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息桥》雅于希

29、（二十六）（中）

　　周末的时候，延慈刚回天瑞，盛云开就打电话叫她去晰园，他语气平常，听不出任何的异样。延慈依言去了，才发现张阿姨和阿乔都不在。整栋宅子空旷地吓人，她攒紧的手心里全是汗，站在客厅叫了好几声也无人答应，最后在盛云开的卧室里找到了他。屋子里一如既往的整洁，她看见她的日记本好好地躺在书桌上。
　　院子里的蔷薇正娇艳地盛放着，满满的篱笆上爬着粉色的花朵，似乎是没有味道的，还是隐约觉得鼻端萦绕着馥郁花香，不会觉得沁人心脾，只会觉得那像无形的丝线，环绕着她，一层层裹着她，让她窒息般的难过。
　　盛云开站在窗户前，看着窗外，留给她的只有无言的背影。
　　离他一段距离，她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定定地，终究忍不住垂下眼睫，淡淡地说道：“你有话同我说吗？”
　　盛云开缓缓回过身来，眼神只落在她身上，然后露出温柔的笑来：“你没有话同我说吗，延慈？”
　　“我想我要说的，你都知道了。”
　　他没有应声，一弯身坐在窗前那张沙发椅上，懒洋洋地靠着：“你最近都没去粉色水晶呢？”
　　“那是你们家的产业，我不会再去了。”
　　“这你也知道？我好像没给你说过，乔乔也应该没有，这些事我们一般不会同人轻易提起……”
　　“我很早就知道了，有的事情一旦有蛛丝马迹，只要稍微追查就很容易知道。”她淡淡地陈述。“我既然一开始存了心，自然是查过的了。”
　　“所以你很早就知道我是乔乔的哥哥，所以你很早就发现天罡是我的发小，你很早就觉察我的故意接近、然后反过来利用我？很多事情你早就悄悄算计好了，你算计我的心，算计周围的人，只因为你要报复，所有的人你都恨不得报复，然后装无辜装清纯装可怜，演得可真好，演得可真好－－你他妈演得还真好！”他突地骂出声，随后又平静下来，呵呵地笑，“你还想报复我啊？我招你惹你呢？你要我爱上你，不过是你的算计！不过是你报复的手段？你说你他妈报复我什么？”
　　“在你眼里，你们不是一开始就这么看待我的吗？出身卑微、可怜，同情心泛滥的时候你们就帮我，大多数时候还是看我不起的。你们都是高高在上的，从来不知这世间大多数还是残忍的。可我，为什么要卑微地接受你们一时心血来潮的施舍？”
　　“你可真有尊严。”盛云开讽刺一笑。
　　她无谓地反问：“没别的话了吗？日记本上所有的事情都是真的，你如果只是想当面求证，我向你保证都是真的。”
　　他呵呵地又笑了好几声：“徐延慈，你够了！”倏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冲上前一把抱住她，她挣扎，他就拼了命地抱着她，箍得她浑身生疼，他使了全部的力气，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真是恨不得。“我知道，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人，天罡那时候也是这么给我说的，我那个时候就觉得从来没有过的懊恼，你居然不曾迷恋我，所以放假回来第一时间我就来找你！我咽不下那口气，我就是要抢到你，因为你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爱上的人，就是不折手段我也要抢到你！可是现在你要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天大的笑话吗？你怎么狠得下心？”
　　她沉默不语，静静地任由他抱着，一动不动。
　　“我看了你写的那些，你所有的预谋，你所有的心机，我真是恨不得掐死你！”他忽而涩涩一笑，“可是我，现在这样，该怎么放开你……”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爱你。”她忽然开口，声音冷硬地令人心惊，“我永远不会爱上你，永远不会，我爱上的人永远不会是你。”
　　“你说什么？”
　　“你爱上我，不代表我就要爱上你。你应该知道你没有那么了不起，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你想要就要的，至少我的心你得不到。这就是我对你的报复，或者该说是教训。”她是这么说的话，每说一句，都像一根针刺在他心口。
　　盛云开缓缓松开了手，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这个他原本决定疼宠一辈子的女孩子，心底浮上绝望。她那双杏仁般的圆眼，还是那么明亮润泽，还是会觉得楚楚可怜，这时候才惊觉里面其实有太多他撼不动的坚决。无力感袭过全身：“你不应该继续演下去吗？为什么突然戳穿你自己的真面目？良心发现，不想再骗得我团团转？”
　　“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不过时间问题。”延慈脸上浮出一抹静谧的笑，“是你妈妈给了我这次机会。她很慷慨，达成了我所有的要求，当然是我向她索要了离开你的诚意。我是见好就收，最终结果也算值回票价了。”
　　“出国留学？”他似是早就知晓了，不觉意外，“我原以为你会向她表明要和我在一起的决心，原来不过我自作多情。这好，你本性刻苦，如此将来必有一番作为，真是务实的选择。”
　　她不语。见他忽然柔和下神情，伸出手来轻轻抚摸她的面庞，出口的话也异常温柔，只是那种温柔像是一把凌厉的刀，带着冰寒的光，一刀一刀割下来：“延慈啊，徐延慈你不会以为一切就真的如你所愿？就这么回到那个人的身边？我会这么简单放过你吗？”他忽然一手抓过她，将她白皙的面庞捧到眼前，咬牙切齿，唇角又仿若噙着狞笑地道：“我说过，我一辈子都不会放开你，你怎么舍得辜负我这样的深情？”
　　他发狠地吻上她的唇，狠狠地吻着，肆无忌惮地蹂躏她柔嫩的唇瓣，死命扣住她的后脑勺，不让她退让分毫。她似是不知所措，无从适应他燎原的怒气。她想挣脱，也反射性地试图挣扎，只是突然唇际一点湿润的咸味。那咸味可真涩人。她于是止住了所有的动作，就这么半倚在他怀里，默默承受他所有的为所欲为。
　　他们需要一个结束，她知道。
　　盛云开一把将延慈抱上床，事情发生的再自然不过。他是有满腔无处发泄的愤恨，可是她却乖顺的离奇，除了初经人事那一瞬的痛楚，几乎没有任何抗拒的动作，在他身下宛转承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