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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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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话说柔然到御书房也有些时日了,白天里就和申琅琊呆在一起,没事的时候申琅琊会叫他读书写字,有时候也会教他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什么的,到了晚上,申琅琊就跑到自己住的销阁里面你找自己出去习武,有时候还会见到一些个穿着被衣服的蒙面人,他们都好厉害的样子。日子,就这样过的飞快,在你还没有注意的时候就消失在你身边。
“然儿,你对这个有什么看法。”申琅琊的声音低沉地出现在他耳边,手里的磨研一下子掉在墨池里面,溅出水花来。
“对,对不起。我马上清理。”柔然手忙脚乱的要去拿毛巾。
“等等。”今天一天柔然都心不在焉,这点他怎么会不知道,“怎么了?看你不舒服的样子?一天都恍恍惚惚的。”
“没什么。”柔然不敢看他,只是低头看自己的手指。
“还说没什么?”柔然说谎的时候不安的时候就会玩手指,这么久了他早就知道这个习惯了,“不和我说吗?”在芮柔然的面前,申琅琊从来都不用朕这个称呼,似乎就像是一开始他们认识的时候一样,都是以名相称,只要是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几乎都是这样的。
“琅琊。”柔然委委屈屈的,“就是,我想,我想,想。”
“想你娘了?”申琅琊怎么会不知道他想什么,前几日来了信说是他母亲病重了,做人儿子的怎么会不着急呢?
“……恩。”原来一直都这样被关心着,柔然此时脆弱的心完全倾向他了。
“想不想回家看看?”在这里来也有两年了,也该是回家看看的时候了。
“恩?我可以回去吗?”他在申琅琊身边也是知道的,那些公子可以回去都是因为陛下已经收去了他们家里的大权,才允许他们回家,现在自己回去,是不是说皇帝要开始对自己家里下手了呢?
“不必这样看着我。”申琅琊瞟他一眼,“暂时我还不会动诸侯王家的。”至于什么时候,恐怕也不需要太久了,诸侯王的势力庞大,一不好说不定就反了,再说他西地虽然是重兵在外,权大势大,不过地理位置颇远,还不是近期打击的目标,“我现在不会对你家不利的。”
“谢谢。”领了申琅琊给的牌子,这就是出宫的凭证了,芮柔然高高兴兴地跑去找兰卿,除却和申琅琊在一起的日子,大多数时候柔然就是和兰卿在一起了。
“柔然,你怎么来了?”兰卿俨然是个白面书生的样子了,虽然是如此,不过倒是颇有大家风范的。
“呵呵,我要出宫了,特地来跟你道别的。”喜上眉梢,不过兰卿只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怎么现在让他出去了,难道陛下要处理诸侯王了?但是爷爷明明说近年里是不会的。
“陛下准你回去?”
“是啊,是啊,琅,啊。陛下说我可以回去,因为我娘亲病重了。”眉宇间全是担忧。
“那是要回去看看。”原来如此,本来以为那个坏脾气的皇帝会虐待柔然,没想到这两年下来,倒好像是柔然受了他不少照顾的样子。
“兰哥哥,我这一去就是一月有余,见不着你了。”有点惋惜。
“回来不就见着了。”兰卿倒是不怎么悲伤的样子,其实他担心的是柔然回去以后会不会被家里人欺负的问题。
“好好。那回来的时候我们再见哦。”跳跳地就走了,这孩子虽然是十二有余了,怎么还是像几岁的小孩一样。兰卿摇摇头回去了。
诚如兰卿所想的,纵然家里人都知道柔然在陛下身边当差了,还是对他冷嘲热讽的,更何况申琅琊临走时给了他许多补身体的药材,都是上好之物,芮家人更是看他眼红。
“哟,敢情您回来了?”由几人护送的小车停在门口,里面出来的芮家大少爷戏谑道。
“大哥。”柔然怯怯的。
“可不敢,可不敢。小的哪能是您的大哥啊,受不起,受不起。”大少爷憋他一眼走了。
芮柔然只是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找他娘亲去了。孤单的小院,原本种的些花都凋谢了,满园都是颓废和凄凉,不时从里屋里传来咳嗽声。
“娘?”推开门,丝丝寒意散开,时值深秋娘亲的屋子里竟然连个火炉都没有!芮柔然第一次这么的生气,“怎么连个火炉都没有?”
“然儿?然儿?是然儿?”床上躺着的妇人已经没有原先的光彩,全然是一副病态,还是那种病入膏肓的样子,手在空中挥舞着想要抓住什么。
“娘!”柔然过去拉住她的手,那哪里是手,分明只剩下骨头了,心里一疼,哭了出来。
“然儿,然儿,你回来了?”
“是啊,娘,孩儿回来了。”柔然用手巾擦着她的脸。
“回来好,回来好。”说着又是几声重重的咳嗽。
“娘,我去请大夫来。”说着要出去。
“不用了,”妇人拉住他,“娘见到你就心满意足了。”说着眼泪就流出来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得很。”
“可是娘。”种种语言都被阻止,妇人只是用她细瘦的手抚摸他脸上每一条纹路,想要记住他的样子,“我带了很多好药回来,等会儿孩儿去熬来给你。”
“好孩子,好孩子,你现在这里陪陪娘。”柔然依言一直等到她睡着,才敢起来去厨房煎药,打开自己的包袱,里面放着一个漂亮的大盒子,装着的正是临走时申琅琊给他的一根老参,他知道人参是好东西,何况是宫里面的贡物。于是急急地拿了就去熬汤。端着好不容易熬出来的参汤走在回廊里,柔然想着等到娘亲好了就带她上京城去,不要再呆在这没人关心的鬼地方。
“你端的是什么?”一角,芮家的二少爷和几个家丁正在那里。
“参汤。”
“参汤?”二少爷一听,“你哪里来的人参?”像柔然这样的人怎么会有这么贵重的东西。
“是,是,是别人送的。”
“送的?”夺了那汤一闻,是好东西,“我看是你偷的吧!”说着就要倒掉。
“你,还给我!”这可是他要救命的汤药!
“给你!呵呵!就是喂了狗也不给你!”说着就倒在了花园里面。
“你!”柔然突然就鼓起些杀气,窜上去就打了二少爷一个耳光!这少爷可是没受过打的,马上就下令把柔然抓起来打一顿。于是等到柔然端着碗重新熬得已经不是第一道汤的参汤回到母亲那里去的时候,就看到了他现在看到的情况。
“娘?娘?娘!”叫了几声都没人应他,柔然抓着那没有了温度冷冰冰的手。可是没人就死没人,一个死人怎么可能回答呢?“你醒醒!醒醒!”还不肯接受这个事实,“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不要!”变得有些声嘶力竭了。空空的冷清的屋子里回荡着他的哭声,这次没人安慰他了。再一次,再一次柔然是那么怀念那些人,申琅琊,兰卿,御奴他们,怎么没人在自己身边呢?
如果说一个人可以很冷血,那么一家人是不是也可以很冷血?如同现在,新生的墓碑前,只有柔然一个人跪在那里,守着他母亲的墓,而作为芮家的一位夫人,即使只是个小妾,却没有一个人来看看,知道她入土,都只有这个十二岁的孩子陪在身边。如果说一开始从前柔然只是对芮家无所谓有无,那么现在他心里面则是充满了怨恨和悲伤的。原来偌大一个芮家,自己与母亲的性命就是这般的没有价值。
芮柔然跪在那里,一直跪着,跪着,看着那块墓碑出神。这些反常的举动倒是引起了在暗中保护他的人的注意,在柔然出发后不久,申琅琊终究还是因为放不下他而派了人跟踪保护,他自然是知道眼前这个弱小孩子的重要性,于是马上飞鸽传书去了京城。
“什么!”得知柔然的情况,申琅琊的反应只能用震怒来形容,手里的杯子一下就化作粉末。
“陛下!”福安战战兢兢的问。
“来人,备马,朕要出宫!”说着就往外走。
“陛下,陛下不可啊。”皇帝怎么可以随便离开皇宫呢?这可是要打乱的。福安跑上前阻止。
“让开!”挥开挡住的人,申琅琊大步流星的离去。
“去。去,去找丞相大人来!”于是几乎年过六十的丞相大人在睡梦中被急招进宫里,面对皇帝陛下无边的怒火。
“陛下!”拉住了他的马绳,“陛下出宫所谓何事?”
“丞相大人不必阻止。”言下是去意已决。
“陛下,您一人身系天下安危,老臣不得不违逆陛下心意,请陛下三思。”年迈的老大人就跪在马场上,这深秋的凉意他怎么受得起。
“丞相!”申琅琊一惊,虽然自己贵为天子,但也有不能随心所欲的时候,想想也是这样,现在正是自己清理朝堂的时刻,外面有多少人等着他死于非命,现在出宫无疑是危险的,但是他也放不下柔然啊!
“陛下!”申琅琊被丞相堵在路中间无法前行,只好不断徘徊,却始终不能放下,而丞相也是个老顽固,硬是跪在那里。
“大人您这是何必!”申琅琊知他是为国为民,也是忠心之人,但是心里的怒火和对柔然的担忧就是无法排解开来,现在他就是想要见他一面。
“陛下请三思!”
“陛下,丞相大人晕倒了!”正当申琅琊犹豫之际,慌张被拉来的年老的丞相大人还是受不住这秋夜里寒气的侵袭倒下了。
“快!快请御医!”这下倒是慌了手脚,他可是要仰仗着丞相的呀!“去,去找兰卿公子过来。”想来老人家还是见着了心肝宝贝的好。
就这样,要亲自去看望柔然的计划耽搁了,等到丞相醒来,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不过如今已经不需要申琅琊去西地了,现在他只要回去寝宫就可以见到自己想见的人,不过见到的是个病重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地上跪了一地的奴才,从昨夜开始的抢救似乎没什么效果,淋了雨,又染了风寒的柔然正被高烧折磨着,不断的发出呻吟。陛下震怒,下面的人就得遭殃。
“公子是受了风害加上心力交瘁,恐怕,恐怕,逃不过这一劫。”颤颤巍巍的老太医说出诊断结果。
“什么!逃不过!他要是逃不过!”噬人的眼光扫视一圈,“你们就都给朕陪葬!”说得下面的人齐叫饶命。这个情形如果不知道床上躺着的是个少年,估计大家都会以为是陛下宠爱的妃子病了,但是陛下还未大婚,自然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娘,娘。”微弱的呻吟声传来,申琅琊没工夫和那些太医什么的说话,转过脸就是一张带着担忧,怜惜,不舍,心疼的脸,哪里还有刚才的杀气。
“我在,我在。”申琅琊抓着他瘦到没有的手,一路上被病痛折磨着回来,要不是自己的暗卫发现恐怕现在他见到的就是一具尸体了,他是多么害怕再也见不到柔然,“你醒醒,醒醒。”
“娘,娘,娘。”死命的抓住这只手,不断的呼唤着。
“然儿,然儿。”拂去他额上的汗珠,申琅琊温柔而急切的呼唤他。
“娘!”声音突然就大了,手里的力道也加重了,“别走!”柔然的身体一个弹起重重的虚软落下。
“快!快!快救他,救他!”太医们,奴才们又都忙活起来,整个寝宫都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