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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流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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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英国皇家海军指挥官的婚礼让人扼腕,但所有人都承认,这位已经不再年轻的提督的婚礼来的确实晚了一些。当人们知道新娘竟然是克利福德原先副官的遗孀时,恶意的流言和善意的猜测顿时如风一般刮过了街头巷尾。几天后,这些蜚言和传播它们的人就一同从人间蒸发了。
阿尔加迪斯划掉羊皮纸上最后一个名字,离开酒馆后的暗巷。那个在躺在外面垃圾堆里的醉汉一点都不明白,那个一开始让他散播流言的女人为什么最后会杀掉他。
酒馆外刺目的阳光让阿尔加迪斯产生一瞬间的眩晕感,如果她可以直接晕倒在这里,然后醒来时告诉自己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噩梦,她会这样做的。但她知道,这只是噩梦的开始。
“流言,是我们使用的市井龌龊手段里最无聊的一种。不可否认,它的效果很好,甚至不容易留下痕迹。”
几天前,阿尔加迪斯进行舰队收支报告后,克利福德突然说出这么一句不着头脑的话。他双手交叉扣握坐在桌前,示意阿尔加迪斯打开面前那张羊皮纸。她逐行扫了下去,控制不住的手指颤抖,写在纸上的都是那些受她的鼓动怂恿去散播不利于克利福德和他的结婚对象的谣言的人。
“阿尔加迪斯,你学的很好,但攻击不够有力,也选错了时机和对象。”克利福德认真的看着面色惨白的阿尔加迪斯,“你比你哥哥还愚蠢。”
羊皮纸最后一行,写的是阿尔加迪斯真正的名字——安妮·回森。
“我所有的属下都经过海军学校严格的训练,更不要提他们每个人都和我出国海,打过仗,杀过人。你以为单凭和我一起策划一场叛变就能留在我身边吗,小女孩?”
“你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十年前,易安·杜可夫和理查·回森都是我的挚友。我们无话不谈,分享彼此的一切。但是他们全都背叛了我的信任。”
“我哥哥从来没有背叛!”阿尔加迪斯抄起桌上的裁信刀向克利福德那张恶魔一样的脸挥去,但手腕在中途就被拦下,然后轻易的被夺去了凶器。
克利福德把瘦弱的阿尔加迪斯拉过来,推到窗角,冰冷的剑锋顶住她的脖子。
“他给我写的每封信都是你,他从来没有用那么热情洋溢的文字赞美过别的人。”阿尔加迪斯抽泣着,“我甚至以为我曾经爱上信里的詹姆斯·克利福德。他那么强大,耀眼……但是你做了什么,把我哥哥送到东方去做间谍,最后还杀了他!”
“小女孩,别把你哥哥说的那么伟大。他告诉过你那件事吗,关于他企图杀掉我的恋人的事?”
阿尔加迪斯哽住,摇了摇头。
“这是皇家秘密,安妮。”詹姆斯·克利福德柔和了语气,将西洋剑收回剑鞘,仍然用令人胆寒的眼神看着阿尔加迪斯,“我的恋人为了英法两国的一段短暂的和平成为了政治牺牲品,她被嫁到法国去。而离开她离开了以后,我因为不放心,带了私家舰队追在她的后面,但是中途遇到了一伙西班牙海盗。”
“我哥哥最后一封从英国寄来的信里说,他要做一件有损荣誉的事,这将是他毕生的污点,却必须去做。”
“是吗?”克利福德不屑一顾的冷嘲,“我当时很愤怒,打飞了那群西班牙海盗的旗舰,俘虏了所有人。猜猜我发现了什么,我的挚友,理查·回森就是那群西班牙人的首领。”
“他不可能叛国!”
“他当然不是叛国,他只是在执行一桩密令,一个企图隐瞒住我杀掉待嫁的英国公主顺便栽赃到西班牙海盗身上的命令。”
阿尔加迪斯深呼吸:“军人会服从他们接到的命令。”
“理查·回森只不过是借题发挥。他甚至不知道发出这个命令的人是谁就已经动手了。”
“如果这是皇家密令,他也无权知道。”
“他有权通知我,无论我是他的最高上司还是他的朋友,他都应该在第一时间将此事告诉我。我会为他除去所有威胁,他知道我能办到!”克利福德大吼,“理查只是想要借这个机会杀掉她,而我拆穿了一切之后只是仁慈的把他流放到了东方。”
克利福德平息了怒火,声音恢复正常:“而他甚至干不成我唯一留给他的一件小事。他唯一的用处在叛变失败的那一刻就已经没了。不过,理查险些就要成功了,如果不是有柏格斯统帮李华梅,他会活到现在。”
克利福德转过身去,把后背露给了阿尔加迪斯。
“把名单上的人清除掉,这一次你自己动手,我不会帮你。如果在我的婚礼前那些人还活着,就把你自己杀掉,我相信你的尸体会让那些人收敛一些。”他指了指门外,“现在,从我的房间里出去,完成你的任务,离开伦敦。”
“你哥哥以为杀掉我的恋人就能让我忘记那段感情,他太傻了。”阿尔加迪斯离开时听到克利福德轻轻说。
克利福德的恋人被政治牺牲掉,那么理查呢?他耗尽一生去辅佐那个恶魔,最后却成为了克利福德失败的感情的牺牲品。
阿尔加迪斯走到暗巷尽头,那个醉汉临死前溅在她身上的血散发的腥臭终于让她忍不住扶住墙,干呕起来。她精神恍惚的站起来,似乎没有意识到暗巷尽头没几步就是河道。
“克里斯丁娜,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开什么玩笑,像你这样的败家子……”凌厉的女声传入阿尔加迪斯耳中,她迅速的躲了回去。红发女剑客和旁边绿衣的贵族子弟纠缠着从她身侧过去,似乎没有发现她的行踪。在这个时候碰上“故人”可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她要尽快的离开这里,以免被人发现暗巷尽头的尸体和她有关。
阿尔加迪斯努力擦干眼泪,高傲的仰起头,就像那天离开时一样:“我不打算原谅你,克利福德。我哥哥只不过是你那段失败感情的牺牲品。你自私到为了一段根本不可能挽回的感情牺牲掉唯一那个爱你的人。柏格斯统和你……我都不会放过。”
她脚下一绊,耳边是路人的惊呼声。
“有人落水了!”
阿尔加迪斯的世界陷入一片波光中,有人拉起意识昏沉的她,让她再次品尝到空气的味道。视野中一片金色,和阳光混合,不,她认为那就是阳光。
熟悉的玫瑰芳香,如同子爵府里那个人身上的味道……
错了,不会是他。
阿尔加迪斯握紧了拳头,闭上双眼,让自己干脆的昏了过去。
“克利福德提督?!”红发女剑客跑了过来,似乎在考虑到底应该拔剑还是恭恭敬敬的行礼。
克利福德扫了她一眼,点了下头,然后看向她旁边的人。
“米瓦尔·根茨?”
“是……是的。克利福德提督。”年轻贵族仍旧是局促不安的模样,他永远记得克利福德在王庭之上给他的教训,他却始终没有办法鼓起勇气找克利福德决斗,挽回自己的名声。
“帮我照顾这个女人,她醒了以后让她离开伦敦,不要让她知道是我救了她。”克利福德扫了一眼克里斯丁娜,“也最好不要让你的未婚妻把她给杀了。”
“好……啊,什么?!克里斯汀娜为什么要杀掉这位小姐?”
“喂!我有你说的那么恶劣吗?”克里斯汀娜不满地插嘴。
克利福德朝她勾勾手指,在她耳边说:“如果我是你,我会等阿尔加迪斯醒来再下手,看看根茨会不会拦你。”
“为什么?”
“如果他退缩了,说明他是个连女人都不敢反抗的懦夫。如果他阻拦,说明他很有责任感,至少答应了的事情一定会做到。那时候,你或许该重新考虑一下是否应该嫁给他。”克利福德甩了甩袖子上的水,拖着一地的水印走远。
“克里斯汀娜……我,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把人抬走?”
红发剑客狠狠一瞪,根茨立刻护在阿尔加迪斯面前:“我刚刚答应的克利福德提督,不能让你杀掉这位小姐。所……所以,克里斯汀娜,虽然看起来你们好像有很深的仇恨,但克制一下你自己好吗?”
“你……”克里斯汀娜气的跺了跺脚,“你竟敢不听我的话!”
“可是……”
“我绝对不会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