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福》古月照青山

1、第一章回来

　　“呜——”，轮船渐渐靠岸，文君墨提着简易行李随着人流下船，她穿着粗布衣衫，戴着个洗的泛白的鸭舌帽，提着一个旧皮箱，淹没在人群中，和周围疲惫的旅人没有任何分别。
　　下了船，站在岸边，呼吸着熟悉的空气，文君墨抬起了隐在帽子下苍白的脸庞，怀念又悲伤的看着这座城市，默念道：“海州，我回来了。”
　　“刚出炉的葱花饼嘞～” “从北边新到的戏班子，进来听一听看一看！”
　　这是海州有名的贫民窟，住在这里的人大都是整个城市最底层的群体。文君墨走进这条巷子，小贩的叫卖声混着地上的泥泞脏乱。
　　听着这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看着这些熟悉的景象，她不由得想到从前，自己只要遛到这边就会被父亲教训，责怪她乱跑，但是现在……
　　文君墨走到巷子的里侧，问着一个坐在门槛前的年轻妇人：
　　“我找王婆，她在家么？”
　　“我婆婆出去了，应该快回来了，你要租房？”
　　“嗯，我等她一会儿。”
　　过了不一会儿，一个五六十岁的妇人，脚步轻快的回来，看到文君墨高兴地问到：“姑娘，租房啊？”
　　“是。”
　　“姑娘，你要租多少钱的？想在什么地方租？我这好多房，随你挑。”王婆心想今天真是撞财神爷了，一大早的就遇到好几桩买卖。
　　“找个最便宜的，能住人就行。”
　　“我手上的房都便宜！我领你去看，离这不远。”
　　跟着王婆左拐右拐，穿过一条细窄的巷道，进了一个不足一米宽的小木门，进门过道里面堆挤着各种杂物，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王婆踢开挡路的杂物带路，再往里就看到小院子里有洗衣服的妇人，有玩闹的小孩，屋檐下有坐着抽烟老人。
　　绕过他们走上了一道细窄楼梯，一次只能容纳一人，上了二楼走到最里面的一扇小门前，王婆打开锁推开门，房间只有六七平大小，只立着一张破衣柜，里面布满蜘蛛网和灰尘。
　　王婆被灰尘呛的不断咳嗽，“姑娘，你看这房子不错吧，咳咳，大小合适，位置也不错，离街道又近，咳咳，这土打扫打扫就行。”
　　“多少钱？”
　　“不贵不贵，一个月才十个铜板”
　　“呵！王婆，这地方离青龙帮白虎帮这么近，周围都不安生，根本没什么人敢住，就这破房子你还想要十个铜板！”
　　“哎呦，姑娘本地人啊，这么了解，这……都是老乡，那我给你便宜点，8个，怎样？”王婆讪笑着。
　　“五个，不行我就找别人。”
　　“这……行吧，我就没租过这么便宜的。”王婆不情不愿的租给了文君墨，嘴里小声嘀咕着“要不也是白放着。”
　　租好房子总算有个落脚的地方，只是这样破旧的房子文君墨从未住过，这连她以前半个卫生间大都没有，就算这几年在国外漂泊，有兄长照顾着日子过的也很富裕。
　　但是在这海州，她只有住在这样的地方，才不会被人发现。打扫干净了房间，再出去买一些必需品，和一张床，也就可以住下了。
　　文君墨溜达到附近的卖旧货的地方，准备买一张床，不过卖的这些床有些大，连她的门都进不去，太麻烦，要不还是买几块木板搭一个算了，正在心里盘算的时候听到了旁边的吵闹声。
　　“各位爷，昨个不是刚收了保护费，今天怎么又收？”原来是卖旧货的老板对着几个看着就很不好惹的人说着。
　　只见一个虎背熊腰的人叫骂到：“少tmd废话，你昨天是给我们了吗？你是不是给白虎帮那群小崽子了，你不知道这是我们青龙帮的地盘吗？
　　青龙帮和白虎帮两个帮派一直都在争地盘收保护费，但这块地方处于两个帮派交界处，且这一片做生意的多，能收到的保护费也多，所以两个帮派经常你争我夺，抢夺这片地方。
　　上个月青龙帮抢到了这一片的管事权，但白虎帮经常还是来乱收保护费，这里的人为了不惹麻烦，不管谁来收保护费也就都交了。
　　只是昨天刚交过，今天又要交，旧货老板也很是不满，说道：“六爷，这一片到底是归谁管啊？这天天交保护费我们真吃不消，要不您行行好，这次就算了，下次我肯定只交给你们青龙帮。”
　　被称作六爷的人一听到这就更是怒从中来，为了这块地盘，青龙帮上次死伤了好几个兄弟，五哥也因此受了伤，养了大半个月，但是白虎帮不讲信誉经常来捣乱，搞的青龙帮的威信扫地，现在连这么一个老东西都敢和他讲条件了。
　　遂一把揪住老板的领子，勒的他满脸通红，都快喘不上气，“你们可是受我们青龙帮保护，交了钱，保你们好好做生意，不交钱，老子第一个勒死你。还有，再敢给白虎帮交钱，老子掀了你的摊，把你大卸八块扔给白虎帮。”
　　旧货老板被勒的说不出话，吓得直点头，这时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上前拉住男人的胳膊，焦急的说着：“你快放开我爹，我们交钱，以后我们只给青龙帮交钱。”
　　坐在旁边椅子上一直没有出声的男人，穿一身短打衣服，双手插着兜，双眼阴鸷，此时才说道，“六子，收钱走人。”
　　六子这才稍微松了一点劲，等那姑娘递给他保护费，才将老板一把甩开，走到男人身旁，准备离开。
　　姑娘赶紧扶住被甩的要跌到的父亲，但扶住了人自己却被带的整个人朝后仰去，这一摔下去估计脑袋得开花，文君墨见状上前扶住要摔倒的小姑娘，“小心。”
　　“啊！谢谢姐姐。”姑娘稳住身子，回头谢道。
　　文君墨看着要走的人，忍不住出声，对着被称作五哥的人淡淡说到，“既然这片地都受你们青龙帮保护，就别让白虎帮的来捣乱，我们的保护费不是白交的。”
　　走着的一伙人站定，都回头凶神恶煞的看着君墨，五哥紧了紧后槽牙，说道：“我们青龙帮怎么做事轮不到你来说。告诉这里的人，以后，这里，只有青龙帮的人才能来！”说罢，五哥就带着他的小弟离开，六子伸手用手指点了点君墨的方向，瞪了她一眼也跟着走了。
　　何老板这时才缓过劲来，后怕的劝道，“姑娘，你可别招惹他们，我们只要给他们钱也就消停了。”
　　看着老板害怕的样子，君墨应道：“知道了，多谢老板提醒。”
　　老板的女儿边给她父亲拍着背，边热情说道：“姐姐，你是要来买东西的么，你需要什么，我带你看。”
　　“我想买几张木板，搭个床。”
　　何老板这里正好有前几天有拆下的旧木板，还没卖出去，便让他的女儿小婷带着去看看能不能用。
　　文君墨跟着小婷去看木板，也够用，挑好后店里的伙计和小婷一起帮她把木板送到家里，顺便搭好床。搭好床后，小婷还磨蹭着不愿走，便问君墨：
　　“姐姐，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以为我可以经常来找你玩么？”
　　文君墨微怔一下，她的名字啊，海州市还有人提她的名字吗？她在海州早就是个死人了，“阿浮，你叫我阿浮就好……”
　　“阿浮姐姐，你可以陪我去戏园子么，听说最近有从北边过来的戏班子，我还没听过呢，可是我一个人不敢去。”
　　文君墨本是不想去的，现在她还不适合出现在人多的地方，以免有人认出她，但转念一想，她现在这样子估计也不会有人认出她，而且去看看也好，可以打听一下自己要找的人，便道：“好，走吧，正好我也没听过。”
　　北边新来的戏班子确实不错，二人听完出来后天都黑了，但这个时候却是海州夜生活的开始，外面灯火通明，路上有卖香烟的，有拉黄包车的，有载各种赌场、舞厅来来往往的人。
　　突地路旁开过一辆速度很快的新款轿车，路上行人吓得连连躲避。
　　文君墨一抬头，便看到车里面坐的人，是他——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在人群中总是能第一个看到他，他即使眉头紧皱，好像在想着不开心的事，也能增添一份成熟的魅力。
　　小婷看文君墨停在门口一动没动，问到：“阿浮姐，怎么不走了？看什么呢？”
　　“哦，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文君墨把小婷送回去后，回到自己的出租屋收拾一下就睡下了，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清冷的月光，照进屋内泛着银白。想到今天刚回来就看到了他，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当初俩人没有见最后一面就天各一方，现在再见已经物是人非。
　　自己的家仇和曾经的爱人扰的君墨一夜都睡不安稳，梦里各种光怪陆离，梦到父亲母亲质问她为什么还没有报仇，为什么顾征害了整个文家她还要想他，君墨什么也回答不出，只能不停的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