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大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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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和五年九月初五，帝后喜结连理，普天同庆。帝亦甚悦，赐民佳肴，满城皆乐，通宵达旦，念浩荡皇恩。 ——《大安历·安武帝传》
“公子，快起身，今儿可是大喜的日子，万不能误了吉时。”青杉轻挑鲛绡珠帘，翡翠坠子叮咚作响，探着半边身子催唤。白灼睡眼惺忪地支起胳膊，鬓发散作流云，含糊应着：“就来，莫催，莫催。”说罢懒懒掀开绣着流云纹的天蚕丝软衾，素白中衣被晨光染作暖色，趿着沉香木屐摇摇晃晃下了雕花檀木床。
白灼漫不经心拨开珠串，璎珞相击声里踱到外间。见青杉正捧着鎏金铜盆候着，便倚着碧纱橱问道：“现下什么时辰了？”青杉手脚麻利地摆开犀角梳篦、螺子黛匣，头也不抬地应道：“卯正三刻。公子快些净面，小的这就给您束发。”鎏金铜盆里浮着的木樨花瓣随动作轻旋。
菱花镜前，白灼托腮望着铜镜里朦胧的人影，指尖轻叩檀木妆台：“宫里许带多少物件？”青杉正将蓝田烟玉梳收进嵌螺钿的暗屉，闻言笑道：“昨儿顾统领送吉服时说了，陛下特谕，公子爱带多少便带多少。”说话间已绾好乌木取士冠，又在外层罩上錾银错金累丝发冠，明珠璎珞垂在鬓边轻晃，“未时三刻便要来迎，公子且宽心。”
待青杉捧来鎏金衣箱，白灼已立在十二幅缂丝屏风后。那屏上绣着百鸟朝凤图，金线在晨光里流转生辉。青杉掀开錾刻并蒂莲纹的箱盖，取出的婚袍甫一抖开，满室晨光都黯了三分——茜素轻红为底，如烟霞漫卷，金丝掐边海棠逐霞，银线捻绣《上林赋》回纹翻涌，双肩蟠龙飞凤以南海明珠点睛，袖口滚着西域贡来的火齐璎珞。
当月白绫袜裹住玉足，金丝攒珠云头履踏上猩红氍毹时，府门外礼乐已踩着铜铃清音涌来。青杉扶着白灼穿过回廊，檐角铜铃正衔着春风唱和，惊起栖在朱漆大门上的喜鹊，振翅时洒落几片沾着金粉的绒羽。
佘公公瞧见门内转出的身影，急忙凑到御马旁回禀。君桀玄色衮服上的十二章纹在日光下吞吐金芒，闻言眸中星河乍亮，跃下照夜白时玉革带震出清越龙吟。执手将人扶上缀满合浦明珠的鸾车时，帝王指尖竟叩得鸾车金栏轻响。
九重宫门次第洞开，鸾铃震落瓦当凝露。八宝香车后跟着蜿蜒十里的红妆，翡翠屏风映着珊瑚宝树，玛瑙盏盛着夜光杯，件件都在朝阳里酿成琥珀光。君桀驭马行在鸾车前，眉宇间的欢喜压过了平日的威仪，倒似寻常人家的新郎官。
至司礼殿前，君桀接过顾敢捧着的赤金盘螭锦盒，朱砂染就的同心结正渗着露水般的艳色。他将红绸一端缠在腕间蟠龙金钏上，另一端递入鸾车。待白灼系好同心结，方执手引他踏上铺满合欢花的丹墀。太后凤冠上的东珠轻颤，终究化作唇畔一声轻叹。
待到暮色染透琉璃瓦，白灼独坐灼华宫，指尖拂过案上洒金熟宣惊起细碎金鳞。羊脂玉镇纸压着的澄心堂纸，正吮着紫毫笔尖李廷圭墨吐蕊，转眼绘就数枝衔月墨梅。忽闻廊下金铃震颤，忙将画稿卷进青玉缸，锦帐流苏却泄了满案心事。
乌木门枢碾着夜露吱呀作响，君桀挟着清秋寒露卷帘闯入，玄色龙纹披风浸透金菊暗香。白灼抬睫刹那，烛芯爆出金蕊，正映在眼尾那抹描金海棠妆上，碎金在睫羽间流转，他仰着瓷白的脖颈静静望来。君桀猝然定在门槛，披风金线随月华粼粼起伏，九龙佩悬在腰际晃出迷离光晕。见帝王这般痴态，白灼倏然松懈肩线，笑涡里盛满晃动的烛影。待笑声散尽，鎏金蟠龙烛台已淌下半截红泪，帝王目光仍似蛛丝黏着。白灼轻拂广袖起身，玉禁步撞出泠泠清响："陛下。"
这声轻唤惊破满室沉香，君桀喉结滚动却不作答，忽将人擒住手腕拽入怀中。白灼挣扎时鎏银护甲划过龙纹刺绣，终究颓然垂落，任君王把玩葱管似的指尖。缠枝铜兽香炉吞吐龙涎烟缕，氤氲雾气裹住十二疏玉旒，珠坠相击声里，赤金护甲已挑开雪色中衣系带。
温凉指尖游走倏忽化作铁钳，帝王左手扣住纤腰嵌进臂弯，右手扯落织金外袍时，珍珠扣溅落满地银星。白灼颤栗着蜷缩，羊脂玉般的脊背撞上博古架，青瓷瓶里桂枝簌簌落黄。他抵着帝王肩头要逃，尾音浸着破碎水光："陛下......"
九龙佩压上锁骨，君桀衔住他耳尖轻哄："孤的皎君……"滚烫吐息碾过耳后朱砂痣，忽然打横抱起跌入龙凤锦衾。赤舄踢翻烛台，朱红帐幔如血瀑倾泻，掩住纠缠的青丝与衔着泪的鎏金缠枝烛影。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大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