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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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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蘅听完秦方两家的过往,一时半响没出声,只是皱眉出神地想着些什么。秦徵贤不住地偷瞄曲蘅神情变化,心中隐隐存着不安。在他看来,自己是鬼对方则是个法力高深的道士,虽然刚才向自己保证了不会收他,但说不准他会翻脸不认人。
他见曲蘅还是不说话,心生惧意,移去往门边站着。身后那人却突然开口了:“你说方绍德害了你们秦家,那么所有的一切包括方绍德的病也是秦佑怀搞的鬼麽?”
秦徵贤只觉眼前一花,下一瞬曲蘅已欺身上前,左手轻轻搭在门缝上:“秦佑怀再如何厉害也不过是凡人,这儿所布的阵法不是他一人能使出的,更别提……害我落入圈套的那个东西。”
捆仙索……这等仙家宝贝寻常人岂能用得来?摆明了就是冲着我来的。
曲蘅将秦徵贤的紧张看在眼里,轻声道:“莫怕,我不是那些个不明是非之人。只是你长期滞留于这凡间,不肯离去必是有执念未解,听你先前话里的意思……敢问秦公子是想向方绍德公子寻仇吗?”
秦徵贤轻轻摇头:“两年前我与内子皆因方绍德而死,秦家人走的走,疯的疯,家境已大不如从前。佑怀这些年辛苦我看在眼里……方家不也散得差不多了麽?方绍德大病一场,落得病根不提,确也同样是孤家寡人,独自守着那些祖宗传下来的产业。事到如今,寻仇之类的想法早已没了,只是……有一事我仍放不下。”
这时,门外倏忽有脚步声传来。曲蘅与秦徵贤对看一眼,后者隐身藏去帘帐后,曲蘅起身为秦佑怀开门。
“曲道长怎么起床了?”
曲蘅作揖谢过关心:“贫道身上的伤已然痊愈,多谢秦二爷照料。”
“痊愈了就好,”秦佑怀在桌边坐下,“这间屋子道长住着还舒坦麽?匆忙间下人只粗粗收拾了一番,简陋之处还请道长现当面提出,我也好令人就此整改。”
匆忙间?曲蘅当下明白了过来,“秦二爷,方府是不是出事了?”
“方府府邸走水了。幸好我接到消息后及时赶到,屋子全数毁了,除了曲直下落不明外,其余人现都已全数被安排至秦家暂且住下。”
方府失火了?怪不得腓腓会急着把曲直带走,想我那时晕厥过去没了意识,若是没有外人相助,曲直、元肖等一干人性命堪忧。秦佑怀见曲蘅神色复杂,以为他是担心他弟曲直的安危,劝道:“曲直他吉人天相,不会有事。废墟中也没寻到尸骸,想必他早已自行逃出,等会儿我自会再派人去镇上打听下消息。”
曲蘅听了没多言语,只点了点头。
秦佑怀为自己倒了杯茶水:“这事说来奇怪。看这天风和日丽的,谁知会突然打起雷来,一个晴天霹雳正正好好劈在方府屋檐上,你说这事怪不怪?还是那方绍德做了什么遭天谴的事,现世报来得太快?”
曲蘅抬眼看了对面人一眼,装作无事人般:“这事秦二爷可要自己去问方公子了。”
秦佑怀放下茶杯,拿过方巾拭去嘴角水珠,笑道:“也是,那我现在便去会会绍德兄,问他藏了哪些亏心事没与我说。”
曲蘅莞尔,只当其说了句玩笑话。
他想起曲直在自己面前大夸秦佑怀生性爽直的那些话,不禁又是一笑,笑着笑着心头泛出些苦涩,于是便渐渐收了笑,垂目顺着秦佑怀有一话没一话地聊着。
将秦佑怀送至门边后,曲蘅弯身对着地上的符咒看了会儿,然后透过窗户目送秦佑怀身影消失于西边庭院的深处。
这等程度的法术就想困住我,也未免太过小觑我了吧。
再来,即便秦徵贤本人没有复仇想法,这秦佑怀又当如何?瞧他之前对方绍德一贯的态度,十分暧昧……自然,方绍德欠他秦家太多,他心中有恨也是寻常。
难道方绍德的痼疾是因秦佑怀之故?莫不是那秦佑怀从中做了什么手脚……
秦徵贤见来客离去,便从帘后现了身,忧心忡忡,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大人,方家的这些事儿……”
曲蘅摆手示意秦徵贤不必拘谨,他眉头紧锁思忖许久,缓缓开口问道:
“秦公子,有一事贫道要与你请教。先前我在此昏迷不醒时,请问有哪些人曾踏进过这间屋子?秦公子可否将他们的穿着打扮都一一描述给我听?”
若是我猜得不错,恐怕那人来势汹汹,不达到目的誓不甘休。真要那般,眼下这边麻烦就大了。他且听秦徵贤这厢说着,心思却飘去别处,面上透出些心神不宁来。
不知曲直他如今人在何处,过得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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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惊醒了床榻躺着的人,但见他惺忪半睁着眼哑哑问了句“谁”,而后又打了个哈欠,支起手掌挡了刺眼阳光仔细着分辨来者样貌。
“想我这几日披星戴月,连夜赶路,专为你们兄弟俩之事而来,却不见有人出屋相迎,这般人情淡漠倒叫人看着可悲可叹啊!”
如此揉捏做作的说话口气听了十几年能不熟悉?原本在观中对此人毫无好感,只是一个月不见,今日听了竟隐隐生出几分亲切来。曲直睡意全无,一掀被褥跃身而起,叫道:“你怎地也来了?”
“这位道长,好久不见。”梧桦手执檀香木扇,笑语盈盈地上前作揖。
见着故人曲直心中激动,却不愿露给这人看,因而作凶恶状道:“这边不是清云观,可没你蹭饭的份。饭钱你可得自己出。”
梧桦一听此言,顿时哈哈大笑,扇面探出拍拍曲直肩头,笑其虚张声势。曲直随即也“扑哧”一声笑了,邀梧桦一同下楼吃早饭。
两人刚出屋,正巧腓腓上楼来,抬头见梧桦寻到此处,霎时怒目圆睁。幸好他此时幻化成人形,要不然全身长毛必然高高竖起炸成一团,定教人看着好笑。
“来者便是客,腓腓你吃过了就自个儿回屋歇息去吧。”
腓腓闻言怨恨地瞪了梧桦一眼,后者却站在曲直身后,摇着扇子好不自在,仿佛只一介无关人士。
“怎么,我就不能与旧友聊几句?你们自管你们吃,我安分一旁坐着不行?到头来别又把噎着的份算我头上!”
曲直无奈,唤小二上了两碗稀饭与腌菜,而后瞅瞅身边那个鼓着腮帮子,故意扭头不看自己的少年人,又追加了一份凉拌小碟放于他面前:“神兽大人若看得上这家常小菜,便再吃上几口,也好过暗地里恼我,心里翻来覆去骂了个遍。”
腓腓挑眉,愤愤接过筷子自顾自吃了起来。梧桦假意干咳,从两人举止中看出些端倪来,也不点破,只微微笑着问曲直他们来扬州之后的事,事无巨细,末了长叹一声,放下碗筷摇了摇头。
“曲蘅如今何在?”
“应是被接去秦府照料着。”
提起曲蘅,曲直眼神略有变化,被对桌的梧桦看在眼里,却又话锋一转,朝着腓腓发问:“阔别三年,你便是为了此人又重头再来?”
腓腓扬起下巴,冷哼道:“我做什么干你何事?”
“正是,这一切皆与我无关。说起来,当初我怎么就脑袋一热跟着玄垣擅自下凡了呢?还替他四处遮掩痕迹……清云观那老道士还算有些真本事的,之前不就差点被他发现身份了麽,因而我来之前将他们记忆全都抹了,省得事后麻烦,”梧桦抽出一根筷子朝曲直方向点点,“哦?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麽?”
“反正也不必再回那道观了,你做得完全在理,我为何要惊讶?再说,你意在试探,而我本就不想瞒你。”
顿了顿,曲直压低声道:“我不介意你如从前般喊我,不过还是‘曲直’这个名字听着熟稔些……在这壳子呆了这么久,倒有些不习惯原来的名字了,呵呵,是不是很好笑?梧桦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