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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   宋致言之后没再开口,何随也不敢搭话。安静太久,困意慢慢来袭,他来的时候在飞机上光激动和期待了,几乎没怎么休息,所以很快就睡着了。

      宋致言其实有些后悔说出了这句话,他很少后悔什么。

      宋致言是一个在做事前会在心里过几遍的人,他这十多年的人生里几乎没有过随心所欲,可刚才他就是没有忍住。

      然而就在他担心自己是不是有些激进的时候,却发现何随已经呼吸平缓、安安静静地睡熟了。宋致言又好气又好笑,捏了捏何随的脸,看他皱眉后又松开。

      他笑了笑,想说一句“没良心”都没舍得说出口,最后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发,很久后才在额前亲了亲,低声道:“谢谢你回来。”

      ……

      第二天何随是自然醒的,他恍惚了一阵才想起自己已经回来了。那就意味着一起床就能见到宋致言呗!

      这位平时重度赖床症加起床气患者突然就清醒了,美滋滋起床。看了眼时间,这会儿宋致言应该去晨跑了。拉开窗帘一看,外面铺了一层雪,雪下全是凝冻的冰,风雪还没停。

      那估计就是在吃早餐或者看书了。

      下了楼一看,果不其然,宋致言正在厨房里有条不紊地做着什么。

      何随心里高兴,但不好意思表现出来,也不主动叫人。想了想,他故作不小心地踢了下餐桌,听到动静,宋致言抽空回头看过来,看见他就笑了,说:“怎么起这么早,言言,过来。”

      “是睡觉又不是昏迷谁睡那么久。”何随咕哝着走过去,“你在做什么?”

      “昨晚不是说想喝粥吗。”宋致言把勺子拿开让他看,“快好了,去洗漱一下回来就可以吃了。”

      何随没动。宋致言不是很会做饭,平时除了给他炒个饭之外几乎不下厨,现在却在这么冷的天提前起来,用文火给他慢熬一碗粥。

      “别发呆了,快去。”

      砂锅里的粥已经浓稠,咕嘟咕嘟冒着泡,何随心里也跟着发黏,所以就莫名不想走开,但他不承认这是黏人,又起了个话头:“徐池清他们呢?走了吗?”

      宋致言答:“昨晚应该打游戏到挺晚,还没起。”

      “可他们昨晚不是说好困吗?”何随不解地问。

      “那也不可能倒头就睡。”

      这精神,放学习上……算了,还是那句话,放学习上挺变态的。

      等何随和宋致言吃完早餐,宋致言陪着何随打了一个小时游戏,那俩熬大夜的还没有要起床的迹象。直到临近中午,才顶着两头乱毛两脸油起来找水喝。

      “这才大年初二,我怎么感觉我已经熬不动了。”徐池清耷拉着眼皮,走路双手拖下,摇摇晃晃。

      “你怎么跟肾虚似的。”陈齐威自己都没劲还嘲笑他。

      “滚你的。”徐池清伸个懒腰问何随,“今儿你俩什么安排。”

      “烧香啊。”何随突发奇想似的,说,“叫上路骁他们,回来的路上再买点烟花放,到家了聚一块吃烧烤。这一天堪称完美。”

      “烧香?”徐池清把何随上下打量了两遍,“你多大了?”

      “比你年轻。”

      “那你去烧香?”陈齐威无语,“你过的这神仙日子还有哪儿不满意还需要烧香,怎么想的?”

      “他这几天天上飞过水里潜过的,估计后怕了。”

      “不会说话把嘴闭上。”宋致言轻轻抬眼。

      何随看向宋致言,对方才又温和地说:“想去的话去换点厚衣服,外面冷。”

      “我也去我也去。还没过年自己去庙里拜过神仙呢。”徐池清立马改口生怕不带他玩,“我给咱们阿威求个平安符保肾不虚。”

      “你他妈,我也给你求个保你头秃有治。”

      “……”

      大家各自打车,到了灵安寺山下聚的头。

      “狗何随,好久不见,我很想你啊。”只要有一块儿玩的项目,路骁一向热情似火,来得最快的就是他,车刚刹停就奔出车门揽住何随。

      “真有良心。”何随满意地反手拍拍他,说,“不愧是我兄弟。”

      “有良心的可不止他一个。”詹俊也来了,“你在南半球捡垃圾没,国内太干净了,都没垃圾捡。”

      “各国人民素质都高,没捡着。”何随看向后头来的沈知秋,不愧是嫂子,一开口就是:“大冷天来爬山,真闲得慌。”

      陈齐威一乐,说:“要不说小学那种一边放水一边进水的题还是有用的呢,一边求平安,一边来挨冻,义务教育果然不教无用的题。”

      灵安寺距离市区有十来公里,寺庙年代久远,位置较偏远且小,又因市里还有一座规模宏大盛名远扬的寺院,所以除了老一辈的人外平时少有人来。

      何随也是听奶奶说,她每次遇到大事都会来这里上香,爷爷的工作是,何颍安考大学是,包括周书静生下他和何谣前,她都来这里祈愿,而每次真的都顺利美满。

      所以何随这才宁愿舍近求远。

      大家刚开始都热情高涨,有说有笑,但山道越往高处风越大,掺着细细密密的雨雪,空气湿冷,何随觉得身体因为运动在发热,脸上却被冻得发僵,逐渐加快的呼吸也让嗓子感到干疼不适。

      但他忘记带水了。

      啧。

      “难不难受?”正懊恼着,旁边的宋致言摸了摸他的头,“要不要喝点水?”

      何随第无数次暗暗认定宋致言是他命中的贵人,立刻点头:“要。”

      宋致言见他握住保温杯的手红了,等他喝完了就把暖宝宝放到他手里,还说:刚暖热,不冰。”

      感受着手里的温暖,何随一愣。

      以前他不愿意用暖宝宝就是因为讨厌刚拿到手里还没暖热、又冷又硬的感觉,宁愿一直冻手也不愿意用,连周书静那么温柔的人都会说他在这件事上娇气。

      只有宋致言听他说明原因后就默默暖热了再给他,何随也会心疼宋致言,但无论他怎么拒绝宋致言都会坚持,所以后来他就不那么矫情了。

      但现在他都这么大了,宋致言还是这样纵容他。

      何随抿抿唇,心脏像被人轻轻拧了一下,又酸又痒,他看着宋致言自然垂下的手指,突然很想去牵住然后握紧,甚至于,想抱他,还想……

      “咳。”还没想好下一步要干什么,思绪被一旁的出声打断,何随看着冲他翻了个白眼,累得话都不想说的沈知秋,赶紧心虚地小声问:“怎么样,你还行吗?”

      沈知秋冷淡地说:“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别啊,那我哥得多伤心。”何随继续压低声音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为了林京野,加油上山嗷。”

      沈知秋嘁一声:“我这么爱他,早知道在家和他一起甜蜜蜜了,才不来这儿苦兮兮。”

      何随闭上嘴自觉走开了。

      “好累啊,这路怎么这么难走,还有多远啊。”路骁看起来块头大,玩游戏打球时精神百倍,爬个山他喘得比牛还响。

      “一半都还没到呢。”陈齐威看了眼手机里的地图说,“等高考完了我带你们去我老家玩,那才叫山路呢。”

      “这还不算山路?”徐池清人瘦气也短,脸红眼迷离。

      “对啊。”陈齐威淡定地说,“我在老家,好大太阳,背着一箩筐百来斤的土豆上山道回家,那才真的累。”

      众人默默竖起大拇指。

      没听见何随的声音,大家心道奇怪,回头一看,发现这人好不要脸——大家都自力更生累得像哮喘发作,就他了不起,悄悄躲在队伍后面拉着宋致言的衣服借力。

      何随顶着大家想手撕人渣的眼神:“呃。”

      宋致言侧头看向何随,他穿着羽绒服围着厚围巾,还戴着毛线帽,看起来很乖。

      詹俊漠然地说:“平时只听过妈宝男,今天长见识了,见着哥宝男了。”

      路骁咬牙:“何随,你适可而止。”

      陈齐威语气淡淡:“我三岁时,爷爷背土豆回家路上就是这样带着我的。”

      徐池清最会阴阳怪气,一开口就是绝杀:“那何随你可真是孙子呢。”

      众人声讨之下,又脸皮薄又爱面子的何随后来一路走得虎虎生风,马力十足。

      庙在半坡,终于到达时大家都揉着发紧的小腿肚子,感觉肥肉能转化成肌肉。

      可能是新年的缘故,庙内还是有几个人正在磕头上香,住持亲自站在一旁陪同。

      门口有一个摊贩,还有一个工作人员戴着二维码牌子站在那儿,这群男生一看到就开始捂不住钱包了。

      詹俊凑上前:“哎这个,我想买这个文昌符,高考一定高中!”

      “切,谁要求学业。”徐池清作为一班学霸不屑这些,“我要招桃花的!”

      陈齐威:“我要暴富的!”

      “别争了,买这个全家福套餐的。”路骁好像很有钱的样子,争当冤大头。

      一群人还没进门就吵吵嚷嚷地选上了,一向爱凑热闹兼这次活动发起者的何随居然没动。

      宋致言站在他旁边问:“想去里面上香吗?”

      何随看着院子里那棵大树,树梢间满挂迎风而动的祈福带,给阴沉的天空下添来了一树耀目而带着希望的红。

      何随偏过头来看他,小声问:“宋致言,你要不要求一个,我们一起挂。”

      宋致言没问什么,一如既往温和地应:“好。”

      看了一眼还在盲目顾着挑选的路骁他们,何随和宋致言先进去烧香了。

      沈知秋看着那俩重色轻友的背影,又翻了个白眼。

      一同嗑了三个头,恭敬上了香,平时咋咋呼呼的何随难得如此心平气静,看起来像模像样的。

      “你想写什么?”宋致言侧头问他。

      “都说是求佛,只能菩萨能知道。”何随不告诉他,从小僧手里领了红布条后转个身,“不许看我的,你先写完了就先去,也别等我。”

      看他今天目的明确,宋致言没再坚持,仍是说:“好。”

      何随早就想好要写什么了,几天前就开始琢磨着来告诉菩萨他的心愿。

      但他要写的东西要是让人看见了会很不好意思,所以他避开了宋致言。更要躲开路骁他们,因为那群孙子要是看见了一定不会在这个时候讲究什么隐私,还会抢来朗读,何随光是想到就很窒息,怕自己丢脸而死。

      何随长大后就很少慢条斯理写字了,小时候家里人对他的成绩倒是无甚要求,但字是从小就被严抓严管的,初三了每周仍要被书法大师占去几小时。

      到了高中,他从来只写最适用于应试的行楷。

      而现在他用楷书,一笔一划,工整虔诚地写下心愿。

      他想:万一真有神佛接收大家的祈祷,那每天都有千千万万个愿望,如果写得乱七八糟,神佛也会觉得头晕吧很烦吧,毕竟阅卷老师就常这样说。他写得认真好看点,神佛不仅不会看错字,避免错应了他的请求,还会觉得他好真诚的,或许心情一好就优先实现他的了呢。

      很快,宋致言说:“言言,我的好了。”

      何随也就差两个字,听见宋致言叫他吓得一激灵,下意识捂住红布条,而后冷静地回道:“宋致言你先走吧,我还要很久。”

      宋致言很了解他,走过来笑了笑,说:“那我去外面等你?”

      “好。”何随其实内心很想看宋致言的,但又不好意思开口。好不容易等宋致言走了,路骁那群人已经买完东西进来了:“何随你干啥呢?”

      “烧香啊。”见他们就是随口一问,何随敷衍答过就趁他们问住持上香需要什么流程时出去了。

      出门发现宋致言不在,院里也没什么人,何随搬来了一块大石头,力所能及找了个最高的地方,就差爬上树了,才把写好心愿的祈福带系到一个相对满意的位置。

      院落里除了刚吹下的几片落叶外干干净净,何随从石头上跳下来,又费尽力气挪回了原位,拍拍手,准备去找宋致言。

      “宋致言是太阳吗,你一天到晚跟个向日葵似的围着他转。”沈知秋从门槛处走过来,很没眼看地说。

      “谁说我找他,我看风景呢。”何随哪会承认,真有其事地碰碰垂下的树叶,又看看院门外的阶梯,做作地念诗:“‘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没你脑子里的水深。沈知秋看着何随心想,他压下无力感,似是随手指了指他的头顶上,转过身又进门去了。

      何随:“?”

      他抬头一看,除了树枝间的绿叶和红色布条什么也没看到……等等?这根祈福带上的字迹怎么这么熟悉。

      何随伸手托住被风晃动的它,这才看清上面正是方才宋致言执素笔写下的小楷。

      ——所求不多,只要何随自由快乐

      是最简单的文字,最纯粹的祝福。

      何随不知道,这是宋致言从小就在心里说过无数遍的。

      他被困在规矩之间,但他希望何随能永远自在开怀。

      他希望何随永远不要经历他被束缚着的感受。

      也许,他也在何随身上投射了一部分的希望。

      “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这是何随外公为何随起名的初衷。

      他希望何随在拥有很多爱后,能在面对生活时,有一定的钝感力。

      而此刻的何随想,他好像是很迟钝,但他有了想永远留在身边的人,他不可能淡然地看待他的去留。

      他刚才写的祈福是希望会有很多人来爱宋致言,希望他永远不会孤单。

      何随不知道有没有神明,不知道神明会不会在茫茫人海的祈福中看见他这一条。

      如果没有,也没关系。

      神明要庇佑的人太多,但他可以只爱宋致言一个人。

      只要何随一直陪在宋致言身边,两个人就不会孤单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随:他们不是说困得要命?
    言:但仍要打游戏
    随:哦,懂了,他的精神尽管困了,但手还醒着,还会打游戏,可怕得很!【杜飞骂人脸】
    仿佛被背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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