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一章 风乍起（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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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有事，整夜都睡不塌实。刚刚看见日光照到东边的纱窗上，我就醒了过来。想想昨天和兰儿商议的结果，我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兰儿，兰儿，你醒醒。天亮了，我们去紫珲堡吧！”
半晌不见兰儿的回答，我笑着去推兰儿，“回来再睡，现在先起来吧……”手碰到兰儿身上，我吓了一跳，兰儿全身上下湿漉漉的，好像从水里面打过滚出来一样，我心道不好，伸手摸她的额头，果不其然，滚烫滚烫。想来是昨天街上一惊一努又夹了鞭伤，兰儿受不住，半夜发起高烧来。我心中惶然，这下可好，两个弟妹还没全好，兰儿又病上了，可家中却一日不如一日，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我踯躅着，还是跑到主屋唤醒了额娘和阿玛，把兰儿的病情如实相告，也顾不上交代别的什么了，只说了一句：“额娘，你照顾兰儿，我想法去筹钱！”起身就往外走。现在最重要的是想法筹到银两，兰儿既然去不了紫珲堡，就让我冒名顶替她去一趟吧。按常理说我其实在现代比兰儿大了不下十岁，可奇怪的是回到古代，不知为什么原因，我整个人看上去变小了好多，竟然仿佛是当年二八年纪的样子。也许，时空隧道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吧！我心下盘算，紫珲堡那边只是一门远房亲戚，也没见过兰儿本人，我现在这个样子去应该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就这样出了门往南郊走去，一路询问，走走停停，也花了小半个上午。终于到了紫珲堡，我发现此地不如市镇的热闹，但也比较繁华。也有卖吃的，也有卖玩耍物件的，沿街的铺面也不少。我看见街上有些小孩在那里厮闹，便拉住其中一个问他：“我问小哥一声，你知道做药材生意的胡家住在哪吗？”孩子们笑嘻嘻地，用手一指前面一栋宽宅大院：“那不就是吗！”我道过谢，往那栋大宅院走去。
大门前有几个挺胸叠肚子指手画脚的人，坐在大板凳上，说东谈西呢。我上前去，“请问，贵府的当家胡老爷在不在家？”那些人听了，瞅眼看我。半晌，有一个矮个子中年人出来说：“姑娘有什么事找我家老爷？”我笑道：“我姓叶赫那拉，是你家老爷的亲戚，有事来找他，劳烦通报一声。”这几个人听我报出了自家的姓，开始上上下下地打量我。我知道他们听了我的满族姓氏，不清楚我是什么来头，正在心中衡量。于是无视那些灼热的目光，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果然，这么一来二去，那些人虽然心下有些迟疑，但还是情不自禁地站起来问我：“小姐，请稍候，待小的们进去通报。”
我静静地站在门外等候，片刻功夫后，起先那个矮个子中年人走了出来，“小姐请往这边请！”我跟在他身后，进了胡家。我一边走，一边留意胡家的布置，里面一条长廊，两边尽是些花花草草，虽然颇有几分富贵，但是看上去市侩气息太浓，想必这胡家人还真是商人出身，不脱商人脾气。就这么一路行来心中翻来覆去，有了好些念头。
走到东侧一处房屋前，那矮个子停下了脚步：“小姐，请进！”
我侧身冲他点点头，走了进去。只见堂上挂着一个青色大匾，上面写着“百草堂”，地下两溜八张楠木交椅，靠墙的两边屋摆着几排书架，上面满满都是书籍。一个青衫人站在那“百草堂”的匾额下，正仰头看着“百草堂”三字。
我冲那青衫人福了一福：“叶赫那拉·兰儿，给胡叔叔请安了！”
那人听见我的声音，转过头来，原来是个四十岁左右的文士，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儒雅。他看见我，似乎也很是意外，怔怔了半天，忙上前来，连连摆手：“叶赫那拉小姐太客气了，在下詹文松，是胡老爷府上的西席。”他的目光定在我脸上，“我家老爷近日有事，外出料理药材生意，不在府中，不知今日小姐来有何贵干，尽管吩咐小人罢了！”
我听得他这样说，心中早已清楚，这姓胡的必是料到了我的来意，躲得远远的，只叫了他手下人来敷衍我。面子上说得好听，要我尽管吩咐他，这姓詹的不过是胡府的一个教书先生罢了，又有什么权力。况且我到了此地，也有一段时间了，就连一个端茶倒水的下人都没有，显然是姓胡的借机羞辱我。
我心中知道今日想在这儿借得银两回去已是无望，想到家中一大两小三个弟妹都卧病在床，等着银两回去治病救命，心中一阵酸痛，不由叹了一口气：“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古人不欺我也！”又冲那詹先生福了一下，“我没有什么事了，谢过先生，就此告辞！”
那詹文松目光炯炯：“小姐请稍等一会，我失陪一会！”说罢匆匆而去。
我颇为奇怪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的花丛中，瞠目结舌，要待走，又想起他交代过稍等，也只好捺下性子看这个教书先生在玩什么把戏。
一柱香的功夫后，那詹文生匆匆而来，不知是否跑得急了，面上红红的，颈边的青筋也跳个不停，见我还在书房中，深深松了一口气。对我说：“小姐还在，真是太好了！我……我刚才……”不知为何他面上突现尴尬之色，“我刚才面见我家老爷，与老爷争持了半天，希望他能够不计前嫌帮助小姐渡过难关。谁想，被老爷……”他纳纳地，“实在是对不起小姐你了！”
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我心中满是感慨，对着他深深鞠了一躬：“多谢先生了！先生已为此事尽力，不必自责！”
那詹文松连连摆手：“小姐不可如此大礼，折杀小人！”他从衣袖里掏出一包东西，递到我手中，“这是我当人西席攒下的一点银两，希望小姐不嫌弃数额少，拿回去暂且应对一下。”
我无言以对，只能再朝他深深鞠下一躬，默默地接过银子，在詹文松地陪同下走出胡府。詹文松一路送我出了大门，对我深深一揖：“有句话我想对小姐说，我詹某没有别的特长，学文不成，学武不通，但平生引为自豪的是还有几分识人之明。我看小姐相貌出众，他日必有一飞冲天之势。所以斗胆恳请小姐莫因一时之困势而丧失信心，守得云开见月明啊！”
我心下一惊，待要问个清楚，那詹文松早已飘飘然走进府中去。抬头看看天边，日头已经偏西了。虽然心中满腹疑问，这时也只好放过一边，顺着来路走回去。
这一路上想着那詹先生的话，越想越是糊涂，什么一飞冲天啊，说兰儿还差不多，她今后可是堂堂的一国之母。或许我误会了詹先生的意思，兰儿今后权握天下，我还不是跟着沾光，那当然也是一飞冲天啦！想想应是如此，也就把这件事放在一边。日后若有富贵的一天，必定要好好答谢这个詹先生。
看到前面是药铺，我加快了脚步。弟妹们的药方熟记于胸，不由抓了一些药材回去。从药铺出来，街上已是灯火通明。猛然间醒悟过来，自己这出去一天，一口饭菜还未下过肚，还走了十几里路，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所幸不枉此行，虽然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但也总算是筹到了渡过目前难关的银两。
心中略感轻松，加快了步伐，往家中走去。走到家门口猛然间听见身后有人叫：“叶赫姑娘！”
我心下狐疑，停住脚步，回过头来。
只见一个白衣公子从家前的榕树后踱了出来，脸上带着笑意。我怔了怔，猛然记起这就是昨日拦阻那他他拉·富江的贵公子。昨日，实在是他救了我们姐妹。
于是我冲他嫣然一笑：“公子，是你！”
那白衣公子不知怎地突然身形僵滞，呆在原地。
我走到他面前，冲他深深一福：“昨日多谢公子吉言，免去了我姐妹当街遭受更大的侮辱！”
“哦！”他缓过神来连连摆手，“叶赫姑娘不要客气！”
我颇感诧异：“公子如何知道我姓叶赫？”
那公子说：“昨日我见姑娘和令妹身受鞭伤，心中极为不忍。待陪同富贵回府之后，马上出来寻你姐妹二人。我想你们身受鞭伤，必然要找药铺，于是一家一家药铺问过去。还好老天侥幸，让我寻到了你们的音信。今天我赶来贵府，只是不知道该如何与你们相见。于是在这徘徊，刚才看见姑娘，一时忍不住，就叫了姑娘一声！”
我听了这席话，心中暗暗思量，眼前的这个公子哥倒也不失为忠厚老实之人，不过吗，性子未免有些优柔寡断，想他知道了我和妹妹的讯息，却在我家门前踯躅到现在还未敲门而进，也实在是迂腐得紧。
我脸上的笑容更深，好笑地看着那公子脸上红晕渐起：“谢谢公子关心，我是叶赫那拉·玉儿！敢问公子贵姓大名？”
那少年公子不知为何神情紧张，却也老老实实回答：“哦……我……我叫荣禄！”
轰——
仿似晴天一个霹雳，炸得我一瞬间回不过神来，他……他……他……就是荣禄！那个陪伴慈禧半生，不离不弃，忠心无二的荣禄！
好半天我才回过神来，看到眼前那个荣禄也一副神游太虚的样子，不由轻轻咳嗽几下。
荣禄这才缓过神来，看着我，仍是满脸红云。
我心中好笑，轻语对他说：“容公子也没有进餐吧，如果不嫌弃，不妨到我家中共进晚餐可好？”这个送上门来的风云人物，可不能让他白白逃了，我要帮兰儿妹妹把他抓得牢牢的，以后一辈子供我那不平凡的兰儿妹妹驱使！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第一章 风乍起（五）
