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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   一路昏睡,醒来时澳大利亚天空蔚蓝,下飞机后何随感到了久违的温暖阳光。

      小孩子不怎么记得事,两年没来的何谣看哪里都觉得新鲜,蹦蹦跳跳出了一身汗。

      相比之下何随心不在焉,情绪显得低沉,来时觉得单薄的长袖卫衣在此时变得厚实,他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来接他们的司机也是华人,跟在何随爷爷身边好些年了。

      途中何颍安和他闲聊了两句,谈到孩子,司机头疼地说他儿子自从交了个女朋友,天天带着和一群朋友出去疯玩,每天回家都醉醺醺的,偶尔还打个架满脸伤,他和妻子的好话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何颍安看一眼在一旁兜着帽子睡得正香的何随,在他眼里,何随就是个每天喊着爸妈的小乖崽,这下有了对比,更是觉得自家儿砸怎么看怎么顺眼,除了成绩不太好外,乖得让人省心。

      周书静看着他欣慰中带着怜爱的眼神暗暗叹了口气,何随睡一天了,早上出门表情活像让他上断头台,一路上更是都捱着那股子青春疼痛,就这何颍安还以为他儿子是个只喜欢奥特曼的人类幼崽。

      何随被叫醒的时候已经到了,爷爷奶奶正站在院门外等着他们。

      虽然来得不情愿,但看到好久没见的爷爷奶奶站在那里不知等了多久时,何随发现,他还是很想念他们的。

      瞌睡还没醒透,也没等到司机开门,何随已经掀了帽子自己蹦下去了。

      “我们来啦!”何随两大步迈到他们面前,“听说有人想我们了,不知道是谁呀?”

      “没人想你。”爷爷背着手一派假装的高傲。

      “爷爷!”何谣嫩生生的声音传来,爷爷立刻笑开了眼,立刻弯腰伸开手迎接:“乖孙,快过来爷爷抱。”

      何随皱皱鼻子,正要和奶奶说什么,被脚边那只从刚开始就在热情欢迎的狗扒着腿拼命往上跳,何随这才低下头看它。

      这一看,何随就有点愣住了。

      他迟疑地指着它问:“奶奶,这是……”

      “不记得了?”奶奶打趣道,“才两年多,它都记得你,你却不记得它?”

      可能是日光太盛,何随看着眼前的边牧一片恍惚:“可……它……它不是……”

      “妈,盒盒这都快五岁了吧。”周书静走过来挎着奶奶的手说,“长大了好多。”

      何随听着这个名字才终于回神,他这才发现,好像每个人都并不惊奇,都知道盒盒被送到这里来了,可他一直以为盒盒已经被弄丢了。

      边牧好动,见了何随更是激动,进了屋一直围着他转圈,见他还懵然就上嘴扯他的衣服,吃完晚饭也热情不减,见到何随比见到旧情人还黏糊。

      何随进了房间后搂着它,在它绒绒的毛发间狠狠蹭了蹭:“想死我了,小宝贝儿。”

      门被敲响,爷爷进来,手里抱着只漂亮的布偶猫,何随还没说话,盒盒已经冲上前去,抬着头用前爪扒了扒爷爷的腿。

      见它示意,爷爷把布偶放到了它背上,刚放稳,它就驮着布偶凑到了何随手边,然后回头看了眼爷爷,像是在等爷爷给何随介绍它的好朋友。

      “它叫美美,刚做完美容。”爷爷走进来坐下,替盒盒说,“这俩关系特别好,分开一会儿盒盒都要嚎半天。”

      何随把美美抱到怀里,盒盒高兴地凑头搭在他腿上,美美不理人,却伸出舌头舔了舔盒盒的鼻尖。

      “我靠,它俩这是在秀恩爱吗?”何随惊得都冒脏话了,爷爷却没责怪,只轻哼一声,像是笑他大惊小怪。

      何随皱皱鼻子撇嘴,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地说:“这世间太奇妙了,人家跨物种的都能当好朋友,我亲爷爷对乖孙却像对猴孙。”

      爷爷破功:“我看猴子比你会说话。”

      “嘿嘿,还行。”见他笑了,何随拖着一猫一狗凑近点,试探地问,“爷爷,你们带盒盒来这儿它适应吗?”

      想起那会儿,爷爷叹了口气:“那会儿它病情反复,状况一好点我就带它过来了,所以整天蔫蔫的,过了大概有一年吧,病完全好了才开始精神起来。

      何随回忆,前年爷爷是十月份回澳洲的,那盒盒是那时候来的,也差不多是他和宋致言闹翻那段时间。

      “这小家伙,病得眼睛都睁不开的时候,还要叼着你给他买的骨头玩偶。”爷爷摸摸盒盒,欣慰地说,“也真是太争气,那时候都以为它挺不过来。”

      好几次医生都说可能不行了,何随听一次就更难受一点,熬红的眼睛里带着难过和害怕。

      “致言说看你每天太难受,怕真有那么一天你会受不住,所以我一狠心索性就带过来了。”爷爷笑笑,“还好,都过去了。现在活蹦乱跳的,每天追着羊能跑一下午。”

      听着这些,何随忍不住低头,盒盒亮晶晶的眼睛正望着他,咧着嘴在他膝头蹭了蹭。

      可爱亲人,健康活泼的模样,这是何随曾经在它生病时的每个时刻祈求的,虽然迟了两年,他终于还是等到了。

      今晚的何随床上躺着一猫一狗,氛围很温馨。

      抚着失而复得的宝贝,何随心情不错,一开心就有点想联系宋致言。

      昨天宋致言意识昏乱中表露了真心,何随想了一整夜早上起来怎么面对宋致言,用什么眼神,第一句话要说什么都琢磨了几十条供选择,可一早上醒来宋致言什么都不记得,何随觉得人生大起大落,心快摔碎了。

      但宋致言还生着病,他不忍心生气,只能把所有情绪憋心里。

      也许憋得有点狠了,宋致言都能感觉到。何随还在对着聊天框纠结的时候,宋致言已经弹了视频过来。

      何随下意识地扒拉了两下头发,后又惊觉对着宋致言自己居然在在乎形象,于是又犹豫着停了手。

      视频接通,宋致言带着一些潮红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何随又只剩担心了:“你好点了吗?”

      “好点了。”宋致言还在输液,他不方便地把别手的线拨开,这才靠到床头,“你吃晚饭了吗?”

      何随点点头:“吃了。”

      宋致言声音有点哑,但对何随总可以有着笑意:“怎么不看我?”

      何随挠挠眉心,掠了他一眼,又避开了:“看十多年了,还用看么。”

      其实是看了心虚。

      看到眼睛就想起昨晚温柔看他的眼神;看见鼻梁嘴唇又想到埋在他颈间时紧贴的触感;就连瞥见胸前都能记得温暖的拥抱,有力的心跳……

      有点要命。

      宋致言没说话,何随听见他闷在喉咙的咳嗽,皱着眉觉得心疼。

      宋致言是很少生病的人,但一生病就很能熬人,以前感冒拖拖拉拉半个月都没好彻底。

      “怎么愁眉苦脸的。”宋致言看笑了,逗道,“那里饭不好吃吗?”

      “还笑。”何随怒其不争,“大冬天还不好好保暖,发烧了昨晚还跑回去。”

      “因为你要走。”宋致言说,“你要走这么久,我不回来就看不到你。”

      亲昵暧昧和不舍都表达得明显,半晌过去,何随觉得胸口满涨,涨得藏不住事,他顶出憋了一个下午的话:“宋致言,盒盒被我爷爷接走,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啊,我那么怪你,你都不辩解。”

      宋致言沉默片刻。

      因为那时候他不确定盒盒能不能好起来,当时何随不知道从哪儿听来,说宋致言不让何随看盒盒的那天,狗其实已经死了。

      那天他们正在因为其他的事吵架,何随用这件事质问宋致言的时候,盒盒还没好,他不敢告诉何随它还在,他怕狗真的撑不过去,失而复得,得又再失,何随会更痛苦一次。

      于是他选择了沉默,自愿被认作默认。

      而何随因为他的“承认”又怒又恼。因为医生看到狗那么痛苦,曾经问过他们要不要让它安乐死。何随不同意,他觉得盒盒还有好起来的机会。

      然而那天他看到宋致言的沉默时,他以为宋致言已经背着他同意了。

      即使后来盒盒好了,宋致言发消息告诉何随时,何随已经再没有理过他。

      所以大家都以为何随知道了盒盒痊愈的消息,只是在生气,气他们瞒着他把狗带走。也所以,所有人都默契地没再在他面前提起过。

      刚开始何随还内疚,懊恼自己搞清楚事实就骂人,听着听着觉得不对劲:“你什么时候给我发消息了?我根本不知道盒盒还在啊。”

      宋致言讲完嗓子干痛,听见疑问更疑问地望过来:“什么意思?”

      何随一急坐起来,一猫一狗被惊动,纷纷凑着脑袋看过来,他索性揽着盒盒入镜:“看,我今天见到它才知道它还在啊!高兴死我了!”

      宋致言两指揉着喉结,难得迟疑到迷茫:“怎么会?”

      盒盒似乎认得宋致言的声音,听见就汪汪叫着往屏幕上凑,好像这样就能和以前一样拱进他怀里撒欢。

      宋致言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边逗着盒盒边看何随,屏幕里的场景和以前一样。何随总是不听劝,老舍不得拒绝要上床的狗狗,然后一起玩到困了才睡。如果他在旁边催促,一人一狗一个比一个会撒娇。

      此刻的何随趴在狗身上,脚半埋在绒绒的毛里躲避目光:

      “……我没收到信息,会不会是我把你拉黑的缘故?”

      宋致言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但他并没有告诉何随,免得平白烦心。

      “也许吧。”宋致言笑了笑。

      “呃……”何随理亏地摸摸鼻子,把脸遮得更多以掩饰心虚,转移话题问,“你快输完了吗?”

      宋致言:“刚挂上一会儿,还早。”

      “有用没啊?”何随仔细看了会儿,但宋致言背着光他看不分明,“你声音还是很哑。”

      “没事。”宋致言仰了仰头,呼吸不太通畅头有些闷,眼里也有薄薄一层生理性的眼泪,他捏了捏山根,“那儿很暖和吧,想好去哪儿玩了吗?”

      何随其实没什么心情,但他看宋致言不太舒服,不忍让他陪自己胡思乱想,假装兴致很高地说:“高三后就没骑马了,明天准备去纵横牧场!之后可能跟着我爷爷他们去放羊,当几天羊背上的男人吧。”

      宋致言想笑,气一出先咳了起来。

      何随立刻看他:“你这是普通感冒吗,怎么这么严重?”

      “没事的。”宋致言清了清嗓子,慢悠悠的样子看得何随心急。

      “对了,你怎么一个人,乔姨和宋叔叔呢?”

      “我没告诉他们。”宋致言说,“我外公最近也住着院,他们赶过去照顾了。”

      何随皱起了眉头:“那你输完液一个人回家吗?”

      宋致言点点头:“嗯。”

      何随看着他有些病气的脸,心里一阵阵地难过和心疼。

      乔栎如和宋见山什么都好,就是不太会照顾孩子。当初为了工作说出国就出国,把宋致言一个人留在国内。现在年关将近,宋致言生病两天了,他们难道就没有和他联系过,没发现他不舒服吗?

      很小的时候,两人就把宋致言散养着。家里有保姆,所以他们就放心地满世界出差,宋致言成绩好,他们就从来懒得过问。何随和宋致言一直都在一个学校,所以每次家长会都是何颍安和周书静分别来给他们开的。

      就连小时候偶尔带他们出去玩,宋见山也只会抱着何随,在外面吃饭只会给何随擦嘴。因为宋致言很懂事,会说自己不累,会斯斯文文地摆好碗筷,擦干净嘴巴。

      宋致言被这样忽略,只是因为宋致言懂事。

      可宋致言小时候和他说过,宋致言是怕自己不乖他们就会不喜欢他。

      半夜他们在书房工作的时候,哪怕打雷了小宋致言也不敢让他们陪他睡觉,因为他们只会一边忙着工作一边以为是哄孩子地说一句,“妈妈只会喜欢乖孩子哦”。

      后来宋致言展现出了异于常人的独立,周书静感到心疼的时候,乔栎如和宋见山却满是自豪。

      何随吸口气:“宋致言……”

      宋致言柔声答:“嗯?”

      “你记得我们在院子里种的那棵桃树吗?”

      “记得。”宋致言没想到他会说起这个,一愣,回忆着说,“你缠着我非要种,还不许大人们帮忙,现在怎么样了?”

      何随和盒盒并头在镜头里笑:“枝繁叶茂的,它今天还拉着我在下边乘凉呢。”

      宋致言靠在床头听,看着那边的场景,忽然觉得,冬天一个人在医院很冷。

      “那棵桃树还结果了你知道吗?又大又甜!”何随还是那样笑,笑着笑着耷拉了眼皮,“好可惜,想让你也尝尝。”

      蔫得像是没吃上的人是他。何随这么在乎他,宋致言控制不住地想,会不会他现在装个可怜,何随就会愿意回来。

      他还在克制顾虑,絮絮叨叨说了一堆的何随突然停了。

      “怎么了?”

      “没什么,就想和你说……”何随揉揉盒盒的毛,“我们养的狗狗还记得你,几年前一起种的桃树也结了果,你是我很亲密很亲密的人,不管隔了多远都是。”

      “你在我这儿,特别重要。”何随眼里都是对宋致言独一无二的珍重,“所以如果你不舒服了,难过了,就算是无聊了都可以告诉我,不用说没事。”

      “我永远都会回应你,永远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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