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越者的个人史诗》米筝

7、第 7 章

　　有了李斯确认身份，姬丹倒也不多怀疑——起码表面上如此，他将空间留给梁晗和李斯，又寒暄几句，便和余朝安离去。
　　梁晗和李珏——如今的李斯站在原地对视许久，李斯说：“许久不见，出去走走顺便叙旧？”
　　她心里明白他的意思，在这里恐防隔墙有耳，倒不如出去寻个视野开阔之地说话才反而更为安全，于是点头：“学生谨听老师之言。”说完又抬头冲他笑，这一笑灿烂，连日来的恐慌不安仿佛全部可以驱除。

　　两人在质子府花园里走走逛逛，说些相关于赵国的风情人物，默契非常，直到走到一个假山亭子里，这里视野开阔，旁边决计找不到让人匿身偷听的地方，这才松口气，可以说正事。
　　梁晗劈头盖脸就是一连串问题：“怎么你也穿过来？还成了李斯？那苏月呢？她也穿了？她在哪里？你怎么又会和姬丹在一起？！……”
　　“等等，小晗，慢点，你太激动了。”李斯摇摇头，示意她冷静下来，然后才慢慢解释，“我不知道苏月在哪里，也不知道她是否也穿越过来，我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打听之下发现自己居然到了战国时代——小晗，这未免太荒唐了。”
　　她点头，坐下来，长叹一口气：“我比你还觉得这事情荒唐多了……”那华丽丽的赵正和赵姬哟……简直是Oh my lady gaga！想起来她就一阵头疼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柱子上才好！
　　李斯也叹气：“我知道自己衣着装扮怪异一定会被人怀疑，只敢走崎岖小路，结果捡到一个包袱，里面有竹简一封，大意是荐官之类……我对那些文字看得似懂不懂，只能凭空猜测，但是那名字我认识，就是李斯。我又四处查看，那里是贼匪容易出没之处，旁边就是万丈悬崖，我估计真正的李斯也……恐怕难逃厄运。有个身份总是好的，我就换了包袱里的衣服，然后冒名为李斯了。”好在这个年代没有照片等，谁都无法认得出真正李斯，唯一辨认身份之物就是包袱里面的竹简和名牌。
　　李珏左右思量之下，最终决定暂时冒用，后来之事再说。
　　“好歹算是有个身份，我也不用冒着危险走小道，走大道之时，干粮吃得差不多，靠在石头上缓一缓的时候，姬丹队伍正好路过，差人给我送粮，我看那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干脆自荐，跟着他来到赵国，今后的事情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说着，顿了顿，看着她微笑，“现在看到你，我好歹算是放心了一半。”
　　梁晗感慨万千：“都不容易……为什么别人魂穿都能一来就有吃有喝，我——我们还不能穿个盛世，好歹挂块牌子当算命的都好啊。”现在算什么？日日夜夜提心吊胆，把脑袋挂在腰带上，等着哪天就会一命呜呼。
　　“你也别想太好，无论如何，既来之则安之，在找到回去现代的方法之前，只能先过下去。”说着，李斯问她，“对了，我还没问你，你怎么也在质子府？还被姬丹带来见我。”
　　说起这件事，梁晗又头疼得不得了，把事情一五一十全告诉了他。
　　他听她讲完，也是一阵惊奇：“……秦始皇？！”
　　“小点儿声！”她皱眉，“对啊，不就是他！我现在都快急死了，他现在绝对该回秦国去了，不知道为什么完全没有动静，秦国那边貌似压根就忘了他们母子俩，我又误打误撞碰到他们……我现在不救都不行，谁知道我们能不能顺利回现代？万一我们回不去，而嬴政母子回了秦国，历史照样发展，等他长大了，我被五马分尸他怕都嫌下手轻了！”
　　李斯亦皱眉：“历史上秦始皇暴戾不堪，确实该有这种担忧。”
　　“你别说我了，我现在都觉得我们是不是被冥冥中自有天意这句话给忽悠了！”梁晗抬手抓自己的头，烦得不行，“李珏，我说你捡个谁的身份不好，捡都要捡到李斯的身份！现在好，我俩都跟嬴政扯不离关系了！”
　　李斯却被她逗笑：“我？我大不了不干，反正我也不是真正的——”他突然一愣，停住说下去。
　　她瞥他：“怎么，你也知道不对劲了？”
　　李斯脸色兀的有些惨白，看着她，眼中严重意味浓厚起来。
　　“李珏……不对，我该叫你李斯，”梁晗看着他的眼神颇有些同病相怜的同情之感，“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这件事大概不是你想干就干不相干就不干的了，不然，你让我们从哪里再找一个李斯来？”
　　他突然面露颓败之色，坐在石凳上，单手捂着脸。
　　诚然，如今算是赶鸭子上架也好，他似乎无法辞去‘李斯’‘一职’。历史多变动，任意一个环节的脱节或许会改变整个人类进程也说不定，当然，也可能会造成其他相互推进……但谁都说不定，在没有确切可信的结论之前，什么都不能确定，也千万不可以轻举妄动！否则，就会追悔莫及也说不定。严重点，历史进程被打乱，连自己的存在与否，大概都会成为一个未知数。
　　“小晗，别开玩笑，我——”
　　“是你别再想逃脱，”她长叹一口气，“李珏，不论什么原因，既然你现在成了李斯，那么，你就是李斯，在真正李斯突然复活出现为止，你必须是李斯，必须做李斯做过的事情，必须，绝对。”
　　“但是小晗——”
　　“我也有我要做的，既然让我遇到，并且已经被赵姬他们要挟，那么我也必须要做。”她又深呼吸，“不过现在也好，好歹我俩相遇，相互还能有个照应。”
　　“小晗，”李斯忍不住打断她，“我只是想问，我们……真的有必要搞成这么复杂？”
　　她一愣：“……啊？”
　　李斯说：“我的意思是，小晗，会不会事情其实没有我们想的这么复杂？当我们默默退出了历史之后，其实会有另外一个环节将真正的后来的李斯给顶替上去？再说了，现在也不完全确定这个李斯就一定会是后来那个李斯。”
　　“但是我们不能够放掉任何一丝可能性不是吗？”她认真看着他，“李珏，任何可能性导致的恶劣结果，我们都无法承担，完全的没有办法承担一丝一毫，李珏，实际上无论我们承认与否，现在我们处于一个被动的状态。”
　　李斯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完全没能说出话来，梁晗一如既往能让人无法反驳，她往往这样让人觉得她太过思维缜密，而无法反驳，从而难以接近。大概谁都不会想要自己的女人比自己还要厉害吧。他是这么想的，最起码，他一点也不乐于见到自己被自己的女人给压在下面的场景。即便是有多么喜欢。
　　不知道他所想的梁晗正在思考另外的事情：“无论如何，李珏，我们现在首要做的事情，是把嬴政母子安全送回秦国，之后的事情我们都可以再说。事情太多的时候，我们只能选择一步一步去做一件一件的事情，堆在一起全部思考，只会把事情全部搅乱。”
　　他沉默许久，只能点头。
　　两人又商量许久，计划逐渐形成雏形。
　　晚上姬丹果然设宴款待两人，两人齐齐到场，又假意说了些场面话，事情不了了之。姬丹似乎有些相信了梁晗所说，加上李斯在旁补充，两人一唱一和，以及凭借真李斯的荐书，虽说没有十成十把握，好歹算是暂时自己宽了些心。
　　成事由来七分在人，剩余三分，不得不靠天，多想也无益。
　　饭后，姬丹又将两人引入内室，秉烛交谈许久。

　　“若论现在诸国形势，恕斯直言，”李斯端坐矮榻之上，直视着姬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如果坐视秦国壮大，十五年之内，必吞燕国。”
　　姬丹浑身一震！余朝安皱眉望向李斯。
　　姬丹深呼吸：“……望斯卿不吝所言。”
　　李斯点头：“承蒙太子错爱，斯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以报太子之恩。”顿了顿，又说，“当今天下，秦国骁勇善战不消多言，昭王之亡诚然给秦国带来极大动乱，而之后的孝文王与当今秦王，虽以斯愚见，并不成大器，但还望太子记得，吕不韦以一商贾之力登上如今秦国宰相之位，手段可见一斑，如若他继续扶助当今秦王，秦国势侵六国之时不久矣。”停顿数秒，他压低了声音，身子微微前倾，“而燕乃小国，强秦吞弱国……太子，请虑。”
　　姬丹倒吸一口凉气，恭敬对李斯行礼道：“先生所说，丹未尝不知。但秦国吕相相传与如今秦王感情深厚，秦王当年亦是受到吕不韦资助才能逃回秦国直至今日继承王位，先生之意，丹愚昧，私自揣测是要离间两人？但此——谈何容易。”
　　李斯坐回去，说：“不知梁晗可有禀报太子，斯的愚策？”
　　姬丹点头，皱眉思索：“梁姑娘说，先生意图助赵正回秦与嬴成峤夺嫡，从而引起秦国大乱，并且离间吕不韦与秦王之间关系。”
　　李斯慎重点头：“太子以为如何？”
　　“并不失为良策，但是……”姬丹沉吟一番，“赵王定不肯放人，如若将计划全盘托出亦无不可，只怕……”他又停住，似不好言语。
　　梁晗说：“只怕赵王顽固僵持，为人愚笨认死理，决计无法同意冒险。”
　　李斯皱眉喝道：“晗！你太多言！若非是在太子面前，你早已身首异处！”
　　梁晗忙行礼赔罪：“晗失言，望太子恕罪！”
　　姬丹忙抬手：“梁姑娘无需多礼，入得内室，便是丹的座上客，有话直说，如今两位之言对燕国生死存亡事关重大，丹只怕肝脑涂地无法报答，梁姑娘切勿因俗礼而噤言！”
　　梁晗又是一拜，脸几欲贴到了塌上，心里却是缓了口气出来。她和李珏所做的一场戏，看来差不多算是有个好的开头了。
　　起码，姬丹经过一夜长谈，似乎已经被劝动，三人密谋一同将赵正母子送回秦国。
　　但只是那一夜而已，翌日梁晗再见姬丹之时，他似乎未曾经历一夜详谈，依旧面如春风，此后两天绝口不再谈此事。梁晗觉得蹊跷，寻借口找了李斯商量。
　　李斯却另有想法：“小晗，你还是太嫩了。”
　　梁晗不解。
　　他说：“再过两日，姬丹需要时间证明我们的真实身份。”
　　梁晗恍然大悟。
　　姬丹亦不是一两句话可以哄得的人，谁都别期望能空手套白狼，若认为一两句话就能骗得姬丹全然合作，那么，哪来‘燕虽小国而后亡’一句？终究，还是看得有些简单。
　　梁晗抬手用力敲自己的额头，连连长叹自己真是以后会连怎么死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