不差那点零钱，这样吧，你这位前男友方才打了我，你只要对我诚心诚意地道个歉我就帮你对同学们隐瞒这件事。”
吴祁听到这话，立刻对警察说道：“警察同志，麻烦您改一下，任扬威说他不要赔偿了。”
刚刚打出来协议书的警察：“……”
你们当这打印没成本的吗？
将“为人民服务”几个字念了几遍，回忆了一番成为警察的初心，他回去又打了一份。
任扬威正等着吴祁给他道歉，吴祁却笑着说：“你尽管去宣扬，我不在意，不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卓步遥和你们公司是不是本来要谈一谈合作的？看来这合作应该也谈不下去了，卓步遥倒是没什么，他是老板，而且本来也并不是指定要和你们公司达成合作，不过你……”
吴祁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知你的领导如果知道这此商谈因为你的原因告吹……”
他笑得和煦，任扬威却被他说得额头越来越冒出汗来。
“想来你哪里想要物色新的合作公司也要费一段时间，你应当也很着急吧，怎么，还不签吗？”
卓步遥神色睥睨，被吴祁逼着签下了他高贵的名字，任扬威飞速地签完急着去收拾烂摊子。
吴祁终于松了一口气，感觉比通宵赶稿还累。
可紧接着他心却又提了起来：这事情解决了，他们这孤男寡男，似乎也没了在一起待着的理由，这一分开似乎也没了再会的理由。
不过他既然是东道主，邀请卓步遥在家附近住下也在情理之中吧。
他心里正天人交战，恨不得把派出所前门这条路揍个十年八年的，却听卓步遥有些不自然地说：“要去喝一杯吗？”
作者有话说第3章 派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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