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和竹马谈恋爱》嘉九禾

23、第 23 章

　　何随说完就后悔了，情绪过去更后悔。

　　怎么说呢，有些话说出来既显得不够诚意，还容易让一向傲娇的人感到不好意思。

　　就很亏。

　　何随这一不好意思就到了下午，期间周书静来给他们送点心水果，看到他低头顾自觉得臊皮的样子，以为他一学习就枯萎了，还安慰道：“致言，给他补习很辛苦吧，要是不行就休息会儿。”

　　何随：“……”

　　他经不得激，不服道：“妈，你就是这样打击学生积极性的？这种话难道不该悄悄说吗？”

　　“好，我错了。”周书静笑笑，“那你也体谅体谅致言吧，你低眉丧眼的，老师就不需要积极性了？”

　　“哦。”何随看着周书静，余光却到眼尾瞥了眼宋致言，见他叉了块梨到嘴里，很是自在，根本不需要考虑积极性。

　　周书静笑了笑，说：“那我不打扰你们了，谣谣要打疫苗，打完我带她出去玩会儿，你们学吧，钱婶今天回家了，我回来给你们做晚饭。”

　　“阿姨，没事。”宋致言说，“您和何谣去玩吧，我们做完题去我家吃。”

　　“那不行，听我的，我回来前去超市买点菜，给你们做好吃的，啊。”她说完就走了，根本不给拒绝的机会。

　　何随又瞥一眼宋致言，对上他目光那一瞬间何随能感觉得到，宋致言是想笑的，但他没有，而是点了点卷子，说：“还差一套，做完我给你改。”

　　何随闷着脑袋“哦”了一声，低头重新开始看题。

　　他最近总是不小心就心慌意乱，时不时就思绪冗杂，然后怎么都理不清，还会说出一些以前怎么都不会说的腻歪矫情的词，很要命。

　　所以从刚才说了那句话之后他就安静得过分，逃避似的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因为做题可以把纷飞的思绪集中到一个个算式里，只要找到方法就能得到正确答案。

　　两个小时后，何随算出最后一题的答案，写在了答题卡上。

　　他很少有耐心认真做完一套题，还都解出来了，成就感满满。心中正高兴，特想欢呼，兴奋地来一句“宋致言我算出来了！”

　　但一偏头看见宋致言温温和和带笑的眼睛，他又把话吞了回去，换成平平淡淡地老实说“我做完了”。

　　只是嘴上冷静，眼睛里的兴奋还是没藏住，像只想被夸奖的小狗狗，

　　宋致言当然看出来了，一心只想满足他。于是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惊讶，语气是恰如其分的赞叹：“这么厉害，比我想象中的速度快了不少，言言果然很聪明。”

　　“又不是小孩子，谁要你夸了。”何随咕哝完抿抿上扬的嘴角，头可疑地偏了几秒才转回来，“你快改吧。”

　　“好。”宋致言大概知道何随的短板。何随学习没耐心，基础知识并不是很扎实，还有些粗心，撇去真正因为知识掌握不牢的地方，他扣去的分有三分之一都是因为大意算错结果或审错了题。

　　何随双手挨着虚握成拳搭在桌沿，身体向前倾，伏在手上，紧张又期待地等着宋致言阅卷。

　　宋致言看完一偏头，就见何随缩在他肩边认真看卷子的样子，这下真的像只小狗了。

　　宋致言的眸光从他眉上的几缕碎发一路扫到了压咬着的嘴唇，最后又落在他薄薄的眼皮上。

　　那双眼睛被眼皮和长密的睫毛遮去了一半，下眼睑有些红，盛着染了橙红霞光的一半眼眸。

　　倏然间，那薄薄的眼皮抬起，于是那漂亮的眼睛在暧昧的黄昏光影中，看向了宋致言。

　　宋致言被这一眼轻轻撩动了心弦。

　　“别这样看我。”半晌，宋致言伸手拦在了他眼前，声音比平时低哑地说。

　　何随耳朵像是被烫了一下，匆忙收回视线，但又觉得莫名其妙，嘴里下意识道：“哪样看你啊，看你都要管。”

　　“好，是我管得太宽了。”很快，宋致言声音里又带上了温和的笑意，“我错了，来看看你的题？”

　　何随皱着眉嗔他一眼，这才凑过去听他讲。

　　一套题做才用了俩小时，宋致言给他讲的时间却比俩小时还多。

　　何随很专心地在听，有不懂的就问，等宋致言解惑了又向他抛出问题，他融会贯通地思考回答。

　　过程比想象中顺利，也比想象中有趣，时间过得很快。

　　结束时宋致言捏了捏嗓子，何随瞥见了，把凉了的水杯往边上挪挪，又抬头看窗外，说：“冬天好不容易有一天太阳，都落山了。”

　　宋致言问：“可惜了？”

　　“没啊，随口一说。”何随抚了抚肚子，觉出点饿意，“我妈怎么还不回来，咱们下楼先找点东西吃吧。”

　　他边说边摸过一边静音的手机，这才发现周书静早就给他们打了电话，没接到又发了消息，说是车在路上抛锚了，要晚点回来。

　　“那去我家吧。”宋致言把卷子合上。

　　“别了吧，阿姨发朋友圈了，刚去爬山看雪回来，多累啊。”何随关上手机，想了想，“要不，我们煮面吃吧，看在你辛苦了的份上，我来煮。”

　　宋致言倒是惊奇：“你会煮面？”

　　何随眉一拧看他：“瞧不起谁呢，上次你水烧开面一放煮熟捞出来不就行了吗？”

　　宋致言又问：“那臊子呢？”

　　何随一愣：“对哦。”

　　不过随即他又变通道：“那我给你炒饭吧，鸡蛋饭怎么样？有鸡蛋和饭就行。”

　　何随手机往手心一拍，信心十足就起来准备下楼开干。

　　结果刚走出两步就被宋致言伸手勾住了卫衣帽子往回带。

　　何随倒退了两步连忙扶住椅背：“？”

　　宋致言委婉地问：“以前做过饭吗。”

　　何随回答得毫不犹豫：“做过。”

　　“嗯？”宋致言笑着看他。

　　何随想辩解：“我是做过啊，只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真的就是做饭，淘米加水按电饭锅的那种做饭。

　　“好了，这次我去做。”宋致言哪能不知道他，商量道，“下次你来，好不好？”

　　“不好！”何随还没等他话音落完就拒绝，“不行，必须我做。”

　　宋致言没想到他这么坚决，四目相对好半天，他才终于从何随的反应上想通了什么。

　　他低头笑了下，说：“言言，你说应该对我好一点的，现在给我做饭算开始吗？”

　　“……”何随脱口而出，“不是！”

　　不管是不是，反正让某个脸比桌上那纸还薄，嘴比那笔杆硬的人承认是绝对不可能的。

　　何随想说“你把那句话忘了”，但这显然取不了任何作用，宋致言才不会听他的，说不定还经常提。于是他闭上了嘴，假装自己根本不在乎。

　　宋致言那王八蛋见他不说话又开口了：“言言？”

　　何随装死。

　　“想对我好一点……”宋致言忍笑，“不过，你确定你做饭，那是对我好吗？”

　　何随：“……”

　　靠。

　　怕把人惹急了，宋致言兀自笑了会儿终于收声。

　　何随的卫衣帽子还勾在手里，宋致言抬手往上向前一罩，把帽子给何随戴上，然后隔着帽子揉了揉他的头，笑着哄道：“好了，别生气。我饿了，好想吃炒饭，言言给我做吧。”

　　何随瞪了他一眼，脚倒是老实往前迈了，边走还要边说：“宋致言，你烦不烦？”

　　宋致言心情很好地带着他往楼下走。

　　冰箱里除了有鸡蛋，还有好多新鲜蔬菜，何随想的是煮个汤来配炒饭，但他不会，只得遗憾作罢。

　　拿出个鸡蛋准备在碗沿磕开，何随一转头，看见了抱着手在一旁认真观摩的宋致言，顿时有点莫名紧张。

　　“不是，你别看着我。”何随把鸡蛋放到料理台上，转身轰人，“你出去，别干扰我发挥。”

　　宋致言却突然向前一步，在他腰际伸出手，像是要抱住他，何随脑袋往后一仰，站稳了正要斥责人，宋致言已经向后一步，伸开了手掌。

　　一个圆滚滚的鸡蛋正躺在掌心里。

　　宋致言一本正经地说：“报告何主厨，它试图滚蛋，我帮您接住了。”

　　不知道是宋致言的表情还是哪个字戳中了何随的笑点，他噗嗤笑了一声，然后就停不下来地哈哈哈笑了半天，被宋致言捏了把脸。

　　好不容易笑完，何随收回鸡蛋，摆摆手：“你赶紧出去吧，本大厨要开火了。”

　　宋致言配合地不打扰他：“好，那我去喝杯水。”

　　何随磕开鸡蛋，好像是鸡蛋壳掉了一碗，他赶紧捞出来，背对着宋致言手忙脚乱还不忘叮嘱道：“你嗓子不舒服喝温水！”

　　宋致言心中熨帖，笑着应“好”。

　　因为被勒令远离厨房，宋致言并不清楚里面的情况。

　　只是在何随时不时传来的咳嗽声中，知道这顿饭不太容易。在第三次听见咳嗽时，宋致言没理何随的禁止声嚷嚷，打开了厨房的门。

　　里面烟雾缥缈，热火朝天。

　　宋致言刚想开口说话就先呛了一口烟，何随被熏得眼泪汪汪：“宋致言，这抽油烟机怎么没用啊？”

　　“笨蛋，你没开。”宋致言好气又好笑，“先把火关了。”

　　“不是自动的吗？”何随还纳闷呢，不过转而又高兴了，还挺乐观，“没关系，以前的人家不也不用吗，照样能烧菜。我也炒好了。”

　　宋致言这才记得看向锅里。

　　那一瞬间，宋致言脸上罕见地有一瞬间的扭曲。

　　但何随兴致挺高，他愉快把饭装进盘子里，超大一盘。他端着炒饭去外面放到桌上，然后叫正收拾厨房残局的宋致言：“宋致言快来，先吃了再弄。”

　　宋致言不忍心坏他兴致，走过来坐下后，接过勺子，在尝试前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加了什么吗，看起来很丰富。”

　　“哦，我看冰箱里有玉米红薯和胡萝卜青豆什么的，就全都加进去了。”何随说。

　　宋致言看着眼前这一盘黑乎乎，又隐约露出点点青黄红颜色的炒饭，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五颜六色的黑。

　　“你怎么不吃，是不是看它卖相不好？”何随着急证明自己，尾音都不自觉软下来，“尝尝再说嘛，快吃，我亲手下的厨诶。”

　　宋致对着这一盘黑，脑中自动把他的话听成了“快吃，这是我亲手下的毒诶”。

　　宋致言：“……”

　　但顶着何随热切期待的眼神，他根本没办法说不，最后内心挣扎，却面色自若地舀了一勺，放到了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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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很奇怪，居然有点好吃。虽然这个好吃是在之前它惨烈的外表和宋致言内心的预想与实际味道的强烈对比下给出的评价。

　　何随好不容易才见他吃了，立刻忍不住问：“怎么样？”

　　“很好吃，没想到何主厨是天赋型选手，手艺了得。是我错了，不该质疑你。”宋致言不吝夸奖，夸完舀了一勺喂到他嘴边，“尝一口。”

　　何随吃到嘴里，得到挑食的宋致言认可，他哼一声得意道：“当然了，我一点点调的味，除了最后不小心被烟呛得手没收住多放了点老抽，根本挑不出毛病。”

　　“对。我们何随同学今天化学式都没配错过，调味怎么能难倒他。”宋致言对他简直没底线，何随心情大好，一人一口地吃完了炒饭。

　　吃完何随半躺在椅子上，犯食困。

　　“先去沙发上坐会儿？”宋致言看了眼时间，不早了，“我去收拾厨房。”

　　“过会儿再收拾吧。”何随不想动，但又不想让宋致言弄，“就一会儿。”

　　“不可以，阿姨快回来了。”宋致言说着，嘴里带了点逗弄意味，“何大厨厨艺了得，但刀功还需再练啊。”

　　厨房料理台和地上的随处可见的红薯胡萝卜丁和玉米叶就是证据。

　　何随：“……”

　　你烦不烦？

　　宋致言笑着走了。

　　何随趴到餐桌上看着厨房里的宋致言，他宽肩长腿，穿着柔软的灰色套头衫，正在安静熟练地收拾着他留下的狼藉。

　　何随困熏熏地想，这样的宋致言太好了。

　　好得他有点舍不得让别人看见。

　　有点……想私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