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地》屿17

7、第六章

　　“什么！”
　　街角处，便利店的灯牌晃曳不停。
　　“你看见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
　　骆辰乐瞪着本来就很大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对面面色些许愧疚的白露。
　　“我那不是 …我怎么说嘛。”明显白露也觉得委屈，又重新靠回了椅背上。
　　延南拿着两瓶可乐，从收银台的方向走过来。
　　“你俩声音小点儿，没有客人，这大半夜的听到这么大动静也怪吓人的。”
　　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瓶子，结着水汽。将可乐递给二人，延南把手在印着“好客莱便利店”的马甲上蹭了蹭。
　　这已经是延南在这兼职的第二个月，每天晚十点到凌晨三点。这个时间，店里一般清闲，但是延南也不敢踏实偷懒。摆货、抹灰、拖地，实在无事可做，延南也会选择坐到门外的椅子上看看树叶和月亮。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今天白露和骆辰乐坐到店里的情况。

　　延南干脆也坐了下来。
　　“不过，你怎么会看见？”见两人都不出声，延南直接接过了话题。
　　“那天，辰乐不是不舒服去校医室了吗。他说他中午回教室，我就拿了点吃的去你们班打算给他，结果在窗外就看见那个人塞了什么在小宇抽屉里。”
　　白露依然靠在椅背上，“等他走了，我拿出来发现是个信封，就又重新放进去了。”看着对面两个人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好吧，我错了。”
　　“难怪你那天看信的时候那么厉害，那么快就怀疑不是女生写的。” 骆辰乐恍然大悟的样子，“但是，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们呢？”
　　其实白露在看到那个白色信封的时候，脑子里有些想法突然就连接上了。虽然还说不清楚，但是直觉让白露选择了先不要说出来。
　　听着骆辰乐的问题，白露看着对面依然若有所思的延南，“南南，你不觉得那个信封很眼熟吗？”
　　骆辰乐眼珠一转，“你之前拿着的那个白色信封，不是也说是给小宇的吗？”朝着延南的方向，骆辰乐像是兴师问罪一般。
　　延南却没有任何要回应的意思。骆辰乐刚想继续追问，伴着便利店入口处的铃声响起，有客人走进了店里。延南马上起身走向收银台，准备工作。
　　骆辰乐手肘撑在桌上，“合着，就我一个人不知道是吗？”问的是白露，眼神却始终跟着延南移动。
　　白露也看着延南的方向，瞟了一眼略有哀怨的骆辰乐，又重新看向了给客人结账，礼貌微笑的延南。
　　“谁知道呢。”

　　将骆辰乐帮他老爸转交的茶叶放在桌上，延南环顾了一圈空荡荡的屋子——延峰还没有回来。
　　最近延峰厂里有海外的订单，工期有些赶，延峰已经几天没回家睡觉了。

　　快凌晨四点，走进卧室，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还在滴水的头发。长时间的睡眠不足让延南显得疲惫不堪。
　　拿起椅背上的校服，正纠结要不要现在去洗衣服，一团白色的东西从校服里掉了出来——那封延南还没来得及帮忙送出的信。看着皱皱巴巴的白色信封，放下了手里的衣服。延南把信封放到桌上，一点一点抚过那几个笔锋遒劲的钢笔字，将信封压平整。
　　头发上的水，顺着下颌角上的伤口流到了下巴。用毛巾擦着头发，顺手将信封扔进了书桌最左边的抽屉里。

　　“小宇，你还没好吗？”
　　白露和骆辰乐都得上辅导班，下课就走了，只剩延南等着向怀宇一起回家。
　　升入六年级的第一天，虽然还是没能如愿和向怀宇在一个班，但是两个班就在隔壁，延南满意不少。
　　靠在向怀宇班级门口，看着向怀宇认真收拾东西的样子，延南竟然没有催促。这要是骆辰乐，延南应该早就上手了。
　　向怀宇从书桌里掏出一张粉色的信封，拆开浏览了一下，就拿起桌上的书包跑出了教室。延南从来没有见过跑得这么快的向怀宇，反应过来，赶紧跟了上去。
　　“对不起，我不能跟你做朋友。你应该好好学习，因为你这封信上的错别字太多了。”
　　延南站在离向怀宇几步远的地方，看着被向怀宇搭话的女生表情陡然变成哭相，不到十二岁的延南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这就是没有情商吗？”
　　向怀宇是温柔的，但面对他人的爱意，他就像是无爱无求的雕像——至少在延南看来是这样的，而这个看法也一直保持到了现在。

　　“陈主任说，林泽选择在家复习，准备高考。”
　　这是后来不小心聊到那天前无古人的告白，延南从向怀宇那听到的后续。只是向怀宇的语气平淡，就像提到的人与自己无关。

　　又到周一，看着前排开始收假期作业的课代表，延南一心期盼着骆辰乐的到来——毕竟自从开始兼职，骆辰乐就代劳了很多延南的作业。
　　延南转头盯着后门，却被吴青松突然出现的声音拉回注意力。
　　吴青松站在讲台上，手里转着戒尺，看着原本悉悉簌簌响闹的学生都坐好看向了他，才清了清嗓子开了口：“这是从历城市转到咱们二中的新同学，以后就在咱们二班这个大家庭一起学习，一起成长了。”
　　青城市是全省重要的港口城市，经济并不弱。但历城市毕竟是省会，听到这个地名，有人对上了眼神，有人开始低声私语上了，这其中不免有对新同学外貌的感叹。
　　“他看上去好冷漠，不过长得确实…”那人比了个大拇指。
　　“感觉比延南帅。”同桌低头应到。
　　“不可能，延南在我这是第一。”
　　“那我站向怀宇第一。”话题跑偏，两人心领神会地对视了一眼。

　　延南看着吴青松身边，身型高挑，面色冷淡的男生，皱着眉思考“到底在哪见过呢？”

　　另一边，骆辰乐正从校门口朝教学楼狂奔，身后是想叫住骆辰乐的门卫大叔无措的模样。
　　一口气爬上三楼，骆辰乐蹑手蹑脚地走到二班后门。本打算先透过门上的玻璃，悄悄观察一下吴青松的方位，却看到讲台上正在做自我介绍的男生。
　　“我叫，齐旭。”
　　四个字，跟在刚刚侃侃而谈的吴青松后面，气氛突然就冷了下来。
　　吴青松刚想让齐旭再说点什么，就看到一张几乎完全贴在后门玻璃上的脸，“骆辰乐，你给我进来！”
　　被吴青松中气十足的声音点到名字，骆辰乐惊出一身冷汗。哆哆嗦嗦地推开门，低着头挪进了教室。
　　“你…你先坐下吧。”吴青松像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用戒尺示意骆辰乐回自己的座位。
　　“齐旭，你也去坐下吧。”吴青松声音难得的温柔，用戒尺指了指延南的方向。

　　整个教室里，向怀宇、延南、骆辰乐都没有同桌。
　　向怀宇不习惯被打扰，并且成绩好，吴青松很乐意为向怀宇提供舒服的环境。
　　骆辰乐太能说，所有人都能被他聊成“同伙”，所以被吴青松发配到最后一排，甚至旁边没有多余的课桌。
　　所以，在吴青松眼里，只有延南旁边可以让齐旭暂时坐下了。

　　齐旭两三步走到了延南左边的课桌旁，将书包往课桌上一放，刚想坐下，延南已经抬腿放在了椅子上。
　　齐旭警惕且疑惑的看着延南。
　　“老师，我想自己坐。”望着齐旭，延南难得地“反抗”了吴青松。
　　骆辰乐的眼神在齐旭和延南之间来回转动，“三三，你别这样。老吴要生气了。”偷瞟了一眼吴青松，骆辰乐赶紧拍了拍延南。
　　吴青松叹了口气，“先暂时坐下，下周月考成绩出来之后会重新安排座位。”
　　不好再说什么，延南移开腿，让齐旭坐了下来。

　　“好了，总之帮助新同学，也不要懈怠自己的学习。还有十几天，高考一结束，你们就正式成为高三的学生了。这最后的一年，你们是拿来为将来的自己拼搏，还是拿来让将来的自己后悔…”顿了顿，“只希望你们做到问心无愧。”掷地有声。
　　又交代了一些“努力学习”的句子，吴青松背着手走出了教室。

　　吴青松前脚跨出教室，延南跟着就趴在了桌上。骆辰乐无奈的看了一眼延南的背影，眼神很快转到了旁边的齐旭身上。
　　齐旭手指修长，整理课本时突出的骨节分明。肩很宽，自然舒展。微微转动的脖子白嫩。在斜后方也引人注目的鼻梁高挺。轻轻相扣的睫毛微翘。而这一切在骆辰乐眼里都像是升格镜头，越来越慢——就像那天一样。骆辰乐甚至觉得又闻到了那阵清香，生生看愣了过去。
　　但有一样让骆辰乐有些不理解——齐旭戴着的耳机。学校虽然没有禁止带手机，但像齐旭这样从刚刚就一直戴着耳机的行为，居然没被吴青松教训，骆辰乐思考许久，得出了齐旭家底真的很硬的结论。
　　骆辰乐思绪很快又跑偏了——因为齐旭耳廓边上的一颗痣，牵着骆辰乐的视线来回晃动。

　　“齐，旭，齐旭，齐…”
　　“行了。”
　　延南无奈的打断了还想继续念下去的骆辰乐。察觉没了声响，延南重新躺回了课桌上。
　　两个人逃了上午的化学课，此刻正在天台上无以自遣。
　　“马各，这桌子还是硌脑袋，下回拿个垫子吧。”
　　许久没有回应，延南干脆坐了起来。
　　“行行行，你继续念，你都念多少遍了。齐旭齐旭，听着跟气虚似的。”
　　“我怎么觉得挺好听的。”
　　看着满面含春的骆辰乐，延南也笑开了。
　　“马各，你……”后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延南恍然大悟，“他就是那天走廊上那个人？”

　　骆辰乐搜肠刮肚，帮自己那天命名为“惊鸿一瞥”。
　　延南翻了个白眼，“让你多读书，惊鸿指的是女生，美女！”
　　骆辰乐偏偏脑袋，“他不是挺美的吗？”
　　“他是个男生。”
　　“所以呢？”
　　“所以……”
　　延南没能回个所以然，又躺了下去。
　　“马各，你记得给我带个垫子，越软越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